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浮翠安置好,左丘和曹仁连夜寻得一张类似的床偷偷回合穗堂,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安置好,还得跟着打扫满地狼藉,内心里早已把李辕态狠狠骂了个遍。
等一切打理完毕,终于得休息,已经是凌晨丑时刚过。
两人回到屋里,越九珩指了指桌上,道:“粥。”
左丘曹任箭步过去,抬起粥大口入肚。
左丘笑道:“还是公子贴心,知道我们累成狗还煮粥留着。”
“这粥味道还和以前一样,就是凉透了。”曹任放下碗道。
越九珩却没回话,坐在案前凝眸捣鼓着手中珠花。
二人相视一眼,上前,曹任将灯芯剪了剪,挪近,道:“公子,这皇帝突然发疯至此,我们待在合穗堂恐生事变,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何不明日我就去找侍卫总领把我们调走?”
左丘附和:“欸!这感情好!你们是没看到那皇帝在屋里疯成什么样,保不准哪天再来一回,这哪受得了?”
曹任颔首,转头见越九珩头也不抬,他拧眉:“公子,你可听见我们的话了?”
“听见了。”
“那……”
“继续待着。”
越九珩果决道。
现在这个阶段想要离开,背了弃主求荣的名声,哪个宫还敢留他们?若留下……沈士环已经信他们了,且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这个沈士环除了每日晒太阳嗑瓜子,偶尔凶一下外人,倒也不会出去惹事。
越九珩将一颗颗珠子重新串好,绑丝固定,捏在手里在烛光下晃了晃,抬眼看向二人:“晟国元旦将至,诸多事宜纷繁,李皇帝闹了这么一遭,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再来,你们盯好宫内动向就是。”
“公子,可……”
“贵人三日后要去抚花园采花为点花糕做准备,届时人多聚集在园中,我会多加留意各妃,若那位周女子不在,你们再去各宫打探。”
闻言,二人闭了嘴,终道:“是。”
——
次日,沈潼醒了个大早,知道姜姿岚被禁足后,早膳送来的吃食她没再取针验毒就直接食用,但吃得索然无味,才吃了一半就搁置一旁。
适时,外边有宫婢禀报,称尚服局又送了些首饰过来,沈潼应声,却没多兴奋。
她撑着脑袋,盘算着要不要打一个锁柜收藏喜欢的宝贝。
等出去回到自己的寝房门口,看着一个个进进出出的太监搬着东西,她叉腰冷眼注视。
“沈贵人。”一个笑容可掬的太监走过来,指着那些人,尖着嗓子道:“您看,这些可都是陛下赏赐给贵人您的,陛下心里惦记着您呢!”
沈潼看向他:“哦。”
转念一虑,旋即端正态度,弱弱回道:“劳烦公公向陛下说一声,本宫很喜欢,谢谢陛下挂记。”
“欸!”太监笑道。
说完便去指挥其他人摆放物品。
沈潼翻了个白眼,将屋檐下的椅子搬到太阳底下,坐上去静静看着那些人忙碌。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去,浮翠从偏房出来,递了把团扇给沈潼,轻声唤道:“小姐。”
沈潼用扇子挡住日光,抬眼看她:“好些了吗?”
浮翠点头:“奴婢好些了。”
浮翠看向屋内:“小姐,陛下何必呢……”
砸了又让人搬新的来,看这形势,也是不打算亲自来和沈潼说道说道了。
沈潼啧啧两声,“人家是皇帝,我能说什么?”
