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两点了,付凌收拾好东西像往常一样去学校。
路上他经过优秀栏,在运动之星里看到肖歇的名字,上面印着他的名字边上被油漆喷了。
付凌不在学校他们欺负了向随。
付凌视线下移看见学生座右铭,向随写了一句付凌意想不到的。
“万语难尽涩于口,祈尔繁芜胜常春。”付凌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像是要把这十四字刻入骨中。
我写在信上,你写在铭下。
“阿嚏,”向随揉揉鼻子,拿纸巾擦了一下。
外公躺在床上和蔼的看着坐在身旁孙子。
“肖歇啊,怎么刚来就感冒了,要注意身体。”外公揉了他的头。
向随垂眸看着外公放在床沿的手,干瘦,都皮包骨了。
低低嗯了声,他扬起笑脸,说:“外公我要考云大。”
秦维信听了肖歇说的话很高兴,笑着说:“那好,小歇歇当外公的学弟,去看看云大还有没外公的照片。”
“外公,秦女士她来不了。”向随在英国待的第二天,他才说了秦婉蓉来不了。
秦维信早都猜到但真的听到也有点伤心,他知道秦婉蓉忙于工作,也体谅她,还有照顾儿子。
“好,妈妈来不了你跟我出去走走看看。”秦维信掀开被子,慢慢穿衣服。
向随帮他拿备好的衣裳,扶着他穿好。
记忆中秦维信在小时候对于肖歇很高大,温暖,肖歇以前就喜欢窝在他的怀里。长大之后,肖歇就没去看秦维信,距离远,秦维信也不让,现在他快离开了想着最后见几眼这个孙子,对得起老婆子,在下面见到她,也能硬气的说吧肖歇照顾的很好,没有养歪。
向随搀扶着秦维信一步一步走向门外,经过衣架向随拿了一条围巾,围在秦维信脖子上。
肖歇低头系围巾的时候秦维信才后知后觉肖歇长高了,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肖歇要低头来帮自己系围巾。
他笑了。
向随系的时候秦维信肩膀小幅度抖动,他猜到秦维信在笑,网上说多笑笑能缓减。
“外公在笑什么?”向随系完最后一步抬头时问了一句,正好和满含笑意的眼眸对上。
秦维信很高兴,肖歇长大了,他以前看调皮捣蛋的肖歇就想要他快点长大别皮了,肖歇长大了自己反而老了,突然不想他长大了一直做全家人的宝贝就可以了。
“肖歇,你做自己,不要被我们拘束。”秦维信说完咳了几声,眼前发黑,后面就没意识了。
向随听外公叫自己的名字,刚听几个字外公身体就晃了,向随伸手想要扶稳然后外公就闭上眼,怎么呼喊都没反应。
他腾出一只手拨打医院电话,边喊外面站着的保镖,保镖进门的时候向随松了口气,“快点,去医院。”
保镖接到指令,叫人开车,他上前一步帮肖歇扶住秦维信。
去医院路上,向随过几秒回头看后座的外公,联系医院,这个医院是秦婉蓉送他出门前沟通好的,接到向随打的电话就调动医生病房。
秦维信被担车推进去,向随看着手术室上面的灯亮了。
“手术中”
国际电话话费比较高,向随还是跟秦婉蓉打了一分多钟。
“外公他现在进抢救室。”
电话另一头是焦急的秦婉蓉,她语气激动,“你外公怎么好好的晕了,不是在床上躺着的吗?”
“我想带外公出去走走,刚下床没几分钟就晕了。”向随内心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提议出去,外公或许不会进手术室,也不会病症发作。
秦婉蓉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外面的人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在走来走去。
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英国一趟,她尽量用平常的调子跟肖歇说。
“你先看,有签字你赶紧签,医生我都安排好了,你不要慌,听到没?相信妈妈。”
向随听了稍微好点,但一颗心还是紧紧悬挂在半空,心系手术室内的秦维信。
体会过一次了,不能在栽第二跟头。
秦婉蓉突然召开会议,高层也很疑惑,急急忙忙赶到会议室。
“知道大家疑惑为什么突然开会,是我家里有事,我跟大家伙打个招呼,如果我回不来我将辞去董事长这一职位经董事会决定。”
副董站起来,他是除秦婉蓉股份占比最大的,他刚刚才知道秦老爷子的事,也能谅解秦婉蓉这些行为,但于公还是要为股东着想。
“秦总,那现在决定还是你回来在做打算?”副董看了周围坐着的股东,其他股东没有吭声,“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现在吧。”
……
秦婉蓉安排好公司的事情,坐上了前往伦里的航班。路上,她坐立不安,在飞机上又不能打电话,在内心祈祷秦维信没事,在公司那些决定是她不想在错过了,钱已经赚够,现在她只想和父亲共渡最后的时日。
秦婉蓉赶到医院得知秦维信已经出手术室了,问了护士病房就赶过去,她深吸一口气,呼出来的气,变成白雾。
推开门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被子包裹住的秦维信,肖歇坐在边上的陪护椅,手紧紧握住秦维信的手,深怕身前的人会冷,没有温度。
好在是暖和的,这点温度就足够了。
秦婉蓉走到秦维信的床前,秦维信听见开门声就看一直看着门,看着进来的人有一种不真实感,自己看来是真的快走了。
秦婉蓉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抑制不住流泪,向随来到这第一次见秦婉蓉哭,她的眼泪顺着姣好的脸庞滑落,眼眶顿时红了。
向随从边上出去了,这个时候要给父女两人空出单独空间,让他们好好聊一聊,或许也可能是最后一面。
向随这几天忙的四脚不着地,前几天校运会忙着比赛,比完就是一堆考试,还要复习预习,到现在都没找系统一次。
“系统,你之前不是说剧情是会随着我的改变而改变为什么秦维信没有变。”情况还更糟糕了,我改这些是徒劳吗?
