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摆明了要对付平惠之。
闫凤岐大怒,刷地一声站起来:“你好大的胆子!”
多良连忙低头,不敢说话。江风澜咬着牙冷笑道:“闫侧君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太子提议大家一起玩游戏吗?多良点平内官,并没有破坏规则吧?”
闫凤岐双眸凝聚着怒火,语气却愈发平静:“换个人玩,平惠之玩不了这个游戏。”
太子等的就是现在,怎么可能放任大好机会白白溜走。他质问道:“怎么,闫侧君想抵赖?江侧君的贴身内侍都能参与游戏,怎么就你的贴身内侍玩不了?好大的架子啊。”
太正君闻言颇为不快,向闫凤岐看来。
闫凤岐还想反对,平惠之不着痕迹地碰了碰他。闫凤岐看向他,平惠之微笑着轻轻摇头。
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他也不得不接招。
平惠之朗声道:“请把瓮瓶拿来吧。”
太子勾起嘴角笑道:“好!你可得仔细分辨,若是猜错,是要受罚的!”
平惠之接过瓮瓶,里头黑黢黢的,看不清放了什么花,他在瓶口轻轻嗅闻,能闻到腊梅、白菊的味道,但还有其他气味,难以辨认。
平惠之托着瓮瓶,蹙眉琢磨。
范遥真也在关注着他。
吉云站在范遥真身后,同样为平惠之着急。
这时,一阵风吹来,范遥真眨了眨眼睛,看向桌案上的糕点。
太子见平惠之迟迟不说话,逼问道:“平内官,你还没猜出来么?这样吧,我倒数十个数,你若是猜不出,那就接受惩罚——”
话音未落,只听见哐当一声。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吉云打翻了糕点碟子,梅花糕、菊花糕等糕点撒了一地。
范遥真骂道:“笨手笨脚的东西!搅了太子的雅兴,我拿你是问!”
吉云手忙脚乱地把糕点捡起来,放在盘子里。
太子有些不快,正要开口训斥,平惠之朗声道:“小人已经猜到了。瓶中应当是腊梅、白梅、墨菊、水仙、瑞兰。”
这瓶中竟是装了足足五种花材!
太子问道:“你确定是这些花吗?若是答错了,可是要罚的。”
平惠之道:“小人确定。”
说罢,宫人接过瓮瓶,将其中花材倒在桌案上。只见黄灿灿的腊梅,墨色的菊花,还有冰清玉洁的水仙,娇艳的瑞兰一一从瓮瓶中落下,堆叠在案。
却没有白梅的身影。
闫凤岐的表情一瞬间收紧了,太子则翘起嘴角,得意地笑起来。
范遥真紧紧盯着那瓮瓶,难道是自己闻错了?不应该。
这时,平惠之对宫人道:“还请总管再看看,瓮瓶中的花是否都倒出来了?”
宫人抓着瓮瓶,倒着拍了拍瓶底,只见一支白梅被拍得滚落下来,一共五种花材,不多不少。
平惠之都猜对了。
贺函祥道:“你这小子,鼻子倒是挺灵!”
太子脸色难看,说不出话来。
平惠之猜对了,便由他继续放花,交由下一个猜花之人。平惠之抱着瓮瓶进入花园,随便采了一朵绿萼梅放入瓮瓶,点了吉云猜花。
这次没有难度,吉云一下子就猜了出来,继续交给下一位。
此后或许是大家互相放水,总之没人再放一种以上的花材,也就没有人受罚。虽说太正君看得不太痛快,但这所谓的猜花令游戏总算是平安结束。
结束后,平惠之请闫凤岐带看棋先行一步,他落在后面,看准了没什么人,才追上范遥真和吉云的队伍,“范承君留步。”
范遥真停下脚步,淡淡看了他一眼。
平惠之靠近,向他作揖行礼:“多谢范承君相救。”
范遥真仍是不咸不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平惠之笑道:“那就多谢吉云总管,若不是吉云总管打翻了糕点碟子,我还真猜不着瓮瓶里有什么。”
吉云打翻的糕点碟子里,不多不少正好放了那五种花样糕点。说他不是有意为之,平惠之才不相信。而只有嗅觉灵敏的范遥真,才能在不看瓮瓶的情况下,只通过气味就辨认出那些花材。
明明是范遥真有心救他,却又故作冷淡,平惠之心下好笑之余,又觉得范遥真颇为可爱。
吉云哪里敢居功,只道:“不过是意外罢了,平内官不要多想。”
范遥真不想多说,对吉云道:“走了。”
吉云对平惠之眨眨眼睛,转身跟上范遥真离开。
两人还没回到杨柳宫,便被江风澜截胡,将范遥真请到摇光宫为多良看病。多良回了宫便浑身低热,他却不停喊着冷,躺在棉被里直打哆嗦。
范遥真为他把了脉,开了药,江风澜一面叫人去太医院抓药,一面气得痛骂,他不敢骂太正君和太子,只能骂那把瓮瓶传给多良的宫人。
范遥真平静地喝茶。
江风澜骂得不够尽兴,调转枪口,向闫凤岐开火:“闫二狗这厮幸灾乐祸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讨厌,真想把他的头拧下来!”
