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咬死他!咬死他!哈干得漂亮!”
姜应许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场景便转换到座大型的观斗场。
而她右方站着个身着明黄长袍的人,那张苍老的脸因为过分激动而有些扭曲,姜应许只淡淡扫了眼就肯定了这人的身份。
皇帝,还是先皇。
“陛下这……”有人从她身上穿过,那声音迟疑不忍地朝着那昏庸的帝王劝道:“再不停下那姓高的小太监就得被撕碎了。”
“哈哈哈哈哈哈再快点!咬啊咬啊!”
帝王握住身前的护栏笑得眼尾都皱成团,在被几次呼喊下才不爽地瞪向这个陪伴了他半辈子的老人,刚要说话就听见底下一阵狮吼又吸引回他的目光。
刘赴盛瞧他这样只能无奈摇头,看来那小子怕是活不过今日了,可惜了个好苗子。
就在他们旁边听完这段对话后的姜应许只觉得有股无言的怒意冲上天灵盖,手中的长剑刚拔出,就感觉肩膀被人紧紧拽住。
她只来得及看清场地内被撞翻在地的少年隐忍的目光,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朝她扫来。
脑袋的眩晕感还没缓过来,姜应许转过头就看见了背后搭在她肩膀的人,那张娃娃脸此时有些发白。
高让在注意到她的视线时低头,“怎么了?”
姜应许看着他回想起了方才在幻境见到的少年,最后还是没能将那句话问出口。
后来呢?后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可她没立场去安慰眼前这个人,况且揭开那道血淋淋的伤疤,才是对他莫大的伤害。
可她并不了解的是,此时的高让除了开始的不适后,其实这么段看下来他的心情早就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
高让松开那只握人肩膀的手看了看。再说那时候的人除了他,皆是老的老,走的走,已经没什么好郁结的了。
冗长的安静,两个人各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很快沉默就被打破,只听见一阵清脆的掌声传来,“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高公公啊,果然厉害。”
姜应许闻声看去,是刚从幻境中脱身的那个像极了云雾客栈小二的人。
“江大人过奖了,”转过身来的高让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样,感觉如何?”
“那当然是记忆犹新咯~”是李娥娘传过来的轻快调侃声。
她这番话成功让刚收拾好情绪的江平松脸瞬间一黑,恶狠狠地瞪了眼那边放松坐姿正喝茶的李娥娘。
“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是我的?”他有些感兴趣的是高让怎么就能肯定他是江平松。
高让拉住那边蠢蠢欲动想拔剑的姜应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对面好奇的人拉长了调阴阳怪气道:“你蠢呗。”
“还什么娥娘江郎,以及那明显你特有的万变不离其宗的香味,想猜不出都难。”
“……”江平松沉默了。
对不起,他就不该多嘴问这家伙,淮京城内谁不知道有三不问:
一不问高让、二不问高让和三不问高让。
等姜应许被拉着从后门离开兰花阁才拂下了那只手,刚要发问就被人抬手止住了。
“嘘,跟我来。”
推开酒肆大门的高让嫌弃的挥了挥袖子,不过他也没多计较,牵着姜应许就到了她家后院。
姜应许看着脚边的石井,不解地问那边在另一边背对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高让,“所以你带我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高让咬着牙勒紧了腰间的麻绳转过身,顺手将另一头的绳端抛向那边的小道长,“帮我拽着,我下去一趟拿样东西。”
只见他话音刚落人就一跃没影了,反手将麻绳捆紧的姜应许沉默:“……”
他其实多问一句,完全不需要这么麻烦,她带他下去不是好使得很吗。
不过既然人下都下去了,姜应许也就尽职尽责地站在井边拉稳,以免人重新栓上麻绳时没支撑后再摔个屁股墩。
就这样她边等边默念道德经,直到暮色都已落下替换成明月高悬,还没等到人上来的姜应许忍不住皱眉。
她上前一步刚想欺身看,就感觉到手下股力道拉扯着她,反应及时的姜应许瞳孔一缩,连忙撤身着将人提上来。
完美的避免了高让再次重伤的可能性。
只见那边的高让后怕地边摸额头边取下勒得腰疼的麻绳,“还好你反应及时,要不然再来一下,你可能就要见到真的肉泥了。”
姜应许闻言挑眉,“你拿到什么了?”
然后就见她眼前晃着三块湿漉漉的动物毛皮,姜应许抬手拽了下来,就看见了毛皮后面笑得弯眼的高让。
“你猜猜看,这是什么?”高让指着那东西有些嫌弃地闻了闻后,飞快拿远了些。
只见姜应许眯了眯眼拎起来再次瞧后发现。这眼熟的形状,还有那滴水的毛发,让她不禁又回想起了昨晚见着的,那所谓的李娥娘的尸身。
很快反应过来的姜应许只想翻个白眼,将那东西朝脚边一扔,“所以你下去这么半天就是去捡这个?”
