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该死该死!”
训练场上,那些“有幸”和王子“切磋”的骑士们都苦不堪言,有人为此丢失了一只眼睛,还有甚者失去了自己的手。
“五陛下,您过分了。”骑士长挡下了他的利剑,圣劳伦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那头打理过的浅金法也翘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恰斯塔,你根本就不理解我有多气愤!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贱民胆敢教育我,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你父王。”
圣劳伦斯:……
这倒还真是。
恰斯塔不理解也不想理解骄傲的王子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他告到了国王面前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自己训练有素的兵不是他能随意打杀的物件。
于是乎,为了彰显自己的仁爱名声,吴语笙被国王派到了训练场去给骑士们治疗,并且惩罚圣劳伦斯和她一起。
这尼玛叫罚?
她看戴王冠的老头就是想乱点鸳鸯谱。
本来恰斯塔是不信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有多大本事,结果就看她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那一滴滴殷红的血落入骑士的眼眶,新的眼球重新生长,他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眼睛,热泪盈眶:“谢谢您。”
“别哭,三天别碰水,哪难受了上药剂室找我。”姑娘语气生硬,冷冰冰的态度和手上治病救人时的温和截然相反,恰斯塔放下了自己的偏见,胳膊压着圣劳伦斯的肩膀兴致勃勃:“伊芙琳小姐有婚配吗?你看这群小伙子都被她迷住了。”
“长兄也是如此,她就是个邪恶的女巫,蛊惑人心。”五王子如是说到,但眼睛也没有从吴语笙的身上移开:“我迟早有一天会让你们看清她的真面目。”
“哦?那我拭目以待。”
*
牛马生活让人恼,回家睡觉心情好,结束了繁忙的工作后吴师傅骑上了心爱的小马驹滴滴溜溜的往家赶,途径中央广场时被热闹的氛围吸引了注意,她牵着马挤在人群里,看到了贴在国王雕像上的公告。
【海神祭在即,请各位敬请欢呼!】
“时间过的真快,今年又能看到那些人鱼了,他们会拿什么珍宝和咱们交换呢?”
“那谁知道?反正都是好东西就对了。”
人声吵杂,吴语笙也大概了解了些关于“海神祭”的消息,她骑着马在城市的小径里左拐右拐,最后回到了自己在院子里种着草药和蔬菜的小楼。
“叩,叩叩。”
钥匙转动锁扣,魔女推开门,她解下布条脱掉鞋袜,正准备和自己饲养的鱼抱怨下工作繁忙,但在一楼客厅没有看到莱西雅,水位反而直线上涨。吴语笙皱起眉毛,她趟着齐膝深的水,打开了洗漱间的毛玻璃门。
“莱西……”
水漫了上来,她被莱西雅狠狠的压在了地上,人鱼的状态很不对劲,鱼尾炸鳞,左半边脸上的诡谲纹路发红发烫。
她的手爪钳住吴语笙纤细的颈,似乎只要轻轻一用力,这个魔女就会命丧黄泉。魔女大人神色未变,她的辫子散开,和莱西雅棕色的长卷发在水中交织纠缠,她的手抚摸着人鱼的脸颊,随后不轻不重的给了她一巴掌。
“起来,沉死了。”
非人类的物种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发情期,前些年还好,莱西雅鱼小,把她团吧团吧塞浴缸里过几天啥事都没了,现在……
她管不住了。
莱西雅长大了,而她丝毫未变。
挨打的鱼只松开了掐着吴语笙脖颈的手,她有些委屈,一切遵循生物的本能,头在魔女的颈肩胡乱蹭,鼻尖耸动,嗅闻着她身上的气味。
苦涩,像块烧焦的朽木。
生物遵循本能,人鱼的声带振动,难以言喻的地鸣吵得吴语笙脑仁疼,莱西雅的手也不太老实,魔女无奈的叹气,翻身把鱼和自己的位置调换。
“你过分了。”
“啪嗒,啪嗒。”
眼泪化珠,吴语笙满脸茫然的看着那些珍珠在水池里蹦哒,她捂住脸,生无可恋:“不是,我没有不要你的意思,你要是想要对象,我……”
“我再去买一条?”
