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青年与他对望的眼角泛出湿痕,翕张的唇瓣微微颤抖。
跟方予松相处多日,特别是夜晚通感以来,祁澍里知晓找到工作这件寻常小事,对于方予松个人来说意义非凡。
把从贺栎店里顺手拿的蜡烛插进去,用手机红外线感应将灯摁灭,烛火在彼此模糊的轮廓间起舞,方予松眸光稀疏的破碎感被衬得绰约,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祁澍里语调放轻:“为了讨吉利,我蜡烛特地选的8,提前祝你漫画大卖,工作顺心。”
“谢谢。”哽咽吹灭蜡烛。
为他切蛋糕的时候,祁澍里特地把马卡龙完整取下来,正想递给他,袖口突然被拉扯。
努力压制喉咙里的颤音,方予松说:“谢谢你,很多事情。”
听罢,祁澍里忍俊不禁,想要逗弄他,转身故意问:“什么事,具体说来听听?”
自然无法具体说明,方予松红圈遍布的眼睛在四周游荡,支支吾吾:“就、找工作、煮饭、还有……开导我。”
倒是把能说的一件不落,不能说的藏得严严实实。
“不用谢,你不是也帮我了吗?”揭过这个话题,祁澍里神态自若,“快吃吧,一起吃完收拾东西早点睡,明天就该去上班了。”
“好。”
睡前,方予松又给他道了一声谢谢,钻进自己的被窝兴奋翻滚。
由于情绪高涨久久没能睡着,让祁澍里入梦与玩偶通感,被他抱在怀里反复揉搓,险些窒息而死。
不仅如此,床上的人还亲了两口娃娃,把祁澍里折磨到神昏意乱才肯睡觉。
隔天清晨,方予松戴好口罩和帽子出来,就看见祁澍里给他留的早餐,三明治用番茄酱写上【加油!顺利!】,吃完元气满满去上班。
而此时位于花海公园紫藤下的人,正抱着冷气拍摄尾戒的广告。
“哇哦~今天状态不错嘛,V领衬衫敞开点,再来个视频。”透过镜头注意到他表现力俱佳的贺栎,赞赏不间断。
嘶了两口寒气,祁澍里把领口稍微敞开,凸显骨感的锁骨跟半遮半掩的沟壑,带戒指的手假装搭在金丝眼镜上。
“啧啧啧,”照片都浏览了一遍,贺栎感叹,“你最近真是越来越烧了,这要是发出去,你的铁粉们又得乱叫。”
“闭嘴吧。”他的铁粉从今天开始要上班了,估计这段日子都没什么时间看。
想到这里,祁澍里略觉无趣,随手把相机丢给他。
在贺栎愤懑斥责的叫呼中,拿出手机对木架顶上的紫藤花拍了一张,点击发送。
祁澍里:吃饭没?
祁澍里:今天过得怎么样?
方予松:还没有[鼠鼠哭泣]
方予松:早上在签合同、了解公司制度,现在在看甲方需求[晕]
祁澍里:先吃饭,不要占用你的下班时间做事情
方予松:好!谢谢早餐~
方予松:o(n_n)o
上班第一晚,方予松回来得还比较早,但晚上却破天荒地比自己还早睡,只当他是很久不出去活动和人沟通,所以比平时耗费的精力要多,没太在意。
可是自从那天之后,方予松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而且总是到家洗漱后,立马陷入昏睡状态。
有时,给他逮到入梦通感的时机,对方也是抱着娃娃道了声虚弱的晚安,倒头睡去。
祁澍里愈发觉得不太对劲,脑子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刚学会上班的孩子不会因为太老实,在公司里给人欺负了吧?
这种状态维持了将近一周,专门挑周五这天,祁澍里刻意在客厅蹲他,颀长的食指在皮质沙发频繁敲击,余光时不时往门口探。
数不清是第几次看时间,手机时钟走到八点半,他打开聊天框正在输入,大门口锁扣‘吧嗒’解开,耳朵动了两下,迫不及待往门口转。
瘦弱的身影飘进客厅,看不清方予松口罩遮掩下的面容,但光从他虚浮的步伐,还有颓丧下塌的肩背,就可以探明他的疲倦程度。
“回来了?”祁澍里走过去帮他拿背包。
“嗯。”得到的是没精打采的回应。
见不得他站着都快睡着的样子,祁澍里拉他到沙发坐下,关心:“怎么样?最近感觉你很累。”
胸膛剧烈提起,再随着青年口罩下沉沉的吐息下降,方予松揉过自己的眼睛,得出结论:“上班不如画画。”
“那是肯定的。”失笑认同之际,眼尖的人瞄到他手上发红的刮痕,还不止一处!
胸口犹如重击钝痛不已,闪电般抓过他的手,拧眉质问:“这些是怎么回事?”
