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赶紧将人引进内室,唤来卫大夫,然而号脉后卫大夫看向曲词。
随从急问:“大夫,我家夫人如何了?”
卫大夫让开位置:“大丫,你来。”
随从不满,刚要说什么被其他人劝住,一盏茶后曲词收回手,明白卫大夫为什么让她来的原因了。
这位夫人疾在内里,通俗点说月事不畅,疼痛过度以致昏厥。
曲词让众人出去,只留下一名丫鬟和一个嬷嬷,为妇人针灸。
施针期间,丫鬟一直半信半疑,紧紧盯着曲词的手。
她不明白为什么医馆里会有女大夫,难道不怕人言吗?但眼下对她们来说,女大夫确实比男大夫好,希望这位女大夫医术过硬。
丫鬟心里想的乱七八糟,忽然内室传来一声轻哼,她和嬷嬷心喜凑过去:“夫人,您怎么样了?”
刘氏缓了一会儿才听清丫鬟的声音,她看着陌生的环境,目光落在曲词身上,“这是哪里?”
“夫人,您下马车时晕厥了,奴婢没法子才令随从送您来镇上医馆。”
曲词见主仆三人说不完的话,转身往外去。
不多时丫鬟又来寻她,这次态度恭敬许多,朝曲词福了福身:“曲大夫,我家夫人有请。”
刘氏自从年少初潮后,每每月事就疼的冷汗直流,请过许多大夫也未有良效,大夫告诉她生下儿女会好转,然而生育后,月事的痛楚却愈演愈烈,若非此次刘氏回祖籍为母亲贺寿,是断然不会此时出门。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至晌午时她受不住车中烦闷,下车的一瞬天旋地转,便人事不知了。
曲词刚进内室就被刘氏握住手,亲昵道:“曲大夫,不知你是用何种法子为我治疗?”
她现在仍是疼痛,却缓和许多。刘氏看曲词跟看救命恩人没区别。
她期待道:“不知我这月事疼痛的毛病可能根治?”
曲词摇摇头,“以我如今能力,只能为夫人减缓疼痛。”
听话听音,若曲大夫再磨砺几年,岂不是就可以为她根治了。
刘氏眼中燃起希望,从嬷嬷手里取过一个钱袋子塞曲词手中,“一点心意,曲大夫莫拒绝。”
曲词推辞,但不敌刘氏盛情只好收下。作为交换,刘氏将姜嬷嬷留下学习,她急匆匆赶往娘家。
刘氏很大方,一次性给了十两银,除却刘氏的诊金,其余的是姜嬷嬷学手艺的学费。卫大夫收了一两银子,剩下的让曲词留着。
卫大夫委婉提点:“你如今也大了,心里该有计较,老夫管不了你一辈子。”
曲词垂首应是。
黄昏时候姜嬷嬷同曲词回巷里小院居住,她敲响院门:“陈婆婆,是我。”
院门打开,露出一道年迈的身影,但老妇人脸色却是红润的,一边笑盈盈招呼曲词吃饭一边好奇姜嬷嬷。
曲词三言两语讲了经过,陈婆婆就不在意了,饭后曲词为陈婆婆按揉针灸,姜嬷嬷就在一边旁观。
几日下来,姜嬷嬷对曲词产生好奇,得空时问她:“曲大夫识文断字又会医理,为何不肯改一个雅致的名儿。”
曲词笑了笑,神色很淡:“不改,这是唯一能证明我过去的东西了。”
姜嬷嬷还要细问,曲词却已经走开去,下午时候一名小丫鬟匆匆进馆,“曲大夫,我家小姐不适,还望您移步。”
曲词对其他人招呼一声,立刻背上药箱跟小丫鬟去了。
姜嬷嬷看着曲词的背影,不免感慨:“曲大夫非寻常女子。”
“我师妹很厉害的,可惜命不好,不过现在也算熬出来了。”一旁的学徒一脸欣慰。
姜嬷嬷若有所思。
那厢曲词跟着小丫鬟进了涂家宅院,一路沿着走廊穿过小院,才进入女儿家的闺房。
屋里的中年妇人明显认得她,忙道:“曲大夫,我女儿月事未至,可却小腹坠痛,劳烦你帮她瞧瞧。”
曲词在床沿坐下为少女把脉,屋子里静悄悄,只有间或两声呻.吟,涂夫人见曲词面色严肃,心也跟着沉了:“曲大夫?”
