攻略神君的一百零一次 第5章 第 5 章

纪云舒见小狐狸睡过去了，便起身走出房门。

屋外白茫茫的一片，被落雪覆盖。

此地名为落霞谷，是仙门之首天灵宗的禁地，外圈设有结界，寻常人不得进出，因此常年只有纪云舒一人。

细细想来，纪云舒已经在落霞谷度过了五个春秋了。

他抬头望向晦暗的天空，无数雪花从天而降，几朵零星的雪花坠在他脸上，随后又融成一滩细细的水流，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滚下，又坠入地面，结成半透明的冰晶。

纪云舒来到屋前树下，拾起挂在树上的鱼竿，前往静水湖。

纪云舒自小修仙，早已辟谷，屋内并未准备吃食，只是他虽然不用进食，但他刚刚捡的那只小狐狸却极度虚弱，亟需食物的补给。

纪云舒打算去湖边钓几条鱼给小狐狸吃。

静水湖字如其名，湖面平静无波，宛如一面透明的镜子般，倒映着天地万象。

湖水清澈见底，能很清晰地看见游鱼在鱼钩附近来回游动，只是鱼虽多，但却没有一条上纪云舒的钩。

原因也很简单，纪云舒钓鱼从来不放鱼钩，平日闲来无事时他也经常垂钓，但一无所获的情况居多。

许是此地灵气充沛的原因，落霞谷的动植物们都养出了灵性，湖里的鱼儿们好似也比别处的鱼聪明几分，每次纪云舒枯坐垂钓时，水里的鱼儿们都会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他，朝他吐泡泡，好像在嘲笑他的无用功一般。

纪云舒摇头叹息，心想今天莫不是要去地里抓几条蚯蚓。

他倒不是惧怕蚯蚓，只是一向爱洁，身上衣物鞋袜一应俱是白色，而且时刻维持着纤尘不染，若真要到地里抓蚯蚓，身上这身白衣免不了要脏，纪云舒在修炼一途上一向勤奋，唯独在凡俗琐事上显得格外散漫和笨拙。

以往还在天灵宗的时候，他身为天灵宗大弟子，这些琐事总有人替他打理，自从来到了落霞谷，身边没有侍从，这些琐事便是能免则免。

一想到天灵宗，往事回首，纪云舒不由得愣起神来。

于是，他没注意到，平静的湖面下，一团黑雾正逆着水流朝他涌来。

“哗啦”一声，水中突然钻出一个黑衣人，纪云舒蓦然回神，指尖凝聚灵力，正准备朝黑衣人点去。

就在纪云舒将要点中对方之际，对方却“噗通”一声朝他跪下，嘴里喊了一声“少主”。

纪云舒的指尖硬生生地停下了，他蹙起眉头，语气冰冷道：“是你。”

来者是魔族探子，此前纪云舒曾见过他一面，但此地绝不是魔族可以沾染的地方，因此他的表情更冷了几分，声音仿佛淬了冰一样：“你来做什么？”

“少主！”黑衣人浑身湿漉漉的，他仰头看向纪云舒，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崇拜和敬仰：“属下是来救您出去的，仙门当真可恨，竟将少主囚禁在这个地方！此仇不报，难以解恨，来日魔族必当加倍奉还今日之辱！”

黑衣人一边说一边朝纪云舒伸手，似乎是想抓住他的衣摆，但纪云舒却像避之不及，唯恐他碰到他一般，朝后退了几步，斥道：“我说过了我不是你们的少主。”

黑衣人顿了顿，但仍是朝纪云舒情深意切地道：“属下知晓少主感念天灵宗的抚育之恩，但恕我直言，天灵宗并未将少主放在心上，若非如此，为何天灵宗那老匹夫一知晓少主的真实身份便将少主囚禁在此，少主可从未做过对不起天灵宗的事啊！哼，那些人族一向自视甚高，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少主再三忍让，在他们眼里少主始终是一介魔族，迟早有一天会除掉您的！”

“你闭嘴！”纪云舒胸口起伏不定，他怒视着黑衣人：“不准你污蔑师尊，不然就休怪我动手了！”

黑衣人一边向后撤退一边信誓旦旦地对纪云舒说：“少主，我会再来的。”

“滚！”

……

白涟睡了饱饱的一觉，才从睡梦中醒来。

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纪云舒不在，屋内只有自己一个人，不，一只狐狸。

睡饱之后身体也恢复了几分气力，他这才有精神打量自己所在的这间房子。

这是一间茅草屋，除了一张简陋的床，一张木桌，一条长凳以及墙上挂着的一把剑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房屋十分破败，四处漏风，简直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白涟不禁撇撇嘴，这世界的纪云舒还真够穷的。

