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
青萝赶紧抽走自己小腿,整个人缩坐在椅上,与秋翠保持开距离,心怀戒备:
“你是明嫔的人,有什么事,她自会救你,我犯不着猫拿耗子多管闲事。”
“娘娘,奴婢哪里敢找她?您瞧,她把奴婢打成什么样了!”
秋翠说着撸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臂。
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一条条红色的鞭痕,看得青萝触目惊心:
“不是,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呀?”
“奴婢撞破了明嫔娘娘和周知院的好事,怕是命不久矣!”
“哈???”
青萝一下子精神起来,从椅子中直起身子,震惊中带着莫名的兴奋:
“他、他俩什么好事?”
“啊?”秋翠微懵,“还能是哪种好事?就是那种呗。”
“快说快说!”
“奴婢撞破之后,明嫔娘娘就视奴婢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娘娘,您要救我呀!”
“没、没啦?”
“啊?”秋翠更懵,“还要什么?”
青萝顿时萎靡下去,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
“你这故事讲得好生无趣,晓羽,送客!”
“别别别!”秋翠忙又抱紧了她的小腿,“娘娘您说要奴婢怎么讲,奴婢就怎么讲!”
青萝撇了撇嘴,恨铁不成钢:
“精彩的地方你全略过!唉,照你这种**,那是一分赏钱都要不来的!看在你抛出的这个开头还挺吸引人的份上,我就好心提点提点你,这男女之间的风流艳事呀,向来是听众老爷们最爱听的,哪家的小媳妇红杏出墙啦,哪家的丈夫偷人被堵到屋里啦,这种事,最容易撩拨人的好奇心了。俩人怎么勾搭上的?平日里又是怎么眉来眼去的?最重要的是过程,过程,明白吗?”
“哦......”
秋翠点点头,消化了一下她的指教,重新讲了起来:
“前几个月,万岁不是一直忙于政务么,就没怎么来后宫,明嫔娘娘在长寿宫里窝久了,不免寂寞无趣,就常常往钦安殿跑。可每一次去,她都只让奴婢等在院门口,也不知去干什么,待一个时辰才回来,脸上还总带着笑意。一开始奴婢也没多想,直到有一天中午,她在宫里午睡,奴婢在旁边守着,听见她说了一句梦话。”
“什么梦话?”青萝忙问。
“周辰安,我不想和你分开。”
“哦~”
青萝一脸了然,打了个响指:
“说得通了!正是因为他们互相看对了眼,周辰安才不顾我与太子的交情,出手帮她给我下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用方言骂了一声:
“鳖孙!”
秋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青萝见她没声了,便催促道:
“接着讲呀。”
“哦哦。”秋翠继续道:“打那以后,奴婢就留了心,等明嫔娘娘再去的时候,就悄悄在后面跟着,奴婢瞧见,她只身进了东北角的房间,过不多会儿周知院也进去了,房门紧闭,谁也不让进。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明嫔娘娘面色绯红的出来,奴婢当时赶紧就往回走,谁知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树枝,发出了响声,就被她发现了。”
“然后回宫她就打你了?”
“嗯,不仅打奴婢,还不许奴婢出长寿宫,什么脏活累活都派给奴婢做,奴婢今晚是趁她们都睡着了,偷偷跑了出来找娘娘,否则再这么下去,早晚要被她作践死!”
“那你干嘛不找别人,偏来找我呢?”
“奴婢找娘娘,一来嘛,是知道娘娘心地好,讲义气,平日里怎么对下人,都看在眼里。二来嘛——”
说到这里,秋翠的声音放低,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娘娘与明嫔有过节,奴婢不必担心您会转头找她告密,卖了奴婢。虽说皇贵妃也与她不和,可她性子冷,奴婢哪儿敢找她?其他娘娘么,奴婢心里也没底,想来想去,就只好来找您了。”
“哦~”青萝恍然,想了想,又问:“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
“娘娘深得圣心,可以向万岁禀报他二人苟且之事,只要抓个现行,便可一箭双雕,将他二人一起除去,届时只要帮奴婢脱离苦海,奴婢便别无他求了。”
“是个好主意。”青萝摸摸下巴,“不过谨慎起见,此事我得再观察观察,若你所言是真,亥时三刻,我会派人从长寿宫东侧门经过学一声猫叫,你听见了,即可悄摸来我宫里,仔细商议。”
“好,奴婢等您消息。”
*****
在青萝的授意下,尚寝局的人轮流在外盯着钦安殿的动静,只要尚明心进去,就立马来向她禀报。
这日,青萝正躺在摇椅上在院里悠闲地晒暖,灵香赶过来传话:
“人进去了!”
闻言,青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纤手一挥:
“走!”
在灵香的陪伴下,青萝快步赶到钦安殿,一进院门,便见守在那里的阿真。
阿真瞧见她,脸色明显有点不自在,僵硬地行了个礼:
“和嫔娘娘。”
青萝点了点头,先去主殿给月人上了炷香,然后趁着无人注意,溜到梅林,借着梅树的掩映,悄悄望向东北角的房间。
房间门口种着一株海棠树,现下还不到开花的时节,一眼望过去,和其他树看起来分别并不大。
青萝盯着它看了片刻,指着它低声问灵香:
“灵香,那株——是垂丝海棠吧?”