莱西雅哭得更凶了。
最终,以魔女大人做出牺牲-被这条鱼圈在怀里躺在地上睡了一晚上,“给鱼找对象”这件事才算翻篇。
人类躺在水里睡觉并不是一件好事,但三百年间这种情况发生了很多次,身边的鱼睡得安稳,而她干瞪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根本睡不着。
这条鱼是她冤家化的,自己本来可以买下她直接扔海里让她自生自灭,为什么要留下她给自己找麻烦?还一留就是三百年,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想扔下她自己活。
为什么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好像出现了和当初一样的错误。
吴语笙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扭过头去,莱西雅的脸在她面前放大,睡着的鱼脸部线条很柔和,就连左脸上的纹路都没有多少狰狞丑陋的感觉。
魔女抿着唇,动作幅度很小的贴近了莱西雅的左脸,嘴唇很轻的在她的皮肤上碰了碰。
“晚安,阿雅。”
同样的动作,在当时王雅病重的时候,她也做过很多次。
有些……
怀念。
*
人鱼的发情期会持续一周,在此期间鱼会变得粘人又磨人,于是乎王子公主们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伊芙琳小姐变得没精打采,瓷白的脸色都发着蜡黄,就连国王都明里暗里的暗示她可以适当的休息休息,没必要那么拼。
吴语笙:……
呵,呵。
她没劲了,圣劳伦斯这崽子可就来劲了,连着翘课不说,还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设下结界,得亏黑曜石蹦得高,不然她和桑德兰先生会在如何让腿部骨骼快速愈合的魔咒上多有探讨和见解。
“伊芙琳小姐!伊芙琳小姐?”
“贝拉姐姐,她睡着了。”
七岁的莉莉安娜格外单纯,贝拉倒是谨慎很多,她的指尖停留在吴语笙眼睛上的布条上,想摘开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睡,但还是有些犹豫:“算了,老师她连圣劳伦斯那家伙都懒得管,我……我这个要出嫁的公主也不会太在乎吧。”
“毕竟父王都不耐烦母妃的眼泪了。”
就在贝拉离开的三分钟后,吴语笙睡醒了,她抬头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然后把“目光”放在了正襟危坐的莉莉安娜身上。
“贝拉呢?”
她的手指敲了敲小公主的桌子,对方眨巴着自己比星星还亮的大眼睛,企图萌混过关:“啊?姐姐?不知道啊,可能去洗漱间了?”
七岁孩子撒谎的技术都比鱼强,吴语笙胡乱揉了把自己的脸,又揉乱了莉莉安娜的发型:“看好你四哥,我去棒打鸳鸯。”
莉莉安娜:?
收到的剧情虽然不多,但她也够用了。当吴语笙出现在训练场的杂物间门口时,恰斯塔和贝拉吓得六神无主,他们两人对这段地下恋情的保密工作做的相当好,就连圣劳伦斯都不清楚自己的好兄弟原来有颗想当自己姐夫的心。
“伊,伊芙琳小姐,您听我解释,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贝拉慌乱的摆着手,恰斯塔一脸懵逼:“她不是看不见吗?”
“你个呆瓜闭嘴,伊芙琳小姐不是瞎子,她,她……”
“我的眼睛之前被女巫诅咒过,”吴语笙张嘴就来,她捂住自己的脸,语气幽怨:“贝拉,你现在的身上肩负着两国的和平,如果你毁掉了婚约,那么,嫁给邻国的就会是莉莉安娜,七岁的莉莉安娜。”
“我知道你心中有万分不满,但邻国的大公主也要嫁给你的父王,这种交换可以换得我们不必再经历两百年前的战乱。”
“我……我知道。”贝拉的双手垂在身侧,被束腰束缚住的身躯因为情绪激动而起伏着:“可是……我真的不想嫁给一个和父王年龄一样大的男人。”
“你先闭嘴,恰斯塔,你过来。”
骑士长可能没想到还有他的事,他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双手背后,把头低下:“您请吩咐。”
吴语笙把法杖的另一头塞进了他的手中,她很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寒:“我在法杖上施加了辨别真伪的咒语,如果你待会说了一句谎话,你的整条手臂就会炸掉。”
“你会保护贝拉一辈子吗?甚至,为了她,去反抗不公平的所有?”
“我愿意。”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恰斯塔无比郑重的发誓:“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贝拉,她比我的灵魂,我的荣誉都要重要。”
鸳鸯没打成。吴语笙收回法杖,转身欲走:“诶呀,年纪大了就是容易梦游,我怎么走到这了?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贝拉:……
恰斯塔:……
伊芙琳小姐您还能再装点吗?
从那日起,圣劳伦斯发现自己的二姐对吴语笙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从未在自己高傲的姐姐脸上看到那么温和有礼的笑容,更别提是对着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贱民。
哦天呐,女巫的诅咒居然连女人都能迷惑,他只能寄希望于莉莉安娜身上,哪成想自己可爱的幺妹举起手中的画纸,上面潦草的画了个穿黑衣服的姑娘。
“五哥哥,你说伊芙琳小姐收到这幅画会开心吗?”
圣劳伦斯:……
有时候觉得,自己在这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