他从垫子上爬了起来，刚准备走几步，突然“嘎吱”一声门开了，纪云舒站在门口，他身上都是落雪，裹挟着一身冷气进门，门一开，风哗哗地往里吹，白涟险些站立不稳。

“哐当”一声，门又关了，将满城的风雪也关在了门外。

纪云舒见白涟醒了，不禁挑了挑眉，道：“你醒得还真够巧的，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听他说话的语气，好似两人有多熟似的，白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纪云舒右手拎着一个竹篓，他将竹篓往桌子上一放，里面竟装了条鱼，这鱼还没死，活蹦乱跳的，一下子跳到桌上，在白涟面前舞动着。

“肚子饿了吧，吃吧。”纪云舒温声道。

白涟一向不喜欢承别人的情，但他现在确实很饿，他穿的这只小狐狸已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现在实在不是拒绝纪云舒的好时机。

不过他倒是想吃鱼，可这鱼比他的个头还大，实在无从下口。

“喂，你这样我怎么吃？”白涟忍不住朝纪云舒抱怨，只是一开口发出的声音仍是娇俏的“嘤嘤”声，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纪云舒也发现这样小狐狸实在吃不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声“真麻烦”。

喂，你居然敢嫌我麻烦？！

如果不是为了攻略你谁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白涟忍不住朝纪云舒呲牙，纪云舒这时却摸了摸白涟的脑袋，像是无可奈何一般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帮你弄就是了。”

这间小破屋并没有可以处理食材的刀具，纪云舒环顾一周，将目光落到墙上挂着的剑上。

这是他的佩剑，名为“去尘”，这是他当初在天灵宗试剑大会上拔得头筹，师尊赠与他的宝剑，“去尘”是上品灵剑，以稀世材料铸造而成，曾是他最信任也最可靠的同伴，一起斩过妖、除过魔，可自从他来到落霞谷后，“去尘”便只能成为墙上的一剑挂饰，再无用武之地，如今更是要被用来当菜刀使用，真是暴殄天物。

纪云舒一手提着鱼一手拎着剑，在院子前刮起了鱼鳞。

平日里的纪云舒一副超凡脱俗、清逸绝尘的模样，但此刻他刮鱼鳞的样子着实狼狈而又笨拙，甚至还有点手忙脚乱，等他刮完后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他看着处理完毕的死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似完成了一件什么天大的事般。

刮好鱼鳞之后，纪云舒又将鱼肉片成了片。

等他再次回房时，摆在白涟面前的便是一堆碎鱼块，用宽大的叶片垫着，白涟扫了一眼纪云舒，他合理怀疑这是因为纪云舒家没有盘子才用此下策。

而且看鱼肉七零八落的样子，不难想象这条鱼究竟遭受了怎样的酷刑。

白涟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什么样的珍馐没吃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这么寒酸难看的生鱼片。

要是在现实世界，他绝不会对这种粗陋的食物多给一个眼神，但眼下情况特殊，不容他挑剔，纵然他再嫌弃，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吃下去了。

白涟一点一点凑近鱼肉块，开始小口小口地撕咬起了鱼肉。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这鱼肉相貌不佳，但味道却出奇地好，竟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清甜味，让他吃了还想再吃。

白涟越吃越凶，越吃越快，几乎是狼吞虎咽了，恨不得将底下的叶子也吞入腹中。

纪云舒端坐在桌前，看着小狐狸狼吞虎咽的样子，原本糟糕的心情竟不知不觉好了起来，他忍不住伸手在白涟头顶揉了揉，小狐狸皮毛柔软，手感意外的好，于是他忍不住揉了又揉。

白涟吃完鱼肉后仍有些意犹未尽，他没发现自己自从变成狐狸后，便不自觉地沾染上了狐狸的习性。譬如他现在吃饱喝足后，开始忍不住眯起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而且此时此刻，他竟觉得被纪云舒摸头很舒服，还想被他摸，他不由自主抬起脑袋，在纪云舒手心里蹭了蹭，蹭了又蹭，还情不自禁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不过他到底还没完全失去自我，舔完后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做什么？

刚刚那恶心的动作竟出自于他？

白涟仿佛石化一般僵在原地，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不能相信自己竟这样被一条鱼俘获，他竟沦落至此！

他气急败坏地朝纪云舒嘶吼，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柔弱又无害，在纪云舒看来这只是另一种撒娇的方式罢了，因此在他嘶吼完后，纪云舒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白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