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尾初冬的时节,气温已经下降,寒风从脖颈处钻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家山城的秋冬相对温暖些,即便如此,现在也没有一点绿叶了;家家户户都在腌制咸菜,田间地头都是一垛垛的干草堆,卢翀找了好久才在一大片的草垛中找到睡着的小女孩。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只有一点点,只会哭,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要不是因为哥嫂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也不会把路边的她捡回去。
这几年自己都不回家,也没见过这个孩子,但似乎...好像也没长多少!
干草堆大部分是初冬时节腌咸菜用来铺垫在地上的,早被粗盐腌卤过,皮肤接触太久会皲裂,这孩子就这么躺在上面,头发看起来有些发黄,跟干草一样,衣服很脏,尺码都小了。
这都是什么破事!......这些年以养育孩子的名义让她每个月打钱,就把孩子养成这个样子吗?!
卢翀只脱下外套,盖在孩子身上,并未把孩子折腾醒。
-卢家祠堂
乡下的老旧祠堂里,正门对着的客厅摆着一张四方桌和几张凳子,部分墙皮已经脱落,并未修缮,看上去破败空荡;卢高一家这些年都住在废弃祠堂里,因为没有耕种,平时只能靠着打零工挣点钱,这些年靠卢翀的贴补来生活。
卢高手中的烟火忽闪忽灭,猛吸一口,随即吐在空气中:“哈......”
一家人正在祠堂商议孩子的事情。躲在草垛中睡得正香孩子被大嫂拉起来,说要带着去和姑姑打个招呼,一大一小来到祠堂的时候,孩子还是懵懵的状态,卢翀一眼就看到大嫂手里拿的正是自己的外套。
孩子被带到卢翀跟前,大嫂吴玉拍了拍孩子后背,将她往前赶:“去!叫姑姑。”
孩子回头看看吴玉,她不太明白,也不认识眼前的人。
“叫啊!我教过你的。”
“那是我的外套。”
卢翀开口打断了吴玉的话。
“啊?哦!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吴玉打着哈哈,佝偻着走过去把外套递给卢翀,而后在一旁坐下,看起来有些紧张,手在裤子上擦起来。
孩子有些无所适从,走到墙角边,蹲了下去,低着头看地上爬过的几只蚂蚁。
卢翀的不耐烦已经不想掩饰:“所以说......孩子怎么办?”
吴玉站起来端起茶壶,给卢翀面前的茶杯添了一点水,而后又坐了回去,抬眼看向卢高。
卢高接到她的暗示随即开口:“我跟你嫂子的意思,就是这个孩子不要了,你看我们现在也养活不了,加上她现在肚子里也有了,你也知道哥哥一直想要个男孩......”
“是啊,翀翀,你也知道,我一直身体都不好,现在怀孕了也没办法照顾她......”吴玉皱着眉附和着,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无奈。
见卢翀沉默不语,卢高又深深吸了口烟,只剩下一个烟头,扔在了地上踩灭。
“孩子也大了,会记事,就算是扔了,也能找回来......”
话说到这里也是很清楚了,这两夫妻是下定决心不想要这个孩子,卢翀一时之间有些上火了,她气兄嫂这么不负责任,也气自己能力有限,不能给出更好的选择,她拍桌而起,吓了两人一跳。
“我当时就说清楚了,你们要把那个孩子抱回来,就要从头养到尾,现在算怎么回事?把摊子扔给我?我是不是忘记提醒你们,现在你们每个月都是靠着我给你们钱活的,真以为我是摇钱树,抓住就不放手了是吧?”
“不是不是。我们商量过了,我跟你大哥的意思呢,就是孩子你带走,钱呢,以后每个月也可以给少一点......”吴玉急忙摆摆手,转过身对卢翀解释;“大概少给两百块......”
见卢翀的脸色越发不好,又伸起手指比划,最后拍起大腿:“三百......或者五百?哎哟,实在是不能再多了......再多......我跟你大哥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卢翀把面前的茶杯扫开,杯子倾倒,茶水流泻一地,淅淅沥沥,拿起搭在椅背的外套,走到蹲在角落的支只面前,牵上她的小手,把她拉起来:“跟我走!”
小小的支只,走路也不是很稳,牵着的小手一晃一晃,卢翀转过头一看,脚上也没有穿鞋,小脚乌漆嘛黑,脚指头已经磨得有些粗糙。
卢翀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蹲下来用外套把她裹起,抱在怀里。
-申城,卢翀公寓
“别看着我,看镜子。”
支只踩着几本厚厚的废弃标书站在洗漱台前,两个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在一旁站着的卢翀,小手抓着小牙刷含在嘴里,这是她第一次刷牙;卢翀脸色死沉,她在支只的眼中看到了对她的恐惧,好像她会吃人似的。
洗头也不会,洗澡也不会,这对便宜父母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一边嫌弃卢翀一边走到支只背后,一手捏住她的脸蛋:“啊......"
支只顺从的跟着:“啊......”
捏住她的小手,一点一点刷着她的小牙齿给她看。
“你自己试一下。”于是支只有模有样跟着方才的样子刷了起来,一边刷一边偷偷通过镜子看卢翀的眼色。
“这不是做的很好嘛!动作再快一点,刷完用水漱口,然后去你自己房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