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您有喜了 第38章 038.他们有猫腻

年三十是大拥最热闹的一天，入夜后家家户户吃着团圆饭，尚阳城的烟火彻夜不停，能一直放到天亮。

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今年比往年还要来的更热闹，玉明殿内大臣们与家眷左右分坐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便是每年都有的宴会，在皇后与贵妃娘娘的精心安排下，也有些许不同，蔡小花到张贵妃身旁时，一曲飞天舞惊了满场。

三个舞女从殿外往里飞，身上的舞袖裙带在半空中飘荡着，仪态动人。

伴随着乐声，真如要飞天一般。

细看一下就知道是房梁之上拉了绳索，对献艺的舞女有着很高的要求，这些人不是宫内曲艺楼里出来的。

“这是贵妃妹妹特意安排的，说是玉楼城里飞天舞跳得最好的艺耍班，今日一瞧，果真不错。”

曹皇后笑眯眯的与皇上说起这个飞天舞的由来，每年的除夕宴都要花些额外的心思下去，除了这之外，花园里的那些花灯也是今年新安排的。

皇上淡笑着点了点头，身后的崔公公意会了他的意思，在飞天舞结束时，高喊了声：“赏！”

边上已有宫人准备着，端着个托盘上来，为首的舞女跪谢接下，蔡小花估摸一算至少也有个百两银子。

几曲舞过后，差不多是时辰，便是贺年的画面，皇上子嗣众多，先由皇子上前来贺岁，等到最小的十皇子，还是由宫人抱着上来的，瞧见这么多人也不怯场，张开手要皇上抱，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咿咿呀呀的，又得了几位大臣的夸。

皇子过后便是公主，大公主出嫁在外，二公主带妹妹们上前，年纪最小的八公主奶声奶气贺岁时，又逗乐了许多人。

皇上挨个儿赏了压岁钱，因着高兴，又将二公主留了留：“再过些日子就要去莫兰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婚事定下时，皇上曾许诺过二公主，可以答应她一件事，半年多过去偶尔提起，二公主始终是说没想好。

今日当众提出，或许是因为心情好，或许是想彰显一下做父亲的对子女的疼爱，日子越来越近，远嫁到莫兰可能这辈子都难再见上几面了。

赵丹莹微微福了福身，乖巧的很：“父皇赐予丹莹的已经足够，丹莹并没有什么想要的，若说旁的，丹莹倒是想请求父皇给个恩典。”

“你说。”

“此去莫兰，人生地不熟的，女儿想带几个相熟的宫人一同前去，途中陪陪女儿，待女儿到了莫兰，再让他们跟随送嫁的队伍回来。”

这要求连曹皇后听着都有几分诧异，但她向来得体，面上并未表面出什么来，只看了眼皇上。

倒是张贵妃，有什么说什么，笑盈盈的接了话茬：“公主出嫁本就是大事，丹莹，你这求的可少了些，你父皇那儿好东西可多。”

后宫妃子中，也就张贵妃敢这么说，皇上笑容在面：“你可想好了？”

“父皇，儿臣想好了。”

看来是真有此意了，张贵妃饶有兴致：“你想带谁去？”值当她拿这么好一个条件来换，不就是几个宫人，公主出嫁想带就带。

赵丹莹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回贵妃娘娘的话，丹莹想从内务府挑几个人随同前去。”

内务府啊，哪个宫女小太监值当公主来开口？

在座的人心里都是这样的疑惑。

站在张贵妃身后的蔡小花也疑惑的很，别的她不敢说，要说内务府中，与二公主最为亲近的，除了她还有谁？

但蔡小花并未往自己身上想，毕竟送嫁队伍早就定下，规格司仪都是很严苛的，她一个内务府管库房的，扯不到送嫁队伍上去。

皇上许出去的诺，不论公主求的事大小，只要能成的，又岂会有不答应的。

“朕允了，你想带谁，直接告诉你母后。”皇上便又问了她一遍，“你可真想好了？”

“丹莹身为公主，已经拥有许多人不能及的，应当知足，挑选相熟的宫人作陪也是想途中漫漫，能解一解相思。”赵丹莹跪了下来，柔柔道谢，“多谢父皇。”

远嫁他乡，又是莫兰那样的地方，生活习惯相差甚远，任谁听着都有些动容。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赵丹莹，目光温和了些：“起来罢，你若想把他们留在莫兰也可。”

“多谢父皇恩赐。”赵丹莹起身回到自己位置上，双手搁在了膝盖上，用力按了按，又缓缓的攥紧，用来缓解紧张。

“二姐姐，你怎么提了个这样的要求？”赵丹婳凑了过来低声道，对二姐姐只要了几个宫人这件事十分不解，“今儿这样的场合，你就是提些过分的父皇也会答应，左右马上要出嫁了，你怎么不为自己多求点。”

赵丹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赵丹婳以为她是后悔了：“看吧，后悔了？今儿除夕宴，这么多人瞧着，父皇既能开口问你，想必什么都能答应，你要几个宫人还不容易？直接和皇后娘娘要不就成了。”如果是她，就一定要很多的赏赐，身上多些值钱的傍身才好。