范遥真终于不喝茶了,放下茶碗:“江侧君可别嘴上说说。”
江风澜气道:“你当我不想对付他?谁让他有皇上宠爱呢,说来也是邪门了,陛下为何如此宠爱他?说来还是你不够努力,若是能分了他的宠,你看他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范遥真陷入沉思。
江风澜又说:“那平惠之也是走了狗屎运了,长了一只狗鼻子,我让多良放了五种花,他竟然全部猜对!可恶!可恨!”
范遥真不言不语。
江风澜沉吟:“要对付闫凤岐,必须要先除掉他。”
范遥真问道:“为何这么麻烦?咱们难道不能直接对付闫凤岐?”
江风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舍不得平惠之?”
范遥真冷冷道:“江侧君何出此言?平惠之背叛了我,我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说什么舍不得?!简直是瞧不起我!”
他说得严重,江风澜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范遥真对平惠之冷若冰霜,不假辞色的态度,多少信服了几分,却仍要故意刺激他:“你说得没错,平惠之攀附权贵,将你弃如敝履,你待他那般好,他都能毫不犹豫背叛你,简直狼心狗肺。你若是还在心里想着他,念着他,那就是真的太下贱了!”
范遥真被他刺激得几乎呕血,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是啊,若有机会,我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不是现在。平惠之也不是好对付的,我们的目标是闫凤岐,若是再对付平惠之,岂不是平白提高了难度。莫要节外生枝了。”
江风澜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对付闫凤岐?”
范遥真道:“当然是利用他的弱点。”
平惠之回到长春殿,前阵子他派小五去应天府寻找范遥真的师父,这事有了回音。小五去了大钟寺,谁知范遥真的师父外出云游,也不知几时能回来。
平惠之只能说,范遥真毕竟是有主角光环的人,回到应天府才能刚好碰上他师父云游回来,闫凤岐这家伙就倒霉多了,长这么大没死全靠生命力顽强。
既然范遥真的师父不在,那也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其实这宫里就有一个能医治闫凤岐的,可惜两人势同水火,就算范遥真答应医治,闫凤岐怕是也不敢让他诊治。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宫里不少人感染了风寒,这天又是众人问安的日子,徐正君提议:“近来后宫中风寒肆虐,范承君向本君提议,由他在杨柳宫前开义诊,这宫中无论是什么身份地位的人,都可以去找他看诊,这是一桩善举,诸君可传令下去,各宫的宫人内侍,若有不适,可去杨柳宫前看义诊。范承君医术高明,今日先请他为诸君看看,有病治病,无病强身。范承君,你上来吧。”
徐正君让人支了张桌子。
范遥真与江风澜对视一眼,领命上前在桌边落座,徐正君在他对面坐下,伸出一只手,由范遥真把脉。
范遥真号了脉,道:“徐正君身体强健,只是有两处旧伤,一处在右肩,一处在左膝,无需吃药,我开两剂膏药,贴七天便可痊愈。”
徐正君赞许道:“范承君果然医术高明,宫中太医都不曾诊断出我的旧伤。”
“正君谬赞了。”
徐正君诊治后,换苏侧君上前来号脉,只见范遥真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搭在苏侧君手腕上,凝思数息,范遥真眼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号了脉,范遥真又看了舌苔,“苏侧君脾胃稍弱,运化不足,待我开个药方子,吃三幅就没事了。”
苏侧君退下后,该轮到闫侧君了,他却冷淡拒绝:“我国公府有的是好大夫,不用范承君为我诊断了。”
范遥真与江风澜对视一眼。
之前闫凤岐受伤,拒绝范遥真为他施治时,他便觉得奇怪。听说闫凤岐曾经在战场上心脉受损,但范遥真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他本想用这次机会,为闫凤岐把脉,探知他的底细,没想到这闫凤岐这般缜密小心,竟连让他号脉的机会都不给。
江风澜有些气急败坏,出言道:“现成的大夫就在这儿,用得着回国公府找大夫吗?难不成你觉得范承君的医术,还比不上你们国公府的大夫?”
闫凤岐挑眉颔首:“没错啊,我就是觉得范承君的医术不及我国公府,怎么了?”
范遥真神情平静,坦然自若:“既然如此,无需强求。江侧君,您请来吧。”
江侧君气咻咻地走上前,在范遥真对面坐下。虽然两人的目的无法达成,范遥真还是认真地一一为诸君看诊。
轮到景玉时,范遥真把脉后沉吟:“景承君年幼时,应当曾在大雪天里受过冻,冻得狠了,肺腑留下了病根,是不是每到冬天都会咳嗽,开春便好了?”
景玉立刻点头,又蹙眉思索:“我年幼时曾受过冻吗?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范遥真为他开了个药方子,让他按方抓药。
平惠之站在一旁,委实有些感慨。其实原书中并没有范遥真开义诊这段剧情,现在的剧情线已经不知被蝴蝶的翅膀扇到哪儿去了。
不过,原书中的景玉,在服下生子药后怀了孩子,生产时却不幸去世,太医诊断后说,他是年幼时落下了病根,生产中诱发病情,肺腑衰竭而死,当时皇帝急忙请范遥真来救,都来不及,好在景玉的女儿活下来了,还抱给了范遥真养。
现在有范遥真为他抓药,景玉想来也不会因生产而死了。
为诸君号脉结束后,范遥真果真在杨柳宫前支了个义诊的摊位,后宫的内侍宫人们纷纷去找他看诊,一时间杨柳宫前络绎不绝,热闹极了,有些感染了风寒需要吃药的宫人,一律去太医院抓药,药钱都记在徐正君的账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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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后宫义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