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卢翀轻轻将她推开,叹了一口气,低着头。
从来没有人对卢翀说过这样的话,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卢翀向来都是自给自足,从不会寄希望于别人。
卢翀内心有些郁闷。
“虽然不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我还是谢谢你。”卢翀看向面前的大海,试图专心感受风中海水的咸湿:“我从来不会寄希望于别人。哪怕是四散纷飞的海鸥也比笼子里的雀活的精彩不是吗?”
卢翀又转过头看丽寺,回想起过去自己的奋斗点滴,眼中氤氲着湿气:“我孤身一人走到了今天,吃了很多苦我也没有放弃,我很为我自己骄傲。支只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她就小小只,什么都不会,我就这样带着她,一路走到了现在......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我对她没有义务。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将她留在身边吗?因为我看见她,就像看见以前的自己,我心疼她。我不忍心她一个人,总想着做多一点,站的更高一点,总希望能让她站在我的肩膀看世界。”
卢翀说到这里的时候轻轻一笑:“就跟你刚才说的一样。”
“过去的那么多年,我的人生仿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很棒,很优秀,很努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甚至能比别人做的更好。”
丽寺听着她的话,有些心疼的皱起了眉头,她又何尝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艰辛。
早在她俩还在申城的时候,她就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卢翀的学业,职业道路等等,连她交没交男朋友,在哪里开了几次房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你能想象吗?如果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她遇到的每个挫折我都会觉得是我的责任,如果她不需要我,我没有办法想象,这样苦痛的人生连个抓住我的手都没有......你不能想象。你这样的众星捧月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我的感受。”
丽寺想开口,看见卢翀低下的头,始终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从申城到日本,从日本到非洲,再到尼泊尔、美国......一开始只能在街头随便一家路边餐馆等待好心老板施舍一碗饭菜的流浪人,到热带雨林执行任务三天没有补给,更有甚者被关在地下室两个月不见天日、跟死人睡在一起......
“好。”沉默了片刻之后,丽寺抚了抚她鬓角碎发,给她别在耳边:“过几天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卢翀抬起头,讶异她这么痛快就松口。
丽寺脸色没有变化,声音却压低了下来:“我无论怎么做,你都不会在乎。就好比今天这个礼物,送的也不是时候。”
卢翀看着她的眼睛,试图捕捉她眼里的情绪,分辨她是在生气还是开心,生怕触及她的雷点。
“我从来都不知道她对于你是什么样的意义,但我知道痛苦的心有多难受,你心不在我这里,我留不住你,倒不如放你自由。”丽寺忽的轻声笑了一下,收敛情绪后又接着说:“如果我把她杀了,你是不是就没有走的理由了?”
卢翀脸色一白,一下握住丽寺手臂,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她失神般慢慢晃了晃头。
丽寺看着她这个反应顿时觉得无趣极了,只有在遇到侄女的事情时,卢翀才会这么在意。丽寺轻轻将她抱住:“开玩笑而已。她该死的时候我就不告诉你了......你如果并不觉得我是那只能抓住你的手,我不会留下你。”
卢翀听完丽寺的话,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冻得头皮发麻。
【回忆】
钟鸣手里的花瓶从手中脱落,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人大约四十多岁,脸上横肉把皮肤拉开,五官有些分散,油光满面,牙齿黑黄,至于身材,说是肥猪也丝毫不过分......
男人被花瓶一砸,先是头上一阵发麻,而后从头顶流下一条血痕,延伸到眼睛,再到下巴,最后滴落到地摊上。
不知道是被血吓得,还是那一下砸的太狠,男人抓住钟鸣手臂的手渐渐松开,直直的向后倒去。
钟鸣被吓得不轻,惊恐的瞪大双眼,张开的嘴巴也忘记合上,看着男人倒地,才缓缓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她看了看地上的花瓶碎片,又看了看倒地的男人,不知道是应该喊人还是要先跑,内心慌乱不已,走过去男人旁边,跪在一侧伸出手想要去探他的鼻息,却在靠近男人的脸时,感到一阵恶心。
钟鸣在心里发问:还要再继续忍受吗?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头,钟鸣,你真的还想让这样的男人压在你身上吗?真的不想勇敢一次吗?或许机会只有一次,只要不管这个人的死活,趁这个时候跑出去,说不定就能离开了......
或许是心中对自由的渴望,也或许是厌倦了这样面对形形色色的男人,钟鸣伸出去的手还是伸了回来,果断起身,丢下地上的男人推开门快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