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德无量 第4章 少年人

我家里人离开和你又没关系。

玄凛读懂少年弦外之音。

不远处一直阴恻恻盯着隋玄二人的莲玉浮忍不住出声：“雪拥！！”

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胶黏的寂静。

莲玉浮忿忿，他之前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让隋云和他亲近了些，少年就像是独自活在一个世界里，外人进不去，他也不乐意出来。

可现在隋云竟然和这玄凛聊了起来！

啧，男人靠脸是没有前途的。

他取出自己行囊中一直舍不得吃的仙游鲜花饼，然后慢慢凑了过去，虽然一开始他还有点想和这个叫玄凛的打交道，毕竟那可是四方城的人，但现在他更想把这个‘外人’挤开。

玄凛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又控制不住看向少年，莲玉浮的一张大脸挡在前面。

默默往旁边挪一步。

少年头发乌黑，脸颊雪白，脖颈隐入衣领，露出来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微光，让人目眩神迷。

在莲玉浮说了一大堆之后，少年伸手接住了那小小的甜点，脸上仍是一片疏离和茫然。

少年的模样只能说清隽，身形伶仃，穿着也是普通白袍素衣，能看出来穿了不少年头，浑身上下，除去唇间一点淡淡的粉，没有一点耀眼的颜色。

但是他就站在那里，就让玄凛移不开眼。

不太妙。

他收回目光，手指摩挲神像，吸气又吐了口气，走了出去。

见人走开了，莲玉浮一脸严肃：“那人长得小白脸一样，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你都生病这么柔弱了，竟还凶你，但他一看就不好得罪，咱们离他远点。”

隋云沉吟着乖乖点头。

莲花生正在给吴虞二人看伤，某种意义上来说，吴棠和虞柳算得上是他的小辈，毕竟各大仙门表面上还是同气连枝的，他们的长辈都是他认识的人。

给人喂完药见玄凛独自走了出去，心念一动，也跟着出去。

庙内。

虞柳醒过来，吴棠一脸高兴，灵力渐渐恢复，他之前给两人使了净身决，现在浑身干干净净，一会儿换身衣服就好了，此时简单给虞柳说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

虞柳本来也没受伤，只是力竭又受到刺激才晕厥了过去，彻底清醒过来后，站起来扭头就看向被莲玉浮挡在身后的少年。

虽然现在身上干净了，但现在他都还记得那腥臭血水喷上来的一瞬间那恶心的感觉，越想越生气，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种亏!

他沉着脸朝那边冲了过去，推开莲玉浮，就看见少年正在温吞吃着东西。

虞柳伸手直接拍飞鲜花饼，饼摔在地上，混着灰尘，碎了一地。

隋云一愣，看着空空的手，眼中闪过疑惑，还没反应过来，一杯水又盖脸泼了过来，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虞柳看着对方淡淡的反应，脸上涌起愤怒，像是想起什么，更生气了。

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扔掉杯子掐住他瘦弱的脖颈，用力拽到跟前，隋云雪白的脸瞬间被勒得憋得通红。

“哐当”精致的杯子摔在柱子上，弹射出去，又在地面滑了出去。

“虞晴岚你别冲动，刚才那情形，人家，人家肯定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当时不是也把人家拍飞了！”

吴棠本来冲上去想让人一只手拿着杯子，一只手抓着虞柳想让他别那么冲动，结果手里的杯子就被夺走又被扔，他一时间被虞柳这几个动作搞得手忙脚乱，喊了声，“吴凌云！你干嘛摔我的杯子！”追着杯子跑了出去。

“小子，告诉你，今天算你倒霉，你要是当时不闪开，小爷我还能收留你在这庙里呆着，现在，我就让你去好好感受我刚才的滋味吧！你就该待在外面喂那些活尸！”

隋云无语：当时明明是你自己把我扇飞了。

当然如果虞柳不扇飞隋云，那玩意多半还是要溅到虞柳身上的……

虞柳气的青筋暴起，脑子里只想着把人扔出去，才不管当时什么情况。

莲玉浮小山一样挡在前面，小心地伸出手拦着，看着脸色通红的隋云慌忙道：“喂，虞晴岚你赶紧把雪拥放下来！”

“大傻子，滚开，别挡着！”

莲玉浮又不敢动手，怕两人动手伤到隋云，而且他的灵力低，根本不是虞柳的对手，只能喊着：“虞晴岚！你快把雪拥放下来！”

身后吴棠的声音又哀凄响起：“啊啊啊啊！！！！虞晴岚！你摔坏我的杯子！！！这是我最喜欢的杯子，这可是舅舅送给我的！”