系统过了一会才给出答复,“向先生,您更改的只是国内的,像秦婉蓉和肖询惑已经有点轻微变化,秦维信是身体不好,走向人生终点不可避免。”
“那有什么是可避免的?”
“向先生,死亡是无法逆转的节点,你做出的已经改变了原剧情,但秦维信是您没有做出有实质性的关键,他身体早年前就烙下病根。”
系统说完是长久的沉寂,系统以为向随不会应答了,向随也清楚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还是不甘心,一条生命就这样……
消亡。
秦婉蓉出来的时候,向随看她已经收拾整齐,情绪应该是控制好了。
“歇歇,妈妈不打算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陪父亲。
“秦女士,”向随垂眸沉思良久才开口接着说,“我想回国。”
这里没有他,
我害怕……
秦婉蓉错愕的看着肖歇,她没想到肖歇还会想回国,这里躺在可是他的外公啊……
“你为什么想回去?那里到底有谁在?”
“我和一个人约定好了,我现在不会回国,等外公好了我在走。”外公他要陪着,直到他走到生命的尽头,他会陪着他寸步不离。
秦婉蓉盯着眼前比自己高很多的儿子,第一次意识到肖歇长大了,不是以前摔倒喊疼的少年,他也有能力照顾自己。
“好,那房子我还留着,你回去之后可以住那。”秦婉蓉知道肖歇喜欢那房子,那“家” 里面有肖歇从小到大的回忆,她尊重肖歇的想法。
“妈能问一下那个他是谁吗?”秦婉蓉站在病房门前问了这个问题,她猜到自己儿子可能有喜欢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和她赌,赌他自己能回去。
“是我喜欢的人。”向随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我喜欢他。”
“妈妈能问一下他是谁吗?”秦婉蓉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儿子有喜欢的人是她知道父亲晕倒事情之后第一个好消息。
“他可能不喜欢我,我不会说他是谁。”向随很小声回答,微弱到秦婉蓉也听不真切。
房内传来秦维信的声音。
“歇歇,要敢于追求,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秦婉蓉推开门进去,向随跟着她一同走向秦维信床边。
向随看着秦婉蓉感觉自己被套话了,撩起帽子带着,露出的耳朵暴露了向随他此时在害羞。
耳朵有点微红。
在肖歇小的时候,秦婉蓉就发现自己这个小儿子不禁害怕女生的靠近,还特别害羞,随便逗一逗脸就刷的通红。
向随在内心懊恼,感觉好丢脸。
突然想了一下,做亏心事的又不是他,他愧疚什么,摘下帽子,看着在自己面前笑得欢的两人,原来刚刚听到的笑声不是幻听,是他们两个在笑。
秦婉蓉笑起来右边有一个酒窝,左边没有,秦维信也是右边有左边没有,向随观察过肖歇跟自己足够像的脸,他是没有酒窝的,有的时候冷脸就会给人一种高冷不可靠近的感觉。
但唯独他不一样,他喜欢逗自己,每次都是脸红扑扑,以他来哄自己结束。
有点怀念高中的时候,青春是不会倒流,但好在自己来的这里有机会再次体验。
“歇歇,你还不知道你妈妈的性子吗?在外人眼里是女强人实际内心很软,我就怕她受欺负,这才找了你爸给你妈,说到他们两个还是我一手促成的。”秦维信有些高兴自己牵线搭桥一对幸福美满家庭,他说了自己的牵线感受。
“其实是你爸喜欢你妈自己上门找我,说要和你妈结婚,我当时还调查了几周,发现你爸这人做事光明磊落,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我也问了你妈,她说她都可以,这不才有了现在的你,一家人整整齐齐多好。”
秦婉蓉见秦维信说了这么多话,他恨不得从自己的出生开始说,但好像没有对得起他,她几次想说自己和肖询惑离婚了,但没有找到比较合适的机会只得点点头。
秦维信看了秦婉蓉身后墙上挂着的壁钟,已经晚上了,刚准备出门还是早上的,现在是第几天了他也不知,“这么多天怎么没见到肖询惑?他人呢?”
