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琪琪和陆小诚年纪只相差一岁,陆琪琪是姐姐,陆小诚是弟弟。
当初他们父母为了方便,让陆琪琪晚上学半年,和陆小诚同级。
从小到大,姐弟两个人都同出同进,陆琪琪满脸阳光的走在前面,没心没肺傻大姐的样子,陆小诚厌世脸走在后面,仿佛世界倒欠他一个亿。
同父同母的姐弟俩,愣是拥有冰火两种极致的性格。
陆小诚学习成绩好,考上了最好的高中,陆琪琪学习一般,原本是考不上的,但那年江城一中出台借读政策,只要交够一定的学费,就能从普通学校到一中借读。
陆琪琪成绩不行,但耐不住家里条件好。
到了大学也是如此。
陆小诚走化学保送,早于高考半年就确认了大学录取。陆琪琪参加了高考,只取得二本的成绩。
原本她爸想让她出国读个预科,申请国外的大学。但陆琪琪没那种上进心,觉得独在异乡为异客太凄惨,于是,他爸为了她的学历,又想出了让她在江城大学读中外合作办专业的招儿。
只要交够学费,先在江城大学读两年,再在澳大利亚读两年,依然可以拿到学位证书。
陆琪琪觉得特别好,头两年可以在江大谈谈恋爱,后两年可以出国换换口味,简直十全十美,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
陆琪琪穿着黑丝袜,踩着高跟鞋出现在陆小诚病房前时,林芝月刚好坐进下行的电梯,两人完美错过。
“没遇到谁吧?”陆小诚问。
“谁?”陆琪琪迷茫,伸手摸陆小诚的额头,“老弟,你烧糊涂了?”
陆小诚拍开陆琪琪的手,说:“我是腿受伤了,不是脑子。”
陆琪琪笑得爽朗,声音传到病房外,“真幽默。”
“怎么有空来看我,不是忙着谈恋爱吗?”
“奶奶让我来看看,她大孙子还活着没有。”
“那你回去告诉她老人家,还活着,别担心。”
陆琪琪好奇,“你高中的时候那么吃香,怎么上了大学,连个来看你的女生都没有?现在的女生都这么现实么,看到你穷酸的样子,就不在乎你帅气的外表了?”
陆小诚冷哼一声,想起林芝月那个恶女,说:“怎么没有,我的事儿你少担心,总之,那个老头子再停掉我的卡,我也不会饿死。”
陆琪琪看到桌子上的草莓,随手拿起一颗放在嘴里。
“那也是……我靠,这个草莓为什么这么酸?”陆琪琪把草莓吐到垃圾桶里,“谁给你买的?”
陆小诚腹诽,还不是你那抠得要死的同桌?
“不吃别浪费,感情不是你的钱。”陆小诚收起桌子上的草莓,酸草莓也是草莓啊。
他看了一眼陆琪琪:“空手来的?”
陆琪琪无奈一笑,露出两个酒窝,被一身野性的穿搭衬得格外憨厚,“老头发话,给你花一分钱,就得停掉我的卡。”
“你们文科一班的班主任,是不是没教过你们人情世故?”
陆小诚吐槽,一个给病人买酸草莓,一个空手看病人顺便偷吃病人的酸草莓。
“什么跟什么,”陆琪琪不懂陆小诚,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我这次来看你,纯粹是想让你跟咱爸服个软,别硬犟,吃苦的还是咱们自己。”
“休想啊,我这都要本硕博连读了,是不可能读金融的。”陆小诚毫不犹豫拒绝,他从来不走回头路,否则对不起当初辛辛苦苦的自己。
“读个双学位也不行?不是说你们大三可以再修一个双学位,你跟咱爸保证双学位学个金融类的,他肯定给你的卡解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跟你一样,嘴硬心软。”陆琪琪恨透了陆小诚不知变通的样子,好好的富二代不当,没苦硬吃。
一副理想闪耀人间的样子,装逼装得让人想撞墙。
“没时间。”陆小诚一口拒绝。不是他不想学金融,而是本硕博连读的生活并不轻松,虽然说本科和大家照旧读四年,但整个学习阶段缩短了三到四年,他必须得比别人更努力,才能顺利博士毕业。
陆小诚是铁了心的要在航天学院读书,他喜欢这个专业,为什么要转?
陆琪琪懒得在这对父子间斡旋,不再废话。她发誓今天是最后一次来劝和。
“行,我走了,你继续吃你的酸草莓吧!”
陆小诚看着陆琪琪的背影,叫住她:“那个,等一下。”
“嗯?反悔啦?”陆琪琪嘴角上扬,她要是说动了陆小诚,奶奶和爸爸都会给她奖励,手里的钱真是摩多摩多。
“我跟你……打听个人?”陆小诚纯粹好奇。
“谁?”
“一个叫林芝月的,你认识吗?”
“我们文科班的学霸呀,以前我还和她坐过同桌呢,你打听她干嘛?”在陆琪琪眼里,陆小诚对外面的世界一直不闻不问,怎么今天还有这种兴致?