浮翠垂头,想说让自家小姐慎言,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反正也没人听到,她也有很多不满。
等那些太监忙活完离开,沈潼和浮翠一同进屋里去,环顾一圈,摆件比之前多了些,还重新摆了两瓶梅花。
沈潼扫了一眼,和浮翠走到床边,看着昨夜左丘曹任费尽千心换的新床,她嘴角终上扬弯起,敛着浅浅的微笑坐到床上。
“左丘曹任还挺有心,竟然还熏了香。”
浮翠也笑,却道:“小姐,这香是贺兰管事让熏的,他说有香沁人心脾,总归能盖去一些不好的印象。”
话落,沈潼眨巴双眼,摸了摸新铺上的软软的床铺。
“嗯。”
心情确实好多了。
沈潼午膳吃得还算乐乎,却是一言不发闷着声,等吃完了,就着浮翠替自己换了件干净的广袖裙,而后领着浮翠出门。
浮翠不知去哪,只小心翼翼跟着。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目光看来,有的奴才还知礼数会浅浅行礼请安,而有的却是看也不看一眼,许是哪个妃子宫里的,知高贬低,惯会看局势行事。
听得他们小声议论昨日的事,浮翠心里不满,可见自家贵人静宁的样子,便将话给咽回了肚子。
沈潼并非不在乎,只是明白自己不能太过张扬了。
至少,在还没掌握话语权,还没得到重视时,她只能做一支还未惊鸣天际的箭,得蓄力于弓,静待爆发。
而如今,有一个人她需要见,有一个问题她需要弄明白。
看着前方的建筑屋檐下碧波纹理雕刻牌匾写着的碧漪轩三字,沈潼令浮翠去招呼了外边扫雪的婢女。
碧漪轩,水修媛。
沈潼回想书中剧情,试图找出这个水修媛的经历。
原剧情里,李辕态在沐澜轩发大脾气,却是没有将姜姿岚给禁足,许是她沈潼的出现令剧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将李辕态发脾气的点引到了合穗堂来。
姜姿岚究竟何故被禁足,沈潼不愿理睬,可突然出现的水修媛,到底是帮了她。
沈潼想了片刻,见浮翠和那个婢女走来,引着她进去。
水璇,这个女子,她确信没有在原书这段剧情中出现过。
倒是在三日后的采花点糕仪式时有过一小段描写:
——
却说那扶椅上缓缓走下的女子,侍婢将扶,竟一个软身娇娇趔趄,如狐诱般的眸子扫视众妃一圈,终落到了姜修仪脸上,声若柔丝浅浅道了句:“晚矣,晚矣。”
众妃不解其意,只以为是这位皇帝的新宠恃宠而骄,流连卧榻,起晚罢了。
沈潼走进碧漪轩,落目打量,两侧的碧水连着水石绿植,亭廊相接,一番江南烟雨色,何其美丽。
三日后扶花园,姜姿岚禁足不在,水璇会对着谁说那句话……
“你还是来了。”
见沈潼进来,尚在卧榻的水璇抬眼直直盯着她,似早有预料般道。
沈潼轻咳两声,亦是柔弱无力,挤了两滴泪挂在眼角,泫然欲泣:“妹妹昨日在外贪玩,一回合穗堂便听闻陛下……妹妹对不住姐姐,令姐姐受苦了,浮翠。”
闻言,浮翠将来时准备的两支镯子拿出。
“这镯子妹妹见颇为稀罕,便当妹妹对姐姐的歉意,还望姐姐收下。”
然而,水璇却没动作,波光粼粼的眸子含着笑意,还是在打量沈潼。
她直言:“妹妹宫里的物件便自己留着吧,镯子,姐姐还不缺。”
沈潼默然。
“且……姐姐倒还要感谢妹妹昨日回得晚呢。”
沈潼挑眉,疑问:“姐姐你。”
水璇轻捻被角,淡道:“入宫以来,陛下每每踏足碧漪轩,必定不会停留。”
她眼神移开,隔着墙壁往另一个方向看去,继续道:“哼,事事难有回应罢了,还好,总算让我呀,等到了一个机会,妹妹可知,昨夜,是陛下第一次留宿我碧漪轩呢?”