躲在门外偷听很久的肖询惑推开了门,他提着大包小包,都是来的路上买的补品,应了秦维信的那句话。
“爸我来了,刚刚去买东西了这才来晚了。”
他一听说秦氏集团董事长要卸任就赶紧飞去英国,这种时候秦婉蓉卸任就只有一种可能,爸快了。
他自己请好假就马不停蹄赶过来,幸好没出什么事。
秦婉蓉看见突然进来的人,有些震惊,更多的还是愤怒,肖询惑还跟到爸医院了。
“你跟我出来。”
气氛又一次降到冰点。
秦维信熟知他们两人有的时候会气血上头,赶紧打圆场,“询惑你先跟婉婉出去,她有事要找你。”
肖询惑望着病床上的秦维信,嘴唇蠕动,没有在说什么,跟着秦婉蓉出去了。
秦婉蓉把他带到楼梯间,这里说话声秦维信听不到。
“你到底要怎么样?”有的时候觉得肖询惑简直有病。
肖询惑站在离秦婉蓉一米处说:“你要我离婚我离了,但你不能连爸生病都不告诉我,我有知情权的。”
秦婉蓉听到肖询惑想要知情权,冷笑一声:“你当时计划把肖歇送出国我都不知道。”
“我不应该不说的,这点我认,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在外人面前不可攀登的雪山也有今日。
秦婉蓉态度坚决,她自己的底线在怀上肖歇之前就说过了,她不信任任何人,秦维信也不例外,她对其他人都有一层保护壳,从她妈走之后渐渐形成保护自己的罩子,肖询惑是她的爱人,但他不信任自己,她也不会相信一个瞒着自己干事的丈夫。
肖询惑跟她僵持不下,耗了十分钟有余,肖询惑先退了一步,他放低要求,“我只想看看爸和你不会在做别的什么了。”
“好”
楼梯间的谈论声一字不落被经过的向随听见,他们在楼梯间讲就是怕被秦维信听见,他的身体不能在接受刺激了。
两人走出来就看见肖歇站在门外,肖询惑还不知道肖歇已经知道他们离婚了,刚想解释。
“我知道了,不用解释。”
肖询惑看向身边的秦婉蓉,秦婉蓉没有看他,她知道肖询惑在看自己,她径直离开。
这是夫妻二人离婚后肖询惑和肖歇第一次单独见面。
“我什么就在这说,别吵到外公。”
“你怎么知道的。”肖询惑确定这事不是他自己说漏嘴肯定也不是秦婉蓉自己说,那就只有一种,肖歇看出来了。
“你打算送我出国的时候就猜到有这一天,没想到还是被秦女士发现了。”
肖询惑不知道该说这个儿子聪明了还是心眼多了,没有以前没脑子的样子,反而聪明不少。
“读书还是有用的,没以前鲁莽了。”
“谢谢,肖总。”向随说完没在施舍一个眼神,独留肖询惑站在那。
肖询惑干了什么他自己也清楚,秦婉蓉早知道但是没有点明,明里暗里暗示,肖询惑还是不当回事,造成如今的局面不是向随更改剧情能力的人问题,他们的感情早就有了裂缝,在不断的猜忌,争吵,破了。
破镜不能重圆,有的只是空有其表,圆早已消失,留下数不清的伤痕,最爱的人划得最深,最尖锐,最刻骨铭心。
千疮百孔。
向随在推开房门那一刻抑制自己的情绪,面上还是跟平常并无两样。
“爸,这个好吃。”秦婉蓉削着苹果,跟床上的人交谈。
“你爸我不爱吃这个。”秦维信看她手上削的苹果摇摇头。
“这个吃了对身体好。”秦婉蓉把苹果塞在秦维信手中,又剥了颗橘子。
秦维信拿着苹果吃了一口,吞下去,给出评价说:“还行还行。”
“外公您就是嘴硬,”向随笑着说,几个小时前,外公还嚷着要苹果,秦女士一来就不吃了。
秦维信见自己孙子拆台,面上不高兴内心还是高兴的,一家人在一块比什么都重要,他多么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瞬。
将来可能没有现在好。
“外公,过几天我们去看雪吧,外面下雪了。”
“好。”
秦婉蓉第一个反驳,“你外公身体不好,爸不要跟这臭小子瞎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