“哦,就是打印文件的时候,被A4纸给刮了。”没把这些放在心上,摘下口罩扯起嘴角。
“你不是做角色设计吗?怎么还要打印文件?”弯腰从茶几柜子里把药箱取出来。
方予松答:“因为那些前辈说忙,想要我帮他们顺手打印一下,数量太多,拿的时候没注意就……”
“打印文件这种事情不是有行政文员吗?为什么要你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做。”祁澍里打断他的话。
“……算了,”张嘴想要鸣怨的青年,不知缘何泄气,“钱难挣屎难吃,反正我也没打算久干,忍忍就过去了。”
“方予松。”
握在他手腕的力度加重,祁澍里低头帮他擦拭患处,隐藏于前额发丝的眼神阴鸷,喊他的声线带上愠怒。
“嗯?”听他喊完自己的名字,许久都没等到下文,方予松躬身,状似认真聆听。
恰好跟祁澍里抬起的双眼在半空相撞,冷厉的眸光掺杂担忧穿透他的瞳仁,盯得方予松心悸。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嗯嗯,”听话点头的青年倏地想到什么,眨眼开玩笑,“那,如果我想让你帮我打老板呢?”
哪知道祁澍里居然顺嘴接话:“武术散打七段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帮你摇两个,自由搏击银拳级、跟家庭混合双打逃生专业户。”
“哈哈,我开玩笑的。”覆盖在面容上的疲倦被驱散不少,青年绽开红唇,漏出两颗虎牙尖。
想要收回的手再次被拉过去,方予松的身体都跟着这股蛮力往他怀前轧。
颇具惩罚性地用拇指摁住对方的脉搏,感受到来自方予松紊乱失控的心跳。
祁澍里锁住那双近在咫尺,眼睑透着乌青的人,一字一顿道:“我是认真的,只要你需要我,我随叫随到。”
“我知道了。”近距离感受对方灼热的呼吸,以及剑傲硬英挺的眉目,方予松被迷得如坠烟海找不着方向。
听到他的保证,祁澍里才愿意放手。
手腕上的滚烫余温炙得人脑热胸闷,方予松开始胡言乱语:“不不不过……我最近虽然压力很大、很忙,但也、也是有看一些解压视频的。”
祁澍里提眉:“什么视频?”
“切面包!”目不斜视掏出手机,随便点开自己的浏览记录,方予松介绍,“在小花书看留学生切面包,想象那是我的同事和老板,被切的一片片的,很爽。”
“……”呼吸凝固了半晌,祁澍里话里话外漫出一股不爽跟难以置信,“最近你都在看这些?”
“是的!”
纯良的青年没有丝毫犹豫,沿着自己的浏览记录向下划证明给他看,全是切不同种类面包的视频,机器嘎吱嘎吱的声音极其刺耳。
方予松越往下滑,祁澍里的的下颌绷得越紧,黑眸底部的漩涡搅得深不可测。
“不许看,”手刀轻轻劈在他的脑袋上,勒令,“给我早点睡,好不容易周末了。”
“喔,明天晚上我还要出门呢。”想到这里,方予松宛若失去梦想的咸鱼,瘫软倒向沙发。
“为什么?”对他公司极其不人性化的制度再记上一笔,祁澍里蹙眉厉声,“周末还要加班?会给加班费吗?”
“不是,”躲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嘟囔,“他们说明天晚上部门团建,要给我迎新,让我必须去。”
鹰眸眯起,祁澍里警惕:“要喝酒?”
方予松迷离:“不知道……”
“在哪吃?”
方予松:“不清楚……”
力倦神疲的打工人用残留的执念回答完毕,即刻昏睡。
只留下站着叉腰叹气的祁澍里,无奈只能回到卧室找了个毛绒软毯帮他盖上,被沿拉到脖颈处,青年自动翻身暴露全无防备的恬静睡颜。
羽睫阴影里的眸光流转,定神欣赏方予松的五官轮廓,喉结上下滑动,祁澍里偏开身子去厨房倒水,并给群里发消息。
亓柒:@贺栎,你的蛋糕店里有没有卖法棍?或者是粗粮面包
贺栎:有啊,怎么了?
亓柒:明天帮我弄点
贺栎:减脂餐是吧?行,我让人切好给你送去
亓柒:不要切好,我要整块的
贺栎:?
梁子:整块的不是很硬吗?你拿回去怎么吃?
亓柒:拿回来,我自己切着吃
贺栎:祁澍里你有病吧?
“他是不是有病,你说!”手机盖到茶几,贺栎就跟身边的梁书堃叨叨,“他最近怎么老说这种让人费解的话啊?赚钱赚傻了吧!”
“嗯……”梁书堃若有所思,想起那日车上他说的话,“可能,这也是还人情的方式吧。”
贺栎一头雾水:“什么玩意?什么人情?”
“哎呀,他要你就给他吧,不给他遭殃的还是你。”
“……有道理,那我还是给吧。”
祁澍里(咬牙):好好好,最近不爱看擦边,爱看切面包了,是吧?
方予松(对指):……压力太大了嘛
祁澍里:那擦边切面包看吗?
方予松★v★:看!爱看!摩多摩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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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看什么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