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颜色越发喜庆,很多人提前开始大包小包买年货,街上熙熙攘攘,人们相伴而行。
和往年一样,任云熙买些糖、饼、瓜子、花生,又随着人流走到买对联、年画的摊子前,她买了一幅又大又红的对联,是老人家会喜欢的那种,还有贴在大门上的门神、贴在窗户上福字。
回程路走到一半,隐约想起什么东西没买,东西一放到家里就想起来了,炮仗没买,她又走出去买炮仗,还买了些烟花,他们这边不禁止放烟花。
午饭时间东风路那家饭店生意正好,朋友相会、亲戚聚餐……好不热闹。
服务员见有客人进来,忙招呼道,“客人几位?”
目光所及之处基本上座无虚席,“一位。”
服务员拿着平板翻了翻,“二楼有座,请跟我来。”
任云熙跟着人上了二楼,正巧有个靠窗的双人座。
炮仗不着急,吃了饭再买也是一样的。
结账离开前,多问了服务员一句,“今天的招牌菜和我上次来味道有些不一样。”
服务员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回话时神色自然,“客人是说那道鱼吗?主厨去年改了做法,能更好的去腥提鲜。我们这些人倒是吃不出什么不同,不过好些像您一样舌头灵的客人一吃就知道。”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任云熙道声谢转身离开。
买了炮仗买烟花,拿着拿着付款时发现买多了,还提的动,就没放回去。
排在她后面,跟着妈妈一起来的小孩眨着大眼睛看着她手里的烟花,又看看妈妈手上那些,最后往店里面瞧,眼神透着让她妈妈再买多点的渴望,嘴巴却安静闭着,过于乖巧。
除夕上午,架了梯子,先把旧对联撕掉,再把新对联贴上,贴了两边再贴中间。
“奶奶,你看贴正没有?”动作娴熟贴上对联,任云熙稍微后仰看看贴正没有,说出口的话却没人回应。
她带着疑惑回头,不见往年熟悉的身影,眼神怔怔。
任云熙不太做饭,也不怎么会做,年夜饭桌上的硬菜全是在饭店订的。
傍晚村里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屋子里很亮,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晚上这屋子里除了电视的声音,偶尔传来炭火拨弄的声音。
**点,手机陆续收到祝福消息,任云熙礼貌回复,眼神却过分平静。
直到看到那个小猫作揖的视频。
长胖不少的狸花猫两只前爪相合上下晃了晃,圆溜溜的眼睛望过来,嘴里“喵呜”叫唤一声。
然后是尹文思的声音,“乖仔,很棒很棒,太棒了乖仔,迷倒全球,我看好你!哈哈哈哈哈!”
任云熙眼里染上笑意,“除夕快乐”敲上,手指在发送键上停留两秒,最后删除了。
.
尹文思看着对话框上“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出现又消失,没等她多想,一个视频通话拨了过来。
她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摸摸头发整理衣服,快步走到镜子前看看自己的脸,没问题,一把猫捞进怀里,认真叮嘱,“乖仔待会好好表现啊!”
接下来的对话尹文思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她好像说了很多关于年夜饭、关于叔伯姐妹,还有其他的朋友们,乖仔比平常还要配合,整个聊天过程很顺利,对面的人常常被她逗得笑起来,她其实有点开心,但心里更多的是空落。
任云熙眼中虽然会泛起笑意,但更多是化不开的伤感,比第一次见面时更浓郁的伤感。
她想知道原因,想把那些伤感变成愉悦和快意,但她毫无头绪,她只能像是什么都没察觉,说很多很多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不对劲。
楼下尹家人热热闹闹聊天说笑,尹文思父母和儿子说了会话,没看到尹文思有些奇怪。
尹文思亲哥尹文学看了眼楼上,“刚看她上楼了,我去叫她。”
到了尹文思门前,尹文学先敲门,再出声,“文思,该下楼了。”
过了几秒他才听到房间里闷闷一声“好”,抱着猫开门的尹文思明显看上去兴致不高。
心中忽的有种预感,尹文学问,“怎么了?”
尹文思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我怎么了吗?”
尹文学:“像是失恋了一样。”
很惊讶,尹文思揉揉脸颊,“我的表情那么奇怪?”
亲哥点头。
尹文学走在前面,来到父母身边,三人对视一眼,有情况。
以往过年,尹文思可没有出现中途离开的情况,几乎每个让尹家人除夕晚中途离开客厅的人最后都会成为他们的伴侣。
不过他们心照不宣,什么都没问。
在尹南生旁边坐下,尹文思低声道,“你帮我问问你消息灵通的同学,你们任老师之前或者说去年家里遇到什么大事吗?”
非常听指挥的尹南生听了前半句就开始敲键盘,还别说,大大咧咧的二哈交际广泛,也没大张旗鼓的问,过了几分钟就收到消息。
那同学的姑姑在学校教务处工作,并且那同学也是任老师的小迷妹,从任老师还是研究生时就从姑姑口里听过这个优秀的学姐,从此心生向往,好几个关于任老师的群她都是管理员之一,不过本人倒不是大嘴巴的性格,平时也不怎么在群里发言。
扯远了,总之收到消息的尹南生看上去惊讶又不忍。
她看了眼小姑姑,然后把消息转发过去。
【我姑姑说任老师研究生毕业之前奶奶去世了,任老师父母都不在了,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当时任老师的状态很不好。】
这条消息让尹文思半天都没动作,一种从舌根蔓延的苦涩让她眼眶发涩。
.
挂断电话,客厅又成了微妙的安静。
“其实我还好,以及除夕快乐,”所以不用用那种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转钟前外面陆续有烟火绽放的声音,十二点一到外面就像放炮一样,人们用热闹的声音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提着大个大个的烟花上到楼顶,一个接一个点燃,烟花绽放的声音很响,像是在人灵魂深处炸响,站在檐下,她安静的看着,轻声呢喃,“今年的烟花也很好看。”
一阵很轻很轻的微风拂过耳边碎发,像是一种无声的应和。
她笑起来,笑容里有依赖,还有,释然。
“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