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瑜川刚睡醒,围巾没戴上,低头吃饭时,耳后的皮肤泛莹白色,但那上面却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虽然不长,却也足够显眼。
还差二十分钟三点,时瑜川已经吃完了,一抬头便看见谢延端着透明的水杯,眼神静如深渊,无声无息的盯着他看。
时瑜川一愣。
谢延却在此时开口:“你小时候出过一次车祸?”
时瑜川知道他肯定调查过自己的资料,对于谢先生的问话并不意外:“嗯,不过比较幸运,没出什么大问题。”
“刚才看见你耳后的地方。”
“啊……那个。”时瑜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围巾在房间里,没拿出来,“车祸留下的疤痕,因为位置太敏感了,不好做手术 ,就留着了。”
其实对于车祸那件事,也是时瑜川的转折点,原本那一天他是去医院验DNA的,也就是在时与哲还没出来之前,他已经被怀疑了,验完回去的路上,就跟夏家的车撞在一起。
可能真的是冥冥注定了,两车的人一同被送进医院,而时与哲,当时叫夏哲,伤势比较重,两家人来回折腾好久,久到DNA结果也一起出来了。
夏哲从此变成时与哲,时与洲变成了时瑜川。
这一切发生的很荒谬,具体的细节因为时瑜川年纪太小记得不太清楚。
三点到了,时瑜川自动回避,谢延让老张在楼下等着送他回去,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睡醒吃饱,整个人都有点懒散了,时瑜川在车上望着上方的天色,目光悠远深长。
“张师傅。”
老张在前面笑着说:“夫人叫我老张就行了。”
“好,老张。”时瑜川从善如流的改口,“能送我去飞鸟市场吗,我想买点种子。”
到了目的地之后,时瑜川下车的动作一顿,想起车上有摄像头,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老张疑惑的看去。
时瑜川咬牙:“谢先生喜欢吃什么菜,生菜,麦菜,还是其他的,我会种的不多。”
老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没跟谢总同桌吃饭过。”
时瑜川目光遗憾。
那就没办法,种点他自己喜欢的吧。
谁也不知道,时瑜川心里有个田园梦,说白了就是种田,他原本的想法就是找一座物价低的小镇,然后租个小院子,有钱的话,能买就最好,不能就租。
前院是他种菜种花的地方,书桌放在格子窗台前,放置几瓶花朵,太阳透过窗外照进来,他捧着温热的茶水,岁月静好。
但他没什么种菜的经验,主要是在时家发挥不出来,就只能躲在房间里做做手工,偶尔绣点东西,取悦自己。
就算谢延没有盯着屏幕看,也会有人给他汇报时瑜川的行程,一整天都干了什么,又或者买了什么,又或者去了哪里。
在他看来都是一些枯燥无趣的事情,时瑜川却做得不厌其烦,津津有味。
谢延动作一顿,眼眸深处正无声生长一丝丝的野性。
这时,座机响起,谢延理智回归,林助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时董事长过来了。”
“让他进来。”
时与淮非常意外谢延会主动要求见他,书宁知道后跟他商量了很久,务必要着反复提起时瑜川,顺便拉一下小哲,最好能让谢总带一带。
虽说谢延私生活复杂又有病,但目前他的个人成就和商业手段那都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学到一点也足够终生受益。
书宁不愿意放弃为亲儿子打点的机会,自然要勇往而上。
时与淮被林助安排到小会议室里,空旷无人,大到窗外细微的风声也足够成为噪音。
直到会议室的实木门打开,时与淮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按照资历来说,时与淮要比谢延年轻很多,但在实力面前,其他都不是问题。
“谢总,很久不见了,小川在你那还好吗?”
林助眉眼微动,下意识看了眼谢总。
然而谢总只是淡淡的回答:“他不过去,你可以来找他。”
时与淮顿时尴尬的连呼吸都忘了。
谢延越过他,坐在主位上,林助走在他身后,对时与淮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林助则绕到另一边坐在时与淮的对面,这操作看得时与淮一阵闷气,一个小小的助理都跟自己平起平坐,可见谢延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响起书宁的嘱咐,小哲的前途,他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摆出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再怎么说,小川嫁过去,谢延也是他们家的女婿,是亲戚,是有关系的。
“时董,约你来,只有一件事,关于你给瑜川安排的岗位,我不是很满意。”
谢延的手指很长,腕骨连至小臂肌肉线条非常完美,一块金贵的腕表足以代表他的身份。
时与淮笑着说:“瑜川虽然毕业一年,但他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是无法胜任更高级别的工作职责,我这也是为他着想,谢总,瑜川还小,不懂事,跟你抱怨了,也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谢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跟你谈话,并不想听时董的理由,瑜川不做基层,何况我这边未来也要跟时董合作,中间负责人,我希望是瑜川。”
时与淮慌忙的动了动手指头:“……可是。”
“时与哲似乎还没毕业吧,那你凭什么认为,瑜川能在他手下做事?”谢延语气不太高兴。
他不高兴意味着什么,那大概就是取消合作,或者往死里打压乐泰。
“小哲的学历比瑜川高,而且也拿过许多大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也很聪……”
谢延眉头微蹙,林助及时抱歉的打断他:“时董,谢总的夫人是时瑜川先生。”
时与淮深呼一口气,抿唇无言。
“如果乐泰给不了我夫人更好的待遇,那他也没必要过去,我们的合作也没必要继续了。”
时与淮一下子就慌了:“会的会的,我跟小川再谈谈。”
谢延却说:“你先给我答案,再找他,他不喜欢被打扰。”
时与淮告别后,谢延坐在原位,忽然开口问:“他在做什么?”
“在挖土。”
时瑜川正拿着小铲子,坐在小椅子上——原本是蹲着的,但脚麻了。
泥土要干湿干湿的,这样才好弄,时瑜川看着手机上的顺序一个个把种子撒下去。
埋好,淋湿泥土,然后等待时长,期间要悉心照料。
时瑜川一一记下笔记。
期间他接到林助的信息,是一份晚餐的菜单。
他看不懂。
【时瑜川:是要我做吗?】
然而林助那边看到这条信息也愣住了,大概是隔着屏幕也不怕被人看见,他在一秒内卸下工作严肃的态度,转而无奈一笑。
【林助:谢总今晚不能及时回去,这是您今晚的菜单,想吃什么,会派人送过去的。】
时瑜川在别人屋檐下,低头是必然的,只是这谢先生的态度始终让他看得不明不白。
【时瑜川:他说可以随便让我用厨房的,所以今天就不用菜单了。】
【林助:那需要准备什么菜,厨房应该很空。】
【时瑜川:我下午买了菜回去的。】
林助一愣,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转身跟谢总汇报的时候,看见对方一副已经习惯的表情,心里叹了一声,看来他也要尽快习惯这位夫人的脑回路。
然而就在这时,一封国外的邮件传到谢延的私人邮箱里。
里面是关于时与洲的个人信息,内容说的却是这个人已经不存在,同名同姓的有很多,但符合谢延所说的条件一个都没有。
谢延抽空回了封邮件过去,务必让他往别的地方找找,价钱不是问题。
没一会儿,那边发来一封简讯。
【之前找了那么多次,都说人不在了,你现在是有什么消息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掩藏着中间已经发生过无数故事,期间,谢延得到的,大部分都是已经不在的消息。
谢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记忆中连模样也都是五六岁还没张开的样子。
所以找不到时瑜川的信息,是不是就证明,他有希望了?
【很重要。】
这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