高让揉了揉有些泛酸的肚子,从怀里取出那条被遗落在井底的丝帕,“还有这个,上次拿你东西抱歉,但是……”
姜应许接过那条擦上了些灰的丝帕,就听见旁边的人说半句忽然开始吞吞吐吐,皱眉忍不住问:“但是什么?”
看了眼她那张冷冰冰的脸,高让觉得他还是撤两步为好,随后就在那皱得更紧的眉头下指了指她手中的丝帕,“你还是自己看吧。”
姜应许将信将疑地挪下眼摊开手中的帕子。
过了良久,久到高让都觉得腿开始发麻了,才看见对面的人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喂你,你没事吧?”高让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有些不放心地戳了戳她肩膀。
姜应许紧攥的手掌都开始颤抖,但在想到身边还有人后抬头笑了笑,“没事儿,我想问问你认识襄王吗?”
那双紧抿的唇和染红的双眼,高让可并不觉得没事,不过她问起襄王这么个人倒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人可还是他这次来青山的根本原因。
高让随着姜应许来到后院的小块池边,瞅了眼旁边的石头就直接坐了下去,又看向那边蹲下来擦拭长剑的某人。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二十年前他出生没,还有他是不是上面还有人。”
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的高让微挑眉,不过还是很快就回了:
“二十年前那家伙连她娘肚子都没踹过。倒是他上头的人嘛,应当是他父王,原来称号也是襄王。”
“怎么?这事还牵扯到老襄王了?”高让来了点兴趣。
姜应许出神地盯着池塘中的淤泥,“你还记得我去了趟江家这件事吗。”
闻言的高让点了点头,等着她接着说。
她将当时在江家听闻的故事说与旁边的人听,等说完后一顿,“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听了这段话的高让却有了些思路,“她跟你讲完这个故事后,又提醒你看丝帕,而当时的她并不知道那东西被我顺走了。”
在姜应许若有所思下接着道:“丝帕提到襄王,而她讲得那个故事,或许就是在给你某种提示,可……这又关你什么事呢?莫非她想让你替她报仇?”说着说着,高让自己都给逗笑了。
姜应许却没有紧接着回答,还是在手指搅动着池水时像是看见了什么,紧紧盯着池底,然后在高让看来的目光下趴了下去。
“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那深蓝色的袖袍在空中划过道弧度,淤水顺着高让额角慢慢滑落。
“……”他不想跟她说话了。
然而在姜应许将那根簪子抵到他眼前时瞬间破功,尤其是像极了他身上那根外,簪身上镂空的字纹却是他想不到的。
襄。
这个字或许前几天掏出来他们还联想不到,而现在这上面倒像是别有深意。
“我想起来了,在家里出事前一晚的时候,这根她佩戴了半辈子的簪子就被她丢了。”只听见姜应许喃喃道。
听她这话的高让却抓了个奇怪的重点,“你家出事你几岁?”
姜应许被问得一噎,“三岁。”
“那你就能肯定这是你娘亲的?”高让一针见血道。
她不能肯定,但是她也不愿意放过一丝线索,她现在有能力了,她不想她爹娘还有酒肆那些人平白枉死。
“行,那就算是与那老襄王有关系,那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
“直接去闯人府邸逼人说出真相?”
姜应许后撤一步看他,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对此高让只回了她个白眼,这家伙就是根直肠子,一通到底,根本不计后果。
“我奉劝你一句,别仗着自己武功高就觉得什么都能靠打架解决。偶尔也需要,”他指了指脑袋,“脑子。”
“况且……”高让又上下端详了她那身深蓝的道袍和那远远瞧上去蛮像回事的架势,“你知道吗,老襄王可信道了,说不定你穿着这身去还得被尊封为上宾。”
姜应许:“……”前面还挺有道理,这后面怎么越说越扯没边了。
不过——姜应许弹了弹袖上染脏的淤泥看他,“说吧,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哟,还挺聪明。
被这一句问的高让倒也没说是或不是,而是将目光从她脸上转向她手臂,最后停在她的长剑上。
顺着他视线看下去的姜应许恍然,反手指着柄首的“忠”字,“那我大概明白你这次来青山城的目的了。”
再联想到兰花阁那所谓的江大人对他的称呼,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他是什么人。
在她得到高让颔首肯定后,姜应许就在其诧异的目光下就地而坐,指尖在泥岸边涂涂画画。
在最后一笔勾勒后收手,一副青山境内的地图就展现了出来。不仅有上山的近路,连哪里有危险都标记了出来。
姜应许手指在一条较深的纹路上比划了下,告知高让,“沿着这里就能畅通无阻的到道观。大概,”看了眼天色,“以你的步程来算,应该能在天醒之前抵达。”
然而她话说完,等了半天都没听见旁边有吭声,她疑惑地看过去却见着对方撑着下巴端详她。
“?”她迟疑地瞧了眼她身上没发现哪不对啊。
“早料到你是这般用完就扔的负心汉,我也就,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