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错黑莲花师弟之后 第85章 认命

到了快约好的时间，江恩桃却没有来。

曲渺渺便以为这又是她的一次一时兴起。她从小厨房里探出头，把药粉往袖子里藏深了些，心里却莫名松了好大一口气。

但后来，江恩桃还是踩着点到了。

曲渺渺只能努力振作精神，挤出笑容把她领了进去。

她又一次提起辣椒脆，可江恩桃果然还是拒绝。

江恩桃整个人不自觉地往陆茂之的方向靠近，她问他喜欢吃什么，她甚至亲手端小排给他。

江恩桃完全没有留意到她在她背后，眼里的光明了又灭。

曲渺渺轻轻咬着唇，明明早已做好决定。但在汤里动手的那刻，却鬼使神差换了药粉，只弄了一包细土。

但……

“江恩桃，你果然还是发现了。”

曲渺渺不再叫她“桃桃”，强撑的笑意悉数散去。

她后知后觉，自嘲地想——是药粉还是细土，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江恩桃问她为何。

她便把师姐们说的那些话搬了出来。哪怕有些并不认同，她也决意把话说死。

她想，一根藤上怎么可能同时结出绸缎一般娇艳高贵的红花，与不起眼的伶仃杂花呢。

她们，又怎么可能真能成为什么朋友。

但她甚至不敢看她。突然涌入的疲惫，连同对自己的平庸，对自己徒劳的努力默默积攒多年的不甘，只对着空气尽数宣泄。

那一刻，她心死如灰。

她明白背叛的后果。他们二人之间，再无余地。

她以为江恩桃会生气，会歇斯底里。但江恩桃却只是问她得了什么好处。

江恩桃没心没肺地说“见者有份”，她便梦游一般，当真掏给江恩桃两千灵石。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江恩桃搬离了舍处，又结识了与陆茂之同舍的方显扬。她拥有了不止一个新朋友。

江恩桃变得勤奋，每日很早起床练剑。她在演武大会展露头角，也在师姐们嘲讽她时，本可以袖手旁观，却还是站了出来，为她打抱不平。

她不知道，那个时候，慌了神的她正躲在暗处，心揪成了一团。

她才明白过来。也许，江恩桃这个人当真没有什么多的真心。但仅有的一二真心，难道就能否认不是真心了么。

她也会，无数次模糊地回想起江恩桃说的那句——“我不该只值这个价。”

是啊，她跟她之间，怎么会只值三千灵石呢。

悔意如同溺水一样缓慢而又沉重地拖垮了她。

她没有想到，这次试炼任务正是在她家乡曲口镇。她生了私心，想保护“小弟”，但又怕江恩桃受到伤害。她不断挣扎在无法逃避的现实之间，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

那是她最爱的“小弟”，也是她努力活下来的精神支撑。哪怕她知道他有问题，哪怕会得罪悬峰门同门很多人，但她别无他法，最后还是选择了他。

可她却眼睁睁看着“小弟”挡在江恩桃面前，身体洞穿了无数个窟窿，风沙沙地吹。

那一刻，对江恩桃完全无恨，没有杀意么？当然，是假的。

恨意来不及滋长更多。陆茂之扔过来的符箓，却让他们做了一场梦。

恍然梦里，小弟健康活泼，娘亲温柔语轻。她不愿醒。

“砰……噼砰……”

镇上燃起赤光的炮竹，灿如织锦。连天也映了层薄薄金色。

被热闹腾腾的气氛感染，她推开门，看到了一张张喜乐欢欣的脸。她笑着问，“今日也不是过年，这是？”

“哈哈哈，那妖女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来打扰我们了。”

“就是，死得好。谁叫她伤害我们孩子，还敢开罪大仙。”

“妖女死了，这不比过年更值得庆祝？”

她抓紧了手，失神道:“你们口中说的妖女，是谁？”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江什么……哦，对，江恩桃。”

“曲丫头你看，她尸体不是还在地上？”

