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尘的话音未落,店外便围上来一群修士。
温卿尘冷下脸,掌心蓄起一团灵力,借着身体的遮掩,尝试着将笼子打开。
他失败了。
笼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无论他怎么弄都纹丝不动。
他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阿啾莫不是被郑家的人抓的?
温卿尘的脸色沉了下来。
“小仙君急了不是?”掌柜忙从柜台后绕出来,两只手急着把紧张的氛围驱散,一会儿朝门外的修士扇扇,一会儿向温卿尘和云仝伯摆摆。
他解释:“这只妖兽是外人寄售在本店的,小的做不了主。不如你们一起随他们去与卖主聊聊?”他试探着说道。
温卿尘仔细打量对面人的脸色。
掌柜眼里的慌张做不得假,阿啾果然是被郑家的人抓了。
他们是看出了云仝伯的真实身份,想请君入瓮后,栽赃陷害他们,最后要他们以命抵命?
温卿尘胡思乱想出了一场大戏,默默抬步将人护在身后。
温卿尘装糊涂道:“少废话。你们这些黑店的操作我都清楚。它本来就是我的灵宠。如果不是考虑到你们也算‘照顾’了它一段时间的份上,我根本不会与你在这里多费口舌。”
闻言,门外的几个修士朝店里逼近了几步,只是碍于人多不好动手。两个年轻的跑堂已经溜了,白发老者坐在原地,像是被几人的架势吓住了。
掌柜汗如雨下,用袖子擦个不停。他小心觑一眼外面,向温卿尘深深作了个揖:“望小仙君见谅。这……小的真的做不了主哇。”
“即如此,那便请你们的主子到悦来客栈一叙。”云仝伯是对着外面那群修士说的。
随后,温卿尘便看着他就这么轻轻一抓。
自己怎么都无法挪动的笼子轻飘飘地就飞到了他的面前。
温卿尘来不及道谢,急忙用双手捧住。
云仝伯松开的瞬间,他险些没抱住。
好重。
温卿尘动用全身灵力支撑,不敢松开牙关半许。
偏偏笼子里的阿啾正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自由激动地狂蹭笼子,豆豆眼里满是对云仝伯的崇拜,欢快的“啾啾”声连成曲。
温卿尘为了拯救自己即将被压折的腰,把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道:“阿啾别动,我要抱不住了。”
阿啾好像听不见。
温卿尘头一次这么恨自己没多学几种语言。
手臂的肌肉开始发酸,还没迈出一步他的呼吸就已经变得沉重起来。
终于,他忍不了了,向云仝伯发出求助。
温卿尘为自己哼哼唧唧、夹杂着哭意的声音感到羞耻,两颊涨得通红。
“仝伯,我真的、包(抱)不住了。”他弱声说道。
温卿尘等了半晌,怀抱变轻了。
他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好像听见了“啧”的一声,很轻,带有着男人磁性低沉的音色,像是风从耳边刮过。
我是不是被嫌弃了?
温卿尘两腿打飘地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朝男人背后挥了几下拳头。
“搬几下东西,腿就不会走了吗?”云仝伯没有转身,只是稍稍偏侧过头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温卿尘像是被抓包的孩子瞬间老实下来。
他迈着碎步小跑跟上。
*
两人走远,小店内恐怖的威压这才散去。
门外的几个修士跌跌撞撞地跑向不远处的客栈。
坐在里侧的老者紧跟着走出店门,他朝温卿尘俩人离去的方向直追而去,留下恍惚没回过神的店主和一屋子脏乱。
*
店小二告知有访客的时候,温卿尘已经与笼子杠上了。
妖火,灵火轮番上阵。
若不是系统丹炉里的无相火取不出来,他指定要拿来试试。
于是,老者被引进雅间时,他就看见房间分成热火朝天和高山流水两种氛围。
绿衣青年挥舞刀剑长戟尝试着把笼子砍/掰开;
另一边的白衣男子手上端着茶盏,茶桌上燃着线香,好不闲适。
长乐阿爷一时不知道该向哪位道谢。
他记得孙子是跟自己这样形容他们的恩人的:
恩人的身形伟岸挺拔,像松柏一样。他比阿爷高多了,抱着我好似能轻松飞跃群山万岭。眉宇间有关羽廉颇的锐利,也有大小乔的温柔贤淑。双目炯炯有神,洞察秋毫……
长乐阿爷越回忆越不自信,他家孙子恨不得把听过的所有好词都堆在恩人身上,如果真照他说的,在场的就没一个像。
“老人家有话不妨直说。”温卿尘讪讪停下手上动作。
他在店里留意过他,就在掌柜都对他产生怨气的时候,老人家是在场唯一一个没对他产生敌意的。
长乐阿爷犹豫着开口:“不知二位可是救过我的小孙子——长乐的恩人”
“你是他阿爷?”温卿尘不由得再打量了几眼,“老人家伤可好多了?当时长乐可为此哭了好久。”
“谢恩人关心。老朽已经无碍。”
“长乐呢?可长胖些?”