“没有……”赵丹莹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颤，她太紧张了，刚刚求的时候浑身紧绷，这会儿才渐渐缓过来。

就是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求才行，若是私底下，她提出后父皇若是反悔，她一样没辙，可当众说就不一样了，君无戏言。

赵丹莹抬了抬头，看向贵妃娘娘那儿，她记得的，老早前华公公就说过将来要出宫去。

若是真到了御前，旁的不说，出宫这件事怕是难了，崔公公那日的神情，也就是那意思。

她能做的不多，在这大殿之上，更不能把他的名字直接说出来，如今父皇允了就好。

内务府一个小太监，父皇或许只是一时起意，等从莫兰回来，时隔好几个月，这心思便也淡了。

“还说不后悔。”赵丹婳看她走神，嘟囔了声，心里认定二姐姐是为了扮清高才这么说的，心里指不定悔成什么样了。

宴会还在继续，不知是不是二公主起了个头，后边皇家宗亲中前来贺岁露脸的孩子们，也都是一副不用赏赐的模样。

场面朝着一种格外奇异的方向发展，直到外面开始放烟花，众人登楼赏景，那种“大家都争着表现无欲无求”的画面才消失不见。

登楼之外是一条街市，每年除夕与十五时会格外热闹，皇上登楼赏景，百姓会前来拜见，远远地，蔡小花跟在张贵妃身后，听到了灯火铺着的街上传来笑声。

周遭也都是笑声，烟火盛开，点亮了夜空，如同白昼一般，不等落下又有新的绽放。

远处的龙山寺传来钟声，临近子时，老远还能看到往龙山寺拥挤的人潮，那都是去上香的香客。

“今年不知谁抢得了头柱香。”

张贵妃的视线看的是龙山寺的方向，对这漫空的烟火并没有什么兴趣。

蔡小花跟着她望过去：“去年是城外的一个商户，说是花重金请了好些人帮着去上香，终于抢得了头柱香。”那场面，见过的人都惊叹不已，偌大的香柱在香炉中，从初一烧到了初七。

张贵妃忽然笑了：“十几年前，我还未及笄，倒是去凑过热闹，当时抢头柱香的还是贺家。那年过后，贺家的生意好了很多，兴许真的是老天爷眷顾着。”

“听闻贺当家又有了身孕。”

“嗯。”张贵妃语气淡淡，“已经显怀了。”

蔡小花扭头看她：“娘娘可是在担心她？”

张贵妃怔了下，被说中了心事，轻笑了声：“你还真是瞧的明白本宫所想。”

这么些年里蔡小花可没少听张贵妃提起贺家掌柜贺之音，贵妃娘娘与她情分深厚，最在意的自然是贺掌柜的身体。

“她是个瓷痴，一进窑就是几天，再者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之前亏损了身子……”张贵妃没有继续往下说，看着登楼下的街市，人来人往的，起了些意，“华公公，你常出宫，可知常府街那儿有一间卖梨花酥的铺子？”

“娘娘说的可是徐家记？”

“应当是那名字。”张贵妃想了下，“过去太久了。”

“等小的出了宫，给您去买。”

张贵妃没作声，那边皇后娘娘差人来请她过去，走到皇上身后，登楼底下百姓正在跪拜。

侍奉的宫人都退到了后面，蔡小花也一样，待龙山寺钟声止，皇上携妃子离开登楼，除夕宴结束了。

回到内务府时已是凌晨，没得休息，蔡小花囫囵吃了几个春喜给她留的饺子，天没亮御膳房那儿就要开始准备初一的祭祀所用，库房这儿也得及时调出用具。

烟火声彻夜，天蒙蒙亮时皇上已经出发去太庙，待太阳升起，祭礼结束，紧接着就是各宫之间的拜年事。

蔡小花这儿倒是闲下来了，一年之初，从初一下午到初四她都是清闲的，这三天她会出宫陪老爹，等初五迎财神再回宫。

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外边春喜奔了过来喊她：“老大，严公公叫你过去。”

蔡小花放下包袱到严恒屋外，发现皇后娘娘身边的姜嬷嬷在，忙行了个礼：“姜嬷嬷，给您拜年了。”

“华公公不必多礼。”姜嬷嬷见她来了，便直接道明了来意，“一月初四，二公主出嫁，娘娘吩咐了，让华公公陪同前往，届时你就在公主身边候着，等到了莫兰，公主行过大婚礼仪，你再随送嫁的队伍回来。”

蔡小花愣了愣，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与昨天夜里二公主殿上所求联系起来，但心中仍旧是不太敢确定：“姜嬷嬷，是二公主让小的随同的吗？”

“是啊，公主此去莫兰，人生地不熟，由你们在身旁照料一阵子，也能帮她适应过来，华公公，这可是大好事。”

这般跟去莫兰，赏赐肯定是不少的，蔡小花连忙道谢：“多谢二公主抬爱。”

