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的营收如何?”徐凤骄碰到一只冰凉的手,将左侧的小鬼拉到右侧,还真会站,孙老太说话时都被她躲得严严实实。
荀易虽不知道自己被拉扯过来是为了什么,人还挺多,聚在一起有种活人的生气,于是就悄咪咪伸出了手。
右边袖子里往下一坠,一团凉软凑了上来。
当她是害怕,徐凤骄打开了手臂,荀易颇有自觉地环了上来,落在自己的肩侧。
“先吃饭,娘叫厨房做了一大桌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其他事咱们吃完再说。”
“是啊,嫂子,为了等你,我们可都没吃呢。”孙耀宗在一旁嬉笑补充。
“少吃一顿饿不死人。”徐凤骄一出口就是噎人的话语,孙耀宗讪讪地笑了下。
“是是是。”
孙老太也没有出声插话,只是在旁静静地看着。
等众人都落了座,荀易盯着满桌的佳肴吞咽口水,今天出来的早,吃的不多,路上又耽搁了几个时辰,她早就饿了。
徐凤骄侧首看见她垂涎的模样,唇角上扬,伸出一只手臂。
荀易还在盯看,腰间被只手揽了一把,脚步出错,坐在了徐凤骄腿上。
她扭过头去,眨眨眼睛询问她的意思。
“今日菜做的不错。”
“听说你要回来,娘叫厨子废了好些功夫,嘱咐他一定要将菜式搞出花样来,看来嫂子很喜欢,也不枉费娘的一片苦心。”
孙老太终于笑了,嘴角一片和乐,看了眼自己的二儿子,虽比不上老大靠谱,却也开始听话懂事了,她心甚慰。
没有去理睬母子俩的做派,徐凤骄夹了一筷子鱼肉。
荀易坐在她腿上有些扭捏,她今日着了一身浅碧色的衣裳,腰间作收紧处置,挟着衣襟,处于她这么个位置,打巧不巧地往下看了一眼,一抹浑白萦绕春晖。
荀易脸一下子烧腾起来,手还放在她的肩部,那一块也好像漫着心里的火愈发羞耻,她下意识咬了唇,眼神躲闪。
徐凤骄筷子上的鱼肉还紧紧地夹着,稳正地递到她的唇前。
荀易咬了一口,后背都是孙家的人,这如芒刺背的错觉总让她担心会被发现,她想从徐凤骄身上起开飘到一旁,却被徐凤骄一把拉住。
“多吃些鱼肉。”
桌上的人一愣,这冷不丁的一声,徐凤骄是在关心他们不成。
徐凤骄空着的左手从身后穿过,荀易屏住了呼吸,觉得后背那一块开始不自觉绷紧。
鱼肉紧致,内里藏了一根比针还细的鱼刺,徐凤骄细心挑选出来,又递了一口过来。
像给小孩喂饭一般,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还僵持在上面。
敏锐地察觉到荀易有些不自在,徐凤骄知道是为什么,便将衣领拢地紧了些,内心哂笑,都是女子,看了就看了,何以这般反应。
“那就听嫂子的,我们多吃。”孙耀宗嬉皮笑脸地说着,手中拿着筷子就要戳向鱼肉。
一双筷子咔地一声将他拦了下来。
孙耀宗不解地看过去。
“谁让你碰了?”
“嫂子不是说…”
“你以为那是给你说的?”
“不是给…”
堂中一阵阴风刮过,明明是内堂,窗户禁闭,哪儿来的风。
再一看徐凤骄眉眼模糊,浓烈的五官倏然褪了些艳丽,配着一身碧色衣裳,所有人掀起了违和感,这才发现他们好像并不能细究,徐凤骄那边的画面,就像一层水波纹横在了上面。
府邸人家有规矩,吃饭时不能四处张望,孙家虽不是金贵人家,也算得上新丰城有名的商贾人家,先前吃饭没人敢往徐凤骄那边看,谁知出了岔子,孙耀宗仍就鬼迷心窍地接着往下问。
“那是给谁说的?”