曲词问少女:“小姐□□可有痒意?”
少女顿时红透了一张脸,半晌才点了点头,涂夫人急了:“曲大夫,我女儿可是清白好姑娘,不会有脏东西。”
曲词安抚她,朝丫鬟讨涂小姐的月事带。丫鬟立刻取来,在众人别扭羞涩的目光中,曲词仔细翻看,甚至还拿剪刀剪开。
涂夫人又羞又急:“曲大夫你这是做什么,那等污秽之物……”
“夫人说得对,这的确是污秽了。你们瞧瞧。”曲词将月事带的里子翻给众人看,上面有明显的青色绒丝。
丫鬟腿一软跪在地上,“小姐,奴婢真的有好好清洗,小姐……”
涂小姐叹气,对丫鬟道:“你先起来,不怪你。”
涂夫人脸色青青白白,最后看向曲词:“曲大夫,您看要如何治疗?”
一瞬间,妇人对曲词都用上了敬称。
曲词默了默,道:“我还需看看涂小姐的□□。”
屋内鸦雀无声,许久才想起少女弱弱的声音:“劳烦曲大夫了。”
曲词这一通忙活便是一个时辰,她离开时对母女二人道:“你们先用着药,过两日我再来,还有月事带常换常新。”
母女二人连声应下,涂夫人取了诊金亲自送曲词出去:“今日多谢曲大夫。”
“不客气,这是医者本分。”曲词微微颔首,背着医箱走远了,涂夫人忍不住庆幸,还好他们镇上有一名正经女大夫,不然换了今日情形,她女儿难受只能去寻些不靠谱的药婆。
那可是害人的东西,等闲碰不得。
曲词赶着回医馆,没留意半路有道目光跟了她一会儿。
“曲兄,走的好好的,你躲什么?”
曲仁量摇头:“没有的事,在下刚才只是脚崴了。”
同伴挑眉,也不知信没信。
之后曲仁量心不在焉,刚才那个女人一定是曲大丫,他不会认错。
曲大丫如今都能出诊了?
如果他没记错,曲大丫是从涂家的方向出来。
曲仁量记下此事,私下寻了地痞去打听,得到一个让他意外又惊喜的消息。
曲大丫应是出师了,如今能单独替人看诊。那日曲大丫也的确是去涂家,为涂家女眷治病。事后涂夫人还亲自送曲大丫出门,想来是很满意曲大丫。
涂家可是他们镇上数一数二的人家,涂家儿子如今也在镇上的黄秀才那儿念书,曲仁量勉强与其算同窗。
曲仁量捂住脸,低低笑起来,静默这么久,他大姐总算有点用处了,也不枉他千方百计转来镇上念书。
几日后,黄秀才的讲解告一段落,让学生温习。
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至晌午时那咳嗽声愈发烈了。
涂钐正同友人玩笑,忽然听见一道温润的男声:“周兄咳嗽不止,恶风发热,想来是风热了,还需早早治疗才是。”
众人一顿,随后有人问:“曲兄还会医理?”
曲仁量谦虚道:“不瞒诸位,我家双亲早故,我家长姐为了生计早早入医馆学习,天长日久我也习得些许。”
“女子入医馆,这怎么行?”有人发出异议。
涂钐蹙眉:“女子怎么就不能入医馆了,谁家没个女眷,真到那时求爷爷告奶奶寻女大夫。”
黄秀才这批学生里,一半是镇上读书人,一半是附近村子的农家子。他们平日忙于学业,除非家中女眷不适请过女大夫,否则也不了解曲词。
涂钐刚好就是家中请过女大夫的一人,他看向曲仁量。
曲仁量,曲大丫?
二人皆通医理,福心堂这几年也只有曲大丫一位女大夫。
涂钐朝曲仁量走去,态度亲昵,一起劝感染风热的同窗去治病。散学后邀请曲仁量去自家酒楼用饭。
不止涂钐,还有两名镇上的读书人也对曲仁量这个新转来的同窗表露好意。
欢声笑语中曲仁量得意极了,他这几日“苦心”没白费。他只是让同窗发热,又没要同窗的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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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抚养弟妹的老实人大姐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