“哦,”陆小诚把双手垫在脑袋下,故作轻松地撒谎,“我有个朋友对她有意思,想追她,托我来问问你她人怎么样。”
一听是恋爱的事情,陆琪琪一下子来了兴趣,拐回来坐在陆小诚的床边,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是你的好朋友,建议他别试了,林芝月那种学霸,看着不说话,但脾气古怪得很,话很少的人,心眼儿容易多。”
“举个例子。”陆小诚说。
“我们班班花胡凌霄你知道吧,林芝月嫉妒她,所以总找她麻烦,每次数学作业都记她名字,胡凌霄都快要被气死了。还有一次,好像是她前桌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水杯,她直接拿墨汁浇对方头上……反正在我们班,她仗着学习好为非作歹,没什么朋友的。”陆琪琪想起林芝月白皙冰冷的脸,忍不住打冷战,“你朋友图她什么啊,会学习?你们学霸还真是有毛病。”
“嗯,我知道了,我回头转达给我朋友。”陆小诚尝了一颗草莓,还是酸的。
他看了鲜红的草莓一眼,这不会是报复吧?
可他又没惹她……惹她了么?
“别说我说的啊,我担心她报复我,胡凌霄说她报复心挺强的,一个小细节,她就能记一辈子。她上升天蝎,天蝎座听说过没,就是那种特爱记仇的人。”
“我也是天蝎。”陆小诚不是替林芝月反驳,他就是不喜欢唯心主义。
陆琪琪摆摆手,“没差。你也小心点,要是在同学会或者其它地方遇到她,躲远点。”
陆小诚“嗯”了一声,目送陆琪琪出了病房门。
林芝月没朋友,当初又是在和谁玩真心话大冒险?
还是说,他以前在无意间惹过她,所以她才靠近他报复他?
第二天,林芝月再出现在病房门前时,变得更小心翼翼。
她探头环顾病房四周,陆小诚正在敲电脑。
“滚进来吧,我姐不在。”他的声音很冷淡,像冬天的雪松。
林芝月听出来了,但她不为所动,把洗好的大颗草莓递到陆小诚眼前,继续耐着心示好:“这次应该很甜。”
陆小诚接过,尝了一口,挑眉。果然是甜的,味道还不错。
但还是只有四颗。
陆小诚觉得林芝月找到自己这里,并不止是逃军训那么简单,可他又想不出别的目的。
她事儿不多,除了买饭买水果,剩余的时间都是在看书,或者借他的电脑工作,没别的令人不适的举动。
即便陆琪琪对她评价不高,他仍然让她留了下来。
护士站的小姐姐进来巡房,看到陆小诚和林芝月坐得隔了二里地,忍不住笑道:“你们兄妹俩都不说话,看起来跟不熟一样。”
陆小诚抬头笑了一下,表示礼貌。林芝月戴着耳机没反应。
“她就那德行。”陆小诚对护士站的小姐姐解释。
林芝月抬头,摘下耳机,说:“姐姐好,吃草莓。”
她拿了桌子上仅剩下的唯一一颗大草莓给护士站的小姐姐。
陆小诚冷哼,她虽然不声不响,但行为动作全是反抗。
“没事儿陪你哥去理个发,他头发长到要做文艺青年了。”
自从卡停了之后,陆小诚的生活质量就急转直下,他没钱也没时间去理发,渐渐的,两鬓的头发长长,他直接往后一缕,颇有上世界九十年代摇滚青年的风范。
不过确实挡视线,低头看论文的时候极为不方便。
“知道了姐姐,下午我陪他去。”林芝月回应护士小姐姐。
等对方走后,她又问陆小诚:“你要去理发么?”
“现在理发多少钱 ?”
“好像是五十块。”
陆小诚沉默,口袋里就只剩下一百块了,奖学金要军训后开始才发放。
陆小诚第一次感到手紧,说:“不理了,腿不方便。”
他说完话,就看到林芝月出了病房门,神出鬼没,也不交代去干嘛。
没过一会儿,他又看到林芝月拿了一套理发工具上来,一把剪刀,一个推子。
他脸皱在一起,为自己的落魄感到悲哀。
“要剪么?”林芝月好心地问。
“可以……去理发店么。”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内心隐隐不安。
“五十块钱你掏么?”
陆小诚沉默,对林芝月说:“你别剪毁了。”
“我尽量。”
她拿推子去推陆小诚的后脑勺,头发纷纷掉落在身上挂的塑料袋里。
陆小诚看起来也挺配合,该歪头歪头,该低头低头。
头比嘴要惹人爱。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剪到前面的刘海儿时,林芝月不小心失了手。
她经常给自己剪刘海儿,但她发现她的齐刘海儿安在自己身上就会显得顺眼,但安在陆小诚的身上,就会显得傻乎乎的。
林芝月看着眼前的锅盖头,如果不是足够养眼的五官在硬撑,陆小诚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弱智。
“剪好了么。”
陆小诚看着停手的林芝月。
“嗯,挺……挺可爱的。”她说。
如果陆小诚是个女孩,再笑一笑,一定是个惹人喜爱的妹宝。
陆小诚接过镜子,沉默良久。
林芝月有点担心,吞吐地问:“还……还行吧?”
陆小诚从镜子中抬起头来看眼前的同款齐刘海儿,这下真他妈是兄妹了,比陆琪琪还像的那种。
“我是不是惹过你,我一定是惹过你。”陆小诚克制住怒意。
“嗯?”林芝月不明就里。
“给我剪个傻子头,你故意的吧?”
林芝月想笑,生生忍住,说:“过几天就好了,你现在只是看不习惯。”
陆小诚坐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地对她喊出了熟悉的两个字:“滚蛋。”
“那……陆小诚,再见。”林芝月拿着推子飞也似的逃出了医院,她真担心再呆一会儿陆小诚会拿鞋揍他。
他脾气可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