一时间，叮呤咣啷，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庙外，安宅符高悬，下方一片狼藉。

玄凛走过，衣不染尘，走到墙根处，脚尖轻点，便轻飘飘落在墙头上，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巴掌大的神像，神情虔诚。

莲花生看着青年，目中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接着走到距离玄凛不远处，施法造出一方结界地，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这才双手作揖，不似之前在屋里那般云淡风轻，带着异样的情绪：“岂知你故人名望，也不问别来无恙，侍灵使大人好气度。”

“哦？竟不知我和无虑山有何渊源。”玄凛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莲花生，脑子闪过一些关于无虑山的信息。

妙手仁心药师莲，化名莲花生，无虑山药仙，常年在外云游，听说早年因事叛出师门，便再也没回去，没想到在外面还用着无虑山的旗号，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另外，莲花生在帮明光殿那位做事，这事儿，无虑山的人是否知情？

莲花生眼神微闪，这人果然说话一点也不懂得委婉，“咳咳，我观小友面善，此前必有前缘，神龛碎裂，是我看护不周，以后只要四方城有需要，无虑山欠您一个人情。”

玄凛挑眉，似乎不想搭理他，目光专注在手上，只礼貌表明立场：“四方城不管七君的事。”

多年来，四方城主从未露过面，一直是下面的侍灵使在各处活动。

能成为侍灵使的人，都不简单。

玄凛此人，看着一团和气，笑脸迎人，实则一直掌控着对话的节奏，而且，实力看不出深浅，不可小觑。

“怎会，怎会……”自己的心思怕是已经叫他看透了，想到此行目的，莲花生心生涟漪，叫了声“砚泽神使”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砰”的一声，回头一看是吴棠从庙内摔出来，松香掠过，玄凛扔下一句“那就算无虑山欠我一个人情吧”已经撞破结界壁冲了过去。

玄凛几个闪身冲到门口，一道赤红煞气扑面而来，凝神挡去，入目便是虞柳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骑在身下，掐着脖子，被压制得起不来，肩膀上还流着血。

少女目光如寒刀冷冷射过来，她嘴角噙着血，浑身透着一股狠劲，下一秒就要冲过来。

身后的莲花生反应更快，袖摆一甩，白雾抖落，少女摔在虞柳身上昏了过去。

玄凛在杂乱的庙内巡视一圈，最后锁定在跌坐在地面的隋云身上，快步上前，蹲在少年面前。

隋云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脖子，胸廓剧烈起伏，张大嘴急促呼吸，眼里噙着泪，白皙的脖颈上有明显的指痕，脸颊通红，头发眉眼都被淋湿，身边是碎落一地的饼屑，很狼狈。

“谁干的！！？”玄凛厉声呵斥，之前的漫不经心和浅浅笑意消失殆尽，冷漠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几人。

吴棠捧着杯子一脸状况外，虞柳推开少女坐起来，一边咳嗽着一边捂着肩膀坐起来，脸色狠狠地瞪着地上的少女。

莲玉浮也跌坐在地上，扶着后脑勺，听见玄凛问话，又想起他的厉害来，像是看见靠山一样，指着虞柳，赶紧道：“就是他，雪拥身上的伤就是他弄的！！”

虞柳没出声，但听见莲玉浮的话的瞬间，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连忙张嘴喊道：“我父亲是——”

莲玉浮直接点燃玄凛冲顶的怒火，根本不想听他说话，一道罡风怼着虞柳扫出去，直接把人击飞，连同本就脆弱的木门“轰”的一声砸了出去，混在外面泥泞腥臭的尸堆中。

莲花生看出人是真生气了，又看了一眼低着头没出声的隋云，连忙出来和稀泥：“都是小孩打闹，别生气，别生气，”一边说着还给呆站着的吴棠使眼色，让人出去看看虞柳那傻小子怎么样了。

吴棠回过神来，也不敢说话了，赶紧一溜烟跑出去，莲花生走到一脸愤懑的傻徒弟身边，把费老鼻子劲把人捞起来。

玄凛沉着脸，转身看向隋云。

人已经站起来了，正慢慢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小猫捋毛一样，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一点把自己打理干净。

谁能想到就离开短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人就被欺负成这样。

倒是隋云看着沉着脸的玄凛，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自己没事，他眼眸依旧清澈沉静，反像在安慰玄凛，玄凛心瞬间又软成一滩泉水，之前愤怒都烟消云散，使了个净身诀帮少年打理干净。

看着隋云脖子上的勒痕，伸手放进怀里却摸了个空。

实力高超如他，平时哪用得上伤药，就算受伤，不上药几天也就好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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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