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从读档开始 第6章 避宠的第一种方法

今天是四月初一，阳光正好。如果是在现代世界，薛云一定会认为曼萝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愚人节玩笑，可惜她身处于一座活生生的古代宫廷，曼萝正无比认真地对着镜子给她梳妆打扮。

曼萝摆弄着她的发髻，忽然疑道：“咦，主子，您那支白玉流云簪呢？衬今日这身月棠云纹穿花褶裙正好，怎么找不见了？”

薛云大脑迟钝地转了转，那只簪子好像是她初进宫那几日常戴着的，她恹恹道：“约莫是那次落湖时被水流卷走了吧，无所谓了。”

曼萝又精挑细选了一支镶玉凤蝶银簪给她插在发间，劝说道：“主子，今日是迎见皇上的大好日子，您怎么气色如此憔悴？奴婢知道，您初次侍寝难免有些紧张的，但您面上还是应该开朗起来呀，这样晚上陛下来了看着也舒心。”

薛云随口应和了两句。她自然不是因为侍寝而烦闷，而是忧愁到底该怎么拿捏即将发生的一场“意外”的度。

午后，她难得主动提出去御花园里散散心，曼萝欣喜地陪同。

在一处假山六角亭附近，薛云忽然“哎呀”一声，往头上一摸，“曼萝，我的簪子好像又不小心丢了。”

曼萝焦急道：“啊？怎么会这样，出门时奴婢检查着还好好的呢！想必是掉在来时的路上了，主子，您在园中稍憩片刻，奴婢这就去寻回来！”

曼萝走后，薛云深吸一口气，决然地爬上三四米高的假山顶，调整了一下起步姿势，然后一跃而下。

首先接触地面的是她的左腿，跟预想中的一样，可惜后续的动作被落地的冲力打乱，她的后脑勺不幸撞在了一颗突出的石块上，意识渐渐晕沉过去。

该死......果然还是没拿捏好。

*

从寝殿的床上醒来时，薛云第一反应是慌张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曼萝比她更紧张：“四月初一啊，主子，您怎么了？莫不是摔糊涂了吧？”

四月初一，还好。薛云拍着胸口顺顺气，差点以为她又要进入重生轮回了——如果死因还是跳假山摔死，那和被自己活活蠢死有什么区别？

薛云想掀被子下床，却冷不防被左腿拉扯得一阵抽痛，疼得她直吸凉气。

“主子，你慢着些！您从假山上跌下，太医说您筋肉拉伤，需卧床静养至少半月。”曼萝愁眉苦脸，“您说怎么就如此倒霉，好巧不巧地伤在了侍寝前，唉！早知道奴婢就该死命拦着不让您外出了！”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结果总归如她所愿。薛云压下嘴角，努力配合出哀伤沉痛的表情：“唉，罢了，或许你主子我就是命里多灾多难吧，不是我的终究也强求不来......”

见她醒后，守在外面的老太医又进来看过一番，开了几副养伤的药方。薛云注意到他身后提着药箱的年轻医侍，正是高瑞。

“曼萝，快去把太医叮嘱的各项事宜都记录下来。”她边说边起身想要道谢，结果“一不小心”打翻了桌案上的小药箱。她快速给高瑞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地上前收拾。

老太医跟着曼萝到外厅复述药方和嘱咐，高瑞留在她床边拾掇着散乱在地的药瓶银针。

薛云压低声音道：“高大人，我这腿只是伤筋？没有动骨？”她可是从三米的高度直直摔到硬石地上的。

高瑞犹豫了一下，说道：“云才人，实不相瞒，您这伤势确有蹊跷。方才师父也看过了，其实左腿骨是有脱位的痕迹的，但却又神奇地自动复位了，而且复位及时没有伤及根本，所以不算严重。”

“啊？”薛云愣了一下，“你说的这种情况......它正常吗？”

“或许是跌落的途中连续遭遇两次撞击导致的，虽然概率极小，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高瑞有些为难地说：“以师父看骨五十余年的经验也觉得难以解释清楚，所以干脆隐瞒了这一点，还请才人恕罪。”

薛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你放心，我明白的，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本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多谢高大人如实相告。”

高瑞拱手：“云才人客气了，您对在下有恩在先，在下自当尽力回报。”

*

刨除一些曲折的细节，终归这一摔成功让春恩司把她的名字从承恩薄上划掉了。

只不过，原本要接着调查梅妃的计划只能因为伤势而暂时搁置了，甚至她都无法走去一个僻静的地方喊出祁墨。

隔天薛云才能勉强自己下床，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子里，忽然发现主殿大门紧闭着，蓉香耷拉着脸守在门口，显得有些奇怪。

薛云走过去问，蓉香唉声叹气：“主子这两日又郁郁不乐了，整日闭门不出，情绪也变幻不定。”

“怎么会这样？前些天不是还与惠妃娘娘聊得畅快吗？”

“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蓉香拧着眉，“惠妃娘娘这两日因要协理宫中事务，来得少了，主子就更加魂不守舍，还常常抱怨着什么所有人都弃她而去......唉，听着着实让人忧虑。”

“对了，你怎么会站在门外，不在殿内伺候？”薛云忽然问。

蓉香又叹息一声：“菡心在屋里贴身伺候呢。主子说人多看着心烦，便独留了她在跟前。想来是菡心能说会道，比我更懂得讨主子欢心吧，是奴婢无能，这种时候也无法为主子分忧。”