“他呀,还是挑食。”老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眼间染上淡淡的无奈,嘴角忍不住地微微上扬。
温卿尘本身在养崽一事上就有经验,加上第二世的时候,他与师兄师姐们的感情很好,听了不少长乐上一世挑食被治的事。
于是他干脆顺着话题与老人家交流起来,最后更是随着长乐叫了一声“阿爷”。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店小二又一次来敲门才被猝不及防打断。
老人家如梦初醒,记起他此次前来的目的,道:“小仙君,你的灵宠是郑家人强制要求掌柜放在店里售卖的。我当时听得不仔细,隐约听见他们好像是在抓什么人。就是上次出事的那个郑家,据说是藏宝阁里丢了什么重要的宝物,主家那边为此派了个元婴后期快出窍期的督监来。你们若是……如果可以,赶紧离开的为好。”
他说着,温卿尘便感觉手中被塞了一个圆圆的类似印章的铁质坠子。
他讶异地朝老人看去:“阿爷这是……”
“这是笼子的钥匙,我是负责给店里面的妖宠喂食的。”
“可您把钥匙给了我,掌柜的不会……”
“我也不回去了。长乐已经引气入体了,我要带他去青阳宗叩山门试试。掌柜的找不了我麻烦。”
“那就好。”
温卿尘闻言,放心下来。
这时,店小二又来敲门了。他推开连通隔壁厢房的碧纱橱,将长乐阿爷从另一边送出包厢。
他以为来人会与云仝伯交涉很长一段时间,还在门外等候了许久。
温卿尘站得有些腿酸,忍不住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
渐渐地,他弓下身子,把耳朵贴得更紧了。
里面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会是人已经走了吧?
温卿尘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举着手犹豫半天还是敲了下去。
房门应声打开。
温卿尘探着身子左右望了望,没见到人,迈步往里走了两步,又探着头往屏风另一边瞄。
依旧没有人。
温卿尘用视线把房间扫了一圈,最后锁定在一封请柬上。
在他的印象里,桌子上原本是没有这东西的。
对面邀请他们去湖中画舫的赏花宴,并附上了一个保证他们安全的契约。
这明显是鸿门宴,只是这随附的契约又让他对宴的性质会产生了一丝疑惑。
云仝伯现在的身份可是魔修,而郑家可是修仙氏族。他们先是抓阿啾逼他们现身,现在又发请柬来,总不能真是为了求和吧?
“话说……那天你到底拿了什么?”温卿尘在云仝伯看来的前一刻指天发誓,“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往外说。”
云仝伯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温卿尘撇撇嘴,转身去给阿啾解锁,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不忘嘟囔:“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不能说说让别人成为一个明白鬼。阿啾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阿啾不明所以,但为了重获自由也要欢呼:“啾啾!”
云仝伯心底有疑点也需要温卿尘作答,便答:“我只拿了属于我的东西。”
得到回答的温卿尘就像是一个拿到糖的孩子,眼睛瞬间亮了。
他扭头看向云仝伯。在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之前,他习惯性布下结界。
温卿尘:“那他们为什么要执着于找到你?”
“我也想问。”云仝伯刮茶沫的动作格外赏心悦目。
温卿尘定了定神,笑道:“总不能是为了找回丢失的东西想跟你合作吧?”
“或许是。”云仝伯摇头,抛下一条新话题:“我这次取回的东西里少了几样。”
“什么?”温卿尘急慌慌放下给阿啾准备好的口粮,凑到茶桌边,问。
云仝伯将泡好的茶注入公道杯:“除却几样灵药,我还丢了一个玉牌。”
“玉牌……”温卿尘琢磨了一下。
云仝伯身上的玉牌无非是掌门玉令和内门弟子的腰牌。他堕魔之后,内门弟子的腰牌估计只剩个摆设作用,根本经不起查验,拿了也没用。
至于掌门玉令,青阳宗估计都重置过了,这个拿出来只会惹来麻烦。
他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你藏的时候丢了呢?”
云仝伯摇头,“你想的那两个没丢。”
温卿尘更纳闷了:“那还有什么?”
云仝伯注视的目光太过强烈,他避无可避,只能抬眸与他对视。
那双赤金的眸子真的太漂亮了。像极了火山里沸腾的岩浆,炙热滚烫且明亮夺目。
温卿尘感觉自己好像被灼了一下,匆匆移开目光。
他往更久远的时间回忆,试探着问:“是你小时候戴的那个吗?”
“原来你还记得啊。”
温卿尘莫名觉得他的这句话怪腔怪调的。
他忍不住皱眉否认:“我当然记得。你们师徒二人小时候一脉相承的挑食,难伺候得很……”
他顿了顿,不由得反问,“不是,我们话题是不是偏了?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玉牌,没什么特别的。你确定只丢了这个吗?”
云仝伯低头轻嗅茶香,不答。
温卿尘无法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来他的意思,话题只能怏怏止住,心底却忍不住地大胆猜测起来:
据他所知郑家现任家主出身存在问题,内部势力分裂为两派。
如果云仝伯丢了的那个玉牌是身份的象征,那么往大胆地方向猜——现任家主必定是想就此揭过的。
至于另一派,也就是现在请他们过去的人,他很可能只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失物的消息。
果真如此的话,此行并不算十分危险,但以防万一还是得防范着。
……
温卿尘一直胡思乱想到半夜才睡着。
周末快乐呀宝子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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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