灵香一怔,哭笑不得:
“我的娘娘喂,您不愧是司苑司待过的,这眼力就是好。不过您别忘了,来这儿的正事是干嘛,可不是让您来品鉴这些树木品种的!”
“我没忘。”
青萝语气淡淡,目光从海棠树移到房门上,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功夫,房门打开,尚明心闪身出来,向里边道:
“我后天再来吧。”
不知里面回了什么,尚明心垂下眼眸,面现失落:
“好,最后一次。”
言毕,她落寞离开。
青萝又等了会儿,果见周辰安从里面出来。
待他走远,青萝才动身离去。
出了钦安殿,到了宫后苑,正碰上宸妃抱着吉王散步,便依例上前打了招呼:
“宸妃娘娘。”
“和嫔妹妹又来钦安殿啦。”宸妃面上堆起温和地笑。
“嗯。”青萝也得体地笑,“妾来给过世的姐姐上炷香。”
怀里三岁的吉王闻言,奶声奶气道:
“香香,我也有香香?”
“你也有?”青萝一怔。
吉王举起手来,给她看腕间手串:
“你闻闻,香香。”
青萝认得,那是降真香做成的手串,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缭绕在人的鼻尖。
她想了想,深嗅了一把他腕间手串,笑道:
“不一样,你戴的这个是降真香,是用来辟邪的。我的呢,是燃香,用来祭奠过世的亲人。”
“哦。”
吉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宸妃又冲青萝笑了一下,便抱着他往别处逛去。
青萝站在那里,又沉吟了会儿,向灵香道:
“刚刚我瞧钦安殿有几株美人梅开得不错,你去折几枝来,给我的宫里添点香气。”
“好。”
“还有,猫可以叫了。”
当晚,秋翠如约而至。
“我瞧得清清楚楚,他们俩是勾搭在一处了!但我今儿个去,被阿真撞见了,估摸着尚明心害怕,就约周辰安后天再见最后一次。”
青萝来回踱着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最后一次,这个机会,我得把握住了!”
秋翠望着她,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娘娘但有需要奴婢做的,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青萝停住脚步,目光如电:
“后天,我会去找万岁告密,等抓了现行,需要你来做证的时候,你可不许推辞。”
“放心,奴婢绝不辜负娘娘厚望。”
“嗯,去吧。”
“奴婢告退。”
秋翠躬身往外退去,忽然间对面的青萝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一旁的晓羽惊呼:
“你的脸!”
秋翠闻声抬头,不禁大吃一惊。
不知何故,短短时间内,青萝的脸上、颈间竟布满了红疹!
*****
“红疹?”
未央宫里,裹着外袍的宸妃一脸诧异。
秋翠道:“是,她跟奴婢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忽然间就起了一片,邪乎得很。”
宸妃微一思量,目露疑惑: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为之?”
“和嫔也是这么猜,她觉得肯定是明嫔心虚,联合周辰安耍了什么花招,才害得她这样。”
“好不容易抓到了周辰安的把柄,想让元青萝出面替我蹚这个水,谁成想竟出了这档子事!”
“和嫔也发愁呢,她让晓羽明儿个一早就请医官来,快点治好她的脸,不然这模样,后天如何见万岁呀?岂不是白白错过了整倒他们的机会?”
“好,我知道了。”宸妃点点头,沉吟道:“你先回去,别让人瞧见了,明日我会多派几个医官给她,盯着她的情况。”
“是。”
秋翠躬身退出,在夜色的掩映下回到长寿宫。
宸妃这边,因惦记着青萝的情况,晚上睡得并不安稳,次日青萝召医官的消息一传来,便立马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
“你赶紧再带几个医官过去,以我之名慰问慰问,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贴身宫女穿梭于长阳宫与未央宫之间,不时地向她禀报情况:
“娘娘,奴婢亲眼瞧了,和嫔的红疹是真的,医官说倒也不严重,开点药,喝下去,休息休息,就会慢慢退下去。”
“娘娘,和嫔喝了药,睡过午觉后,红疹果然退了不少。”
“娘娘,用晚膳的时候,和嫔脸上的红疹已经没了,整个人精神多了,跟人有说有笑的。”
“那就好。”
宸妃松了口气,当晚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醒来,用早膳时,还不忘让贴身宫女再去探探青萝的病情。
不想贴身宫女探完回来,焦急禀报:
“娘娘,不好了,昨儿个半夜,和嫔又犯病了!”
“什么???”
“本来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回事,睡到半夜又起了一片红疹,还腹痛不止,根本下不来床!”
“医官去了么?”
“去了,给她做了针灸,又给开了药,和嫔昨晚难受了一夜,折腾得精力憔悴,一止住痒,闷头就睡下了。”
“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病,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宸妃又气又急,想了一会儿,向她吩咐:
“去,把淑妃找来。”
“是。”
贴身宫女离去没多久,便另有宫女来报:
“娘娘,明嫔进钦安殿了,她和周辰安前后脚进了屋,到现在都没出来!”
宸妃立时坐不住了,来至宫门口张望着淑妃身影,过不多会儿,只有贴身宫女一个人丧着脸回来:
“娘娘,秀王和崇简王起了口角,两边打起来了,淑妃心系儿子,忙着去处理此事,无暇顾及您这边,说晚些再过来找您。”
“哼,等她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宸妃顿足,纠结片刻,最后一咬牙,下了决心:
“罢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亲自去找万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