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狗看布条跑回去了,圆滚滚着冲上去,奋力朝里挤想要继续把东西咬出来。
矮屋内堆满了柴火,空间很小,门口仅能容纳一人挤进去,还得是身材纤瘦的才行,躲在里面肯定是动弹不得的,蔡小花回头看了眼屋子,莫非进贼了?
瞧见有人来了所以急匆匆躲到这地方,被小黄狗给发现了。
要是熟人,小狗怎么会龇牙咧嘴的叫这么凶?
“余大哥,你是一个人住么?”蔡小花故意往那边屋子靠近,盯着矮屋,顺手摸起了搁在屋墙边的棍子。
须臾,屋内传来回声:“我孤家寡人一个,你等我片刻,马上好了。”
“不着急,你慢慢来。”蔡小花回着话,从屋墙这儿绕往矮屋,小黄狗的半个身子已经挤进去了,两条腿在半空中蹬啊蹬的,甚是滑稽。
蔡小花就在矮屋墙外等着,片刻后,果不其然,小黄狗又被蹬了出来,这一回她清晰看到脚了,半点没犹豫,蔡小花举起棍子朝里面砸去。
咚的一声,随即是闷哼,蔡小花没停顿,撸着棍子再是结结实实一棍子下去。
这一下,棍子被抓住了。
蔡小花用力拉了下,棍子被对方握着纹丝不动,随后,她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胡茬遮住了半边脸,露着一双眼睛瞪着她,站起来能高过矮屋,这会儿弯着腰挤在柴火堆里,缩手缩脚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额头上清晰可见棍子砸下去的红痕,甚至,蔡小花还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委屈,仿佛在说为什么打他。
蔡小花浑身一激灵险些跳起来,是逃狱的刺客!!!
蔡小花当即松了手,朝那边屋子飞快跑去,边跑边喊:“余大哥,有刺客!”
余琅闻声出来:“什么刺客?”在看到矮屋内钻出来的人后,脸色微变,一只手按住了蔡小花的肩膀,“你先别激动。”
“刚刚街上到处在抓逃狱的刺客,他们在世子大婚那天进王府行刺,昨天夜里从牢里跑了,你……”蔡小花猛的一顿,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往院门口跑。
可这会儿已经来不及了,余琅抓住了蔡小花的手臂,把她拖进了屋。
一刻钟后,蔡小花被绑在椅子上,与大个子相互瞪眼。
大个子手里拿着一瓶药,挖着大块往额头上抹,被蔡小花砸中的地方这会儿已经肿成包了,见蔡小花瞪他,嘟囔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小兄弟,对不住了,为了以防你报官,只能把你先绑起来。”余琅走进来,手里还端了一碗药,递给大个子后,拖过凳子坐到蔡小花面前,“委屈你在这待会。”
“你为什么帮他?”蔡小花还是感觉得到他没有要害她的意思,“这些人闯入王府,险些害了公主。”
话音刚落,大个子就讲了一堆话,可蔡小花半句都听不懂,余琅解释:“他们没有要害你们公主,只是想把她带离王府。”
“带离王府难道不是害?要知道公主一旦被他们带走,就会传出许多流言蜚语,到那时候,就算公主安然无恙回来,名声也会受损。”
“他们闯入王府本就是为了阻止你们大拥的公主嫁给莫兰世子。”
蔡小花盯着他看了会儿:“你不是莫兰人。”
余琅笑了笑,拿出吊绳在手中,吊绳之上的就是蔡小花的平安扣:“这块血玉,你怎么来的?”
“这是我的家传之宝。”蔡小花胡诌着,“祖上传下来的,你快还我。”
“你之前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罢?”
蔡小花否认:“不是。”
“你不是想知道兰江集市内的血玉是否为真。”余琅摸了摸平安扣,“在沭河,血玉是人尸成形的。”
蔡小花怔了怔,不由瞥了自己的那块平安扣。
“人刚死时,将玉器强行塞入口中,玉会随着这最后一口气落入咽喉,久置前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就会变成血玉,价值千金。”
蔡小花没作声,她的这一块,别说是千年了,一年都没有,几天功夫变成了这样,若非货真价实在手中,她自己都不信。
“至于你这块……”余琅将玉拿起来,微眯着眼,对着屋外的光亮看着。
变成血色的玉比蔡小花最初拿到手时还来的剔透,血浸润的完美,不多一处厚重,也不少一处,强光之下甚至能看到玉心之中似有血脉纹理。
余琅那满是胡茬的脸上,瞧不出神情来,他就这么拿着瞧,看了许久,他收回手评价了一句:“是块好玉,能家传这样的宝贝,想必蔡公子家在大拥颇有名望,那你怎么会变成公主身边的内侍?”