蓉香可是柳昭仪从家中带进宫的贴身侍女，自小相伴的情分竟然比不过菡心一个后来的宫女。但这毕竟是柳昭仪殿中内务，薛云也不便插手，只能多宽慰蓉香几句。

*

薛云的伤势恢复得很快，正当她准备展开下一步计划时，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贾太医的死讯。

怎么会这样？

这就好像是悬疑剧里收集线索好不容易锁定的目标嫌疑人竟忽然暴毙了。

曼萝道：“奴婢听说是前一阵陛下偶染风寒，贾太医在竟然在药汤中弄混了两味药材，给陛下呈上去一碗沾了毒性的散寒药！这可是伤及圣体的重大罪过啊，陛下一怒之下将其打入慎刑司，定罪后便直接赐死了。

薛云实在觉得疑点重重。平日里负责照看龙体的不是御前太医吗？再不济还有太医院正副院判，按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贾太医给陛下备药吧——也不知此事又与梅妃是否有干系？

之后一日，高瑞以给她送药的由头来到嘉延宫，薛云便趁机问他，高瑞道：“贾太医之事确实怪异。他是梅妃娘娘的亲信，专门负给梅妃娘娘请安开药，这一点太医院之人都心照不宣，平常各项杂事也都不会多排给他——但是前两日......“高瑞忽然压低声音，”陛下点名道姓要他去看病开药，也不许声张，在下还是无意间隔墙听着的。”

萧稷故意点他去的？薛云又问：“高大人，我听说贾太医是因为配错了药而被赐死，此事你可知情？”

“贾太医请脉配药的具体过程在下也无从得知。“高瑞想了想，又壮着胆子道：”不过，依在下的浅薄经验来看，慎刑司说他弄混了药材，实在是有些站不住脚。那两味药材在形貌气味上区别极大，就连自读了几本医经的乡野大夫都能分清，贾大人又怎会在御前汤药里犯这种掉脑袋的低级失误？”

薛云暗忖，难道是萧稷刻意寻了个借口将他处死？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杀鸡儆猴给梅妃的一个警告？

送走高瑞，薛云心绪不宁，跛着伤腿在庭院里静步默想。

忽然主殿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推开，素衣散发的柳昭仪看到她，发出一声轻笑：“云才人，你今日倒是好心情，在本宫门前闲庭信步？”

薛云皱眉，感到她状态不太对，压下心中疑虑先行了一礼。

柳昭仪目光阴沉，嘴角却笑得凉薄：“还知道要给本宫行礼呢，不过你如今承了陛下恩宠，说不定没两日就越到本宫头上去了。”

薛云：“......？”什么情况，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刚想解释追问，门内又快步跑出菡心，好言好语地把柳昭仪给哄劝着扶回屋，最后又冲薛云抱歉地笑了笑：“云才人，我家主子近来心情不佳，情绪有些起伏不定，还请您见谅。”

大门重新闭上，薛云心中却愈发生疑，本以为经过惠妃的耐心抚慰柳昭仪会日渐向好，没想到这几日她的状态又急转直下，甚至变得比从前更加沉郁又尖锐。

薛云叹了口气，但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处理，只能期望柳昭仪过山车般的周期性精神状态能在这一波低谷过后再重新振作起来吧。

*

夜晚，薛云确定嘉延宫的妃嫔除了她和柳昭仪外没有别人，又专门走到西侧后窗去喊了声那个名字。

祁墨像一道鬼影，从窗口轻巧地“飘”进来。

薛云看到他竟然有几分放松，这两日层出不穷的风波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她迫不及待地对着他说起自己的分析推理：“如今已知皇帝手眼通天监视着整个皇宫，未知的是三月三日云镜湖边我看到的那位与暗卫私会的宫妃究竟是谁？我之前猜想她或许是梅妃，这样也解释得通她如何瞒着皇帝和贾太医勾结运毒进宫，那我想不明白的是，她明明把乌虞花毒给了丽贵人又指使她做出头鸟，丽贵人的'监视者'难道就没有发现端倪？”

“可随着贾太医的死讯传来，这个猜想被推翻了。整件事皇帝从头到尾都是完全知情的，所以他即便能够因为情谊而宽恕梅妃，却不能任由触犯宫规的贾太医逃过惩治——这或许也是对梅妃的一个警示信号，或者通过削弱她的羽翼的方式对她略施小惩？

“但我现在深感可悲的是，如果这就是皇帝选择的对梅妃之罪的处理结果，那我费尽心思去搜集罪证还有什么意义？此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柳昭仪的孩子、丽贵人和贾太医的性命，通通都是陪着皇帝和梅妃玩闹的一环？”

薛云喋喋不休地一口气释放出了积压在心底的杂乱情绪，抬头却发现祁墨依旧稳如泰山般静立着。

相称之下就显得她过于浮躁、幼稚。

“也是，”她自嘲地笑了笑，“你是经受过严酷训练的职业暗卫，对这种事情冷眼旁观是你义不容辞的职责。”

薛云也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他什么，毕竟她自己在知道真相后能做的也只是心中更愤慨一些的冷眼旁观罢了。

她缓和了一下情绪，换用一种轻松的口吻打岔道：“对了，你们暗卫组织的训练是不是那种特别残酷的决斗淘汰制啊？你胸前那道疤也是比武过程中留下的吗？”

她本来想顺势套一些话，祁墨的反应却格外激烈，他快速地抬手捂了捂自己领口，表情古怪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胸口有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