有人为她让出道来。

有人好心推了一把。

轰然一声。

眼前一片刺目亮光。红裙覆身的少女薄薄地躺在地上，脆白得骇人。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脸上再无一点往日神采。

“不！”

一点冰凉打在了曲渺渺手背。

她的心彻底沉入了寒窖。

不，她绝对不会想她死。这不应该是，也绝不会是她要的结局。

……

“小虫”望着自己鲜血直流受伤的七寸处，身体轻微颤动了下。它“咦”了一声，又才抬眼一望，并不打算直接回击，反而冷着感慨了一声，“有趣。为了她，你竟愿意舍了你小弟。啧，真感人呐。”

“小虫”的目光微微凉，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经年岁月里的另外什么人。

曲渺渺心中如有针扎，她小心放下“曲小弟”跟“周童”的身体，闭上眼睛，艰涩开口，“不，我已经醒了。我知道真相，我的小弟，许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真相？”“小虫”扫眼四周，抑制不住地闷笑起来，“可惜，其他人怕是不愿如你这般犯起糊涂。你是要，跟他们都站在对立的一边么？”

话音刚落，“小虫”受伤的地方鲜血隐没，瞬间结了痂。

“渺渺……”

眼见那些镇民受了“小虫”蛊惑，呜呜干哭，又要涌上来。江恩桃一边伸手作势把曲渺渺拽到一边，一边试图理清状况。

这条装腔作势的无耻“小虫”，明摆着想利用这些活人搞攻心那套。她陷入被动无所谓，拍拍手随时就可以走人，谁的唾沫也淹不到她身。可曲渺渺毕竟是这个镇上的人……

江恩桃烦躁地咬了咬牙。

算了，最后多管闲事一次。

曳影刚要拔出，却一双横过来的手拦下。

同时，曲渺渺另一只手从曲渺渺手中抽出。

“桃桃，被讨厌被针对，我都没有关系。我早应该想清楚，我是曲口镇的人，也是悬峰门弟子。我也有，我应当承受的责任。”

江恩桃闻言一怔。

“小虫”沉吟不语。

曲渺渺眼里噙满泪水，朝着众人，一字一句道:“诸位乡邻，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若是信我，便听我说几句话。我知道你们不愿意面对真相，但逝者已矣。我们，也该面对了。”

……

“小虫”一脸轻蔑之意，只当闲扯，却并未出言阻止反对。

等曲渺渺讲完，众人发现她适才的话跟江恩桃竟然差不多时，面色愈发不好。

开始的时候，众人喋喋不休。

“什么？曲丫头你莫不是疯了？你娘怎会生出你这样一个胳膊肘往外乱拐的晦气女儿？”

“蜉蝣怎么可能变成人？我孩子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别人也就算了，曲丫头，你可不能乱咒这些孩子啊。”

“小虫”偶尔挑衅的轻笑，偶尔脸上明晃晃的得意，透着一股子算计得逞，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后来，众人虽是对自己的“孩子”坚信不疑，可话题却不知怎么转到了……

“我们祖宗得罪了守护大仙，所以我们才世代贫瘠，难以积攒财富？”

“笑话，就算真有这事，仙人难道不该度人容人么，怎么会跟我们这些凡人计较？”

“所以，才是罪仙么，啧。”

“小虫”依然没有说话，沉着脸，只冷得瘆人的锐利视线狠狠扫过众人。

心口起伏一下，江恩桃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一面警惕地关注着“小虫”，一面故作轻松小声跟陆茂之递话。

“一个人会这么想，我觉着是因为有病。可一群人都这么想，陆师弟，你说是不是因为他们认识。”

陆茂之淡淡“嗯”了一声。

一念刚落，“小虫”突破束缚，身形一闪，兔起凫举间，本是扒在原地的蛇尾扫向刚刚口中嚼着“罪仙”二字的几人。

果然还是来了。

江恩桃转脸，一声认命的轻叹:“惹谁不好，你们惹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