闻言,沈潼眼角不动声色一抽,就李辕态那模样,竟真的有女人愿意主动献身?不,一定是为了别的。
至于别的什么,沈潼现在还不清楚。
“姐姐欢喜?”她问。
水璇弯起红润的唇,从喉咙飘出一声“嗯。”
沈潼淡下神色,回想那张湿乱的床,她现在还会犯呕心惊,可见水璇如此,她的心终安然些许。
“那便好……”
宫婢将一张软椅抬上来,着沈潼坐下。
沈潼微微抬眸,问:“姐姐的身体可有不适?”
水璇捏紧背角,挑眉:“你竟会关心我的事,倒是稀奇。”
……
起初担心,是因为一个女人帮她挡了一劫,她知是劫,却不知对那女人来说是也不是。
所以担心。
如今知道水璇是自愿的,她便不会不安。
但那种程度的……
可猛得不是一般可怖。
沈潼浅笑:“妹妹脾气是不算乖顺,可也不是个薄凉的人。”
水璇没回话,细腕一抬,那边上的宫婢又抬出了糕点递来。
“妹妹尝尝。”
糕点很香,沈潼边吃着,边听水璇娓娓道:“陛下龙阳之气充裕,我们败身于下时颇多,身体倒出不了多少力,享一时,于陛下,于我,皆是欢娱,何来身体适不适之说?”
沈潼递到嘴边的糕点停住。
“妹妹特意来,是真想拜访姐姐,还是来讨教这游鱼缠枝之术?”
“咳!咳咳……”
“噗呵呵,瞧妹妹的脸,好生红润,他日与陛下游鱼得欢时还得了?”
沈潼鼓着眼看床上柔媚的女人打趣般说出这些话,脑子里的色彩早已变成橘黄之色。
她摇头,想拒绝不听却始终开不了口,嘴角不觉弯起又压下。
想了想,沈潼作罢,起身走近水璇,蹲在她的床边:“姐姐请细说。”
等出碧漪轩时,沈潼早已将来时的阴霾扫得一干二净,原书剧情在此刻发生的漏洞也给忘了个干净。
水璇为何会提前出现?不重要了。
一个太医提着药箱向沈潼行礼后走近碧漪轩,浮翠见状,道:“小姐来时那样严肃,奴婢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小姐竟是与水修媛讨论……讨论那样的事。”
沈潼干咳两声:“莫要多言。”
她静下心来,虽见水璇状态平和,但谈论许久,她始终半倒在床上不曾动弹,伤,该是有的。
水璇不愿明说,自有她的考量。
沈潼想了想,道:“明日我们再熬些红糖枣粥来看望水修媛。”
罢了
她哼着小曲往合穗堂走,突得见甬道一端有人出来,手中正拿着一柄银白的长剑。
浮翠道:“小姐,是那位何管事。”
沈潼顿了顿,叫住何管事。
“何公公,这剑……”
何管事停下脚步,见是沈潼,他脸上微微笑起,得问,端看手中剑便回道:“沈贵人安,回沈贵人,这是宫宴时姜修仪所需之物,只是姜修仪,唉,奴便撤下了。”
沈潼默然,看长剑银寒如月,于那日所见的女子竟那样般配,她拿过长剑,道:“丢了可惜,给我吧。”
何管事没有拒绝,交出长剑。
得了剑,沈潼往沐澜轩的方向看了眼,转身回宫。
晚间,越九珩将修好的珠花拿给沈潼,沈潼仔细盘看,修得很细致,嗅着屋中熏的香安神,她看向越九珩,回想起水璇教的那些事儿,脸不觉又红润起来。
越九珩见状心觉不对想要离开,手腕却被沈潼抓住。
“贺兰管事,现在这里可没外人。”
越九珩蹙眉:“贵人可还有吩咐?”
沈潼靠近他,眼中涟漪渐起。
她声音柔小:“有些事我不懂,贺兰珩,你坐好且叫我仔细问问。”
角色想法非作者想法哈[比心][三花猫头][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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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