“也是平日里华公公你会做人，皇后娘娘都时常夸你事情办得好。”姜嬷嬷将话带到，与他们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留下蔡小花呆在原地，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半响，她扭头问严恒：“送嫁的队伍早就安排下来的，二公主怎么会在这时提让人陪同前往？”

严恒瞥了她一眼：“你不用出宫去？”

“要啊，我正准备回老爹那儿。”蔡小花凑近他，盯着他的脸瞧着，“严公公……”

话没说完就直接让严恒推开了，对她颇为嫌弃：“那还不快走！”

“你不跟我去啊，之前老爹还念叨起你过。”

“初二到初四，没事儿就莫要来烦我。”严恒扬着兰花指，催促蔡小花赶紧走，“主子们如何做的决定，你哪里猜得透，既然要你跟去莫兰你就去，又不亏了你。”

蔡小花被严恒赶了出来，交代了春喜几件事后，就离宫回了东厂。

恰逢老爹不在院里，当值傍晚的时辰，蔡小花跑了一趟柳巷。

柳巷这儿的热闹只分昼夜不分节日，新春照样有客人来寻乐子，下午开始便很热闹。

熟门熟路到了芙蕖的屋子，她正在绣帕子，蔡小花大喇喇在她对面坐下，瞧着那丝帕上的蝴蝶，轻轻“咿”了声：“给谁的？”

芙蕖嗔了她一眼：“就不能是给我自己的？”

“你向来喜欢素净些的，给自己用能绣蝴蝶？我才不信。”蔡小花剥着桌上的瓜子，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屋里不少东西给撤了，“你与妈妈说了？”

“说了，过了一月就走。”

“我来就为了这事，二公主出嫁，我得陪着去，艺坊的事恐怕都得由你来操持了，下月你从云香楼出去后，直接搬去那儿住就成，从牙婆地方雇两个人，那些杂事你别自己来。”

芙蕖怔了下：“你要去莫兰？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

“我也是才知道啊，不过二公主素来待我不错，她这一趟去莫兰，路上想有个说话的作伴，我也愿意陪。再说了，赏赐一定很厚，都说莫兰的世子出手阔绰，大婚那天肯定会封个大的！”

蔡小花咧嘴笑着，逗的芙蕖没忍住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这可是第一回出远门，自己多担待些，外面不比在尚阳城，收敛些。”

“我一直都很收敛啊。”蔡小花冤的很，往她那儿一靠，瞥见了她腰间系着的新玉佩，她眼睛多毒啊，宫里头贵人们戴的好东西见过了，一看就知道那玉佩不是普通人能拿得出的。

“谁送你的？”

“小王爷给的。”

蔡小花瞅着她：“他常来？”

芙蕖推她坐好，无奈教导：“姑娘家要有坐相，难道你一辈子穿男装了？他这两个月隔三差五的来。”

蔡小花呵了声：“他若给了你别客气，谁知何时又看上别人了。”混迹烟花之地的人，哪里可能对哪个真上了心。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华公公这是说道谁呢？”

抬起头，齐少熠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屋外，一把新扇子执在手中，看着屋内的蔡小花，笑的分外开心。

“小王爷。”

背后说归说，见了面蔡小花还是规规矩矩的起身给行了礼，齐少熠满不在乎：“行了，宫里那套规矩你还没使够么，这是在外面，你我都一起开艺坊了，别那么生分。”

说完后，他直接在芙蕖这侧坐了下来，端起她面前的茶自顾喝了口。

看着芙蕖给他倒茶的动作，眼神交错时的自然，蔡小花当即嗅出不对劲来，有问题！

小王爷素来殷勤，蔡小花不觉得有什么，可芙蕖的性子寡淡，待客人素来有距离，看着温柔其实客气的很。

可如今瞧着，两个人熟络的程度，芙蕖待他也太好了些。

蔡小花便直接赶人：“小王爷，今儿可是大年初一，老王妃若是知道你在这儿，怕是会派人来抓你回去。”

“这时辰家里没什么事可忙的。”齐少熠斜着靠在那儿，左手还有意无意的勾着芙蕖身上的绸带，看的蔡小花眉头皱的更深。

芙蕖温温柔柔的劝着：“小王爷还是早些时候回去的好，今儿日子重，免得家里寻人。”

“之前几天忙，没能来看看你，我就是过来瞧瞧，马上就走。”齐少熠对上芙蕖说话的态度就变了，这一幕幕的落到蔡小花眼底，她更愁了。

“哎，华公公，说起这，我刚来时还遇到亓大人了，我与他约了喝茶，你可要一起？”

听到某人名字，蔡小花登时回了神，下意识回道：“他不是在赵家岭吗？”除夕宴上都没见到他，这就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我和他约了……”

“芙蕖，我先走了，明日我再来看您。”

话音未落蔡小花便已经起身朝门口走去了，转眼人消失不见，脚步声远去的极为快速，逃命似的。

看的齐少熠一怔一怔，愣了半响才把话说完：“……在云香楼外见面，哎他这是怎么了？”

话都没说完呢，人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