“家道中落了,余先生,既然玉都看完了,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余琅还真应了她的话,将吊绳挂在了蔡小花脖子上,将平安扣还给了她,善意的提醒:“所谓财不外露,这血玉蔡公子还是要妥善收好才是。”
“这真的是血玉?”蔡小花迟疑了下,这之前明明是一块白玉。
“若是这都能看错,余某这么多年的买卖怕是白做了。”
“那你说的血玉成形,就只有那一种办法?”
“自然也有用牲畜制血玉的,埋入地下几十年,就可得,但品质不如我说的那种,还有一种办法,将白玉埋放在活羊皮下,几年后便可取出,但不一定能成,玉石皆有灵性,最终成形也得天时地利人和。”
蔡小花低头看胸前的平安扣,最短也要几年啊……
屋内安静下来,大块头一口喝了余琅给的药后,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往胸口上的伤抹药。
蔡小花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用剪子所刺的。
大个头回看她,蔡小花便这么瞪着他,他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话,听着那语气就有些委屈。
“他说抓人时没想伤人。”
“就算不伤人,你们抓人这件事,就等同于要害死公主。”见他们这般,蔡小花胆子大了些,“你们为何要阻挠莫兰世子娶公主?”
余琅没说话,大个子却是怒了,飞快的讲了一串话,蔡小花听得懵懵的,只好看余琅,后者解释:“因为你们大拥害死了他们的公主,现在他们只是想把你们的公主从王府带离而已。”
“可沭河公主是在回去途中出意外的,并非被害。”关于沭河公主的事,在莫兰这阵子蔡小花听了不少,怎么算这也不能算在大拥头上啊,只能说这位沭河公主运气不好。
“阿娜公主八岁就来了你们大拥做质子,十年后沭河用了二千马匹和丹城换取公主回去,大拥收了马匹和丹城,公主却在长洲出了事,至今没有找到尸骨。这么多沭河人都没放弃寻找阿娜公主的遗骸,小兄弟,你们大拥有句话,叫落叶归根,沭河也有这样的说法,人死后尸骨若不能回归故里,就永远都得不到安息,找不到轮回之路,要承受十劫之苦。”
一样的话,从余琅口中说出来,多了几分凄凉感,蔡小花微动了下嘴角没有作声。
“阿娜公主在过去是沭河人的神女,小兄弟,这下你能知道为何他们会这么愤怒了吗?”
蔡小花看着大块头:“若是二公主出了事,大拥和沭河就会死更多的人,你若说公主她身为皇室中人,有她自己的职责所在,那些百姓总是无辜的。”
余琅看了她一会儿:“若你在这位置,当如何?”
蔡小花瘪了瘪嘴:“你说了这么多,可有证据说明沭河公主是被害的?是被谁所害?何种方式所害?若是都已查明,为何不直接找加害之人报仇。”
大块头木愣愣看着蔡小花,大约是她说的太快了,他对大拥话一知半解,听的不是很明白,倒是余琅,怔了怔后哈哈大笑:“小兄弟,有些事若真如你所说能这么畅快,天底下可就没有难事了。”
蔡小花看到了他笑意里的意思,不就说她天真。
“我听说每年沭河都要因为打仗死很多人。”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闯进来一个人,看到屋内的人后,飞快的说了几句话,
余琅脸上的笑意退了下去,看着蔡小花,眼底满是深意:“小兄弟,咱们今后有缘再见。”
说完后,他带着大块头走出去,与院内的人汇合。
来通风报信的人看了蔡小花好几眼,那神色,好似是想杀人灭口,余琅低头说了几句,三个人头也没回的离开了院子。
不多时,蔡小花看到了赵砺的身影。
“赵大人!”蔡小花喊了他一声,赵砺身后的两个锦衣卫分散开去搜索,赵砺上前来给她解了绳子。
“你们大人呢,刚刚三个沭河人从这儿跑走,往右边方向去了,快派人去追!”蔡小花忙给他指明方向。
“大人已经派人在城外守着了。”赵砺带着她走出屋,“华公公怎么会遇上他们的?”
“我之前见过其中一个。”蔡小花抱起石桌上的绣布,“不说这个,你们不都在牢房内看守的,为何会让他们逃走?”
“我们并未在牢房内,那些刺客被抓后都是由莫兰的士兵看守的。”
“难怪会这样。”蔡小花走到巷子后,街上重新恢复了热闹,她便道,“我还得去替公主买东西,赵大人,我就不打扰你办事了。”
“大人吩咐,若是遇到华公公,就护送你回府。”
“……”蔡小花怔了怔,敢情自己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