“行了!”一声苍老的呵斥打断疑问。
孙耀宗背后发酸,后知后觉地心惊不已,一脸慌张。
“你想知道是谁?”像催命一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徐凤骄一脸平淡,将筷子扣在桌上。
“大嫂,我错了,我不应该好奇。”他彻底低下头,埋在眼前的一碗白米,瞧不见大概神色。
一桌人食之无味,只徐凤骄筷子不停,却因小设的结界挡着,通通进了某只小鬼的嘴。
吃完饭孙老太准备给徐凤骄讲一下营收,却被她以身体疲惫要休息为由给打断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孙老太习以为常,她那个儿子却有些不对劲,一脸憋屈,一个女人,到底要折辱他到什么地步!心情郁闷的孙耀宗出府喝花酒去了,路上却碰见一个吊梢眼的灰衣老道,这类人他最是避让不及,沿着街边走。
后背冷不防被拍了一巴掌,孙耀宗吓得面白无神,急忙往后退险些摔倒在地。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公子莫慌,在下屠行,乃一游方散人。”
“你找我做什么?”沿街都有人走过,朗朗乾坤想必他也不敢对自己动身,孙耀宗稍微硬气了些。
“我观公子眉宇间有黑气萦绕,身体匮乏,精神萎靡躁乱,想必是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孙耀宗忽然就想起堂中的那股风,还有徐凤骄古怪的话语,当即拉住屠行的衣袖,声音悲怆地道。
“还请真人救我。”
屠行迅速扫过街巷,一挥衣袖。“还请公子随我而来。”
……
这里的环境相比凤凰村自然别致了许多,有假山湖泊,亭中添了新鲜的瓜果,连院子里都不见片叶遗留。
“此处环境这般好,为何你要留在凤凰村?”
荀易还在好奇地打量。
徐凤骄已经倒了杯凉茶消解饭食。
她稍微抿了口茶水,扬起利落的长眉。
“一个人住着总比一群人整天起龋齿地好。”
“一个人住着是好,不过有时候难免孤单。”
“你一只孤魂野鬼还会有这般感叹?实在寂寞就找个男鬼消遣去罢。”
荀易不说话,抿直唇角。
在自己不经意地时候,原来她已经熟练地爬了床。
小鬼总是莫名其妙地不高兴。徐凤骄放下水杯,走向了床铺。
“往里挪挪。”她说。
荀易不动弹,侧过脸去,苍白的面颊有些鼓动。
“行啊你,长本事了。”徐凤骄摸摸她的脸。
就碰了一瞬,鬼就立刻爬到里边,背对着她。
没由来的纳闷,徐凤骄合衣躺下,一人一鬼之间有一尺之长的距离。
徐凤骄手贱,就喜欢逗弄她,戳戳她的脊背。
鬼不动。
人依旧。
耍贱也没用。
“真生气了?”
“也不知道你个半大的小鬼哪儿来这么大的气性。”
“你闭嘴吧!别说话了。”
“你说什么?”徐凤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夭寿了,鬼要造道士的天。
“我要睡觉。”干巴巴地一句。
“睡就睡,不说就不说。”徐凤骄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要不是为了炼化,我早上手教你做鬼了,还能这般好秉性?
徐凤骄环保着双臂在床上假寐,天色虽阴,暗无天日,却较平时多了许多烦闷的燥热。
人要脸树要皮,岂能轻易低头。
不过,随意开小鬼的玩笑还是不太好,她性情单纯,做人时似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己那个男鬼之意,要是敏感些,肯定心里不舒坦。
脖颈里传来令人烦躁的余热,好像在与她作怪,四处拱火。
利索地翻过身,徐凤骄心一横,直接把手放了过去,沁凉的冰体入怀,格外清冽。
就是不说一句话。
荀易装作熟睡的样子不搭理,徐凤骄脑子里的神经经常错乱,想一出是一出。
抱地久又嫌太冷,徐凤骄把手收回来,缓了缓。
她熟睡是很快的,荀易知道这家伙纯粹将自己当成了降热工具,心思愤懑不已,直接缩到了最角落里,热死你算了,臭道士。
……
“真人可知道那女子的阴狠,我大哥死了以后,她一个外嫁的女人,还是个寡妇,竟然掌控了我们孙家,这偌大的新丰城,都叫人看了笑话。”
“也不知道我哥吃了什么**药,非要娶她,结果新婚之夜就跌进池塘落水而死,娶了她以后,流言蜚语唾沫星子险些要将我们淹死。”
“若是真人觉得我被恶鬼缠身,定是那徐凤骄所为,真人可知道,今日她回府,阴气重地我们都退避三舍,那股阴寒就像冬天里的地窖,冷的渗骨,你说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散发冷气,说不定,她就是恶鬼本人。”
屠行还是有脑子,没有尽听他的一面之词,若是那女子是厉鬼,如何抵挡住这么长时间的烈日,而且孙耀宗身上的阴气只有薄薄的一点,应该是与阴鬼有一面之缘。可不管怎么说,今日这孙府他是非去不可了,除魔卫道本就是道者所为,自证本心,问道求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