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救不过来 第2章 刑期一万年

疯子，是女配部门对她最多的评价。

她是部长阿迪雅希丝在核对崩坏位面遗漏信息时发现的bug，丁点大的姑娘穿着不合身的婚纱，胸口的玫瑰纹样被血沁的殷红，她的脸也被划得不成样子，粗糙的白纱陷进血肉和干涸的血痂诉说着她的惨状。

她的腿也被打断了，始作俑者还恶趣味的用钢钉在她的脚上钉上了双红色的舞鞋，据阿迪雅希丝所说，那双鞋原本是白色的，红成那样全是因为她不停的跳舞，鲜血硬生生的染红了白色的舞鞋。

阿迪雅希丝并不是个好管闲事的，黑色的高跟鞋踩上了她伤痕累累的细嫩脖颈，准备结束她苟延残喘的生命。

“我…不想…死。”她鲜血淋漓的手指握住了阿迪雅希丝的脚踝，那双灰败的瞳迸发出比星光还要璀璨万分的求生欲：“我要…我要回去，我要，我要杀了他们。”

“说真的，那时我心软就是个错误，我就不应该看你像当初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往上爬结果落得不得好死的我而生出两分怜悯之心，把你这个小祸害带回来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阿迪雅希丝拽着吴语笙的头发，湛蓝的双眼含着笑意，可手却毫不留情的扇了她一巴掌：“语笙，我这些年自问对你不薄，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吴语笙咬着唇，那张和阿迪雅希丝过分相像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心虚：“母亲…我…这次是我的问题。”

“这次当然是也只能是你的问题。”阿迪雅希丝整理着自己有些散乱的白发，她精致的眉宇间满是疲惫：“我在这个位置上坐太多年了，我们的身体不会生长，但灵魂依然前行，语笙，你是我最看好的接班人，可你鲁莽到亲自砸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我是真心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但这真心里到底掺了多少虚情假意，她也说不清道不明。

阿迪雅希丝是只隐忍的漂亮毒蛇，她盘在她的肩上，可能前一秒用着蛇信子舔舐着她的脸颊，下一秒就用毒牙刺穿了她的喉咙。

吴语笙并不敢完全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她，但现在，只有她是自己唯一的底牌。

“这些年，我为总部带来了三十名填补空缺的员工，也为主神收集了不少蕴含特殊磁场的位面物品，如果单单只是因为一个小到连所有人都差点忘记的，靠自己就能走向终结的位面而抹杀我的灵魂，也太…”

“你总是这样，能为自己的错误找出千万种借口。”

阿迪雅希丝打断了吴语笙接下来的话，她背过身去，双手撑着办公桌，亮白的灯笼罩着她高挑的身影，可不知怎的，吴语笙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垂垂老矣的疲态。

她不再年轻，那个在位面里靠铁血手腕统治帝国半个世纪的王女早已被时间冲刷掉戾气和暴虐，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孤独。

“语笙，我护不住你了，我自身难保。”

她做的够多了。

吴语笙站在灯光照不到的的门边，显眼的黑色分界线隔开了她和她，她静默良久，最终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母亲。”

“您是我最喜欢的母亲。”

＊

审判庭的可怕只存在于各个部门的口口相传间，毕竟犯下滔天大罪的员工少之又少。

【＃女配部门的0513要被审判了！有图有真相！［爆］】

单看这个“爆”字就知道她多讨人厌了，吴语笙下意识抬起手想摸下巴回忆自己干过的缺德事，却被沉重的镣铐阻挡了动作。

镣铐上的铭文发着烫，她四肢百骸仿佛在被烈火燃烧的疼，她却面不改色，甚至还有闲心使唤脚边铁笼里的启明给她唱支《向天再借五百年》。

“姐，你可真是松弛感拉满，死到临头了还他妈有闲心搞抽象啊！！！”启明的呐喊也没有唤醒她的良知，吴语笙低着头，不知在寻思什么。

“肃静！肃静！”台上带着面具的审判长敲响了手中的法槌，来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噤声，目不转睛的盯着圆台中央的吴语笙，谁也不想错过这个疯子被审判的全过程，哪怕她只是眨了下眼睛也有好事者分析她是不是要当庭刺杀审判长。

“今日，闲置已久的审判庭重启，我们的【功臣】功不可没，”审判长的嘴角抽搐着：“光罗列整理你的罪状就累倒了五个陪审员，女配部门的0513号任务者，从现在开始，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在案。”

“我没意见，”吴语笙抬起了头，她还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死人脸：“速战速决，大家都挺忙的。”

“咚！咚！咚！”

三下重锤每捶一下方木都仿佛敲碎了她的脊骨，吴语笙痛的咬破了嘴角，指甲也掐烂了掌心。

恶意篡改故事线，谋杀男女主及重要配角若干，严重偏离人设，在身份不符的情况下犯下位面中法律严禁禁止的恶性案件，最终导致位面崩塌，情况属实，她辩无可辩。

“0513，你可知罪？”

吴语笙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一点我不认，我没有谋杀原女主王雅，她的死亡在我的意料之外。”

“经核查，《苦夏的星光》原女主王雅的病情在原本的剧情中并不致死，但你更改剧情时带来的蝴蝶效应才是杀死她的利器。”

“她本身可以不用死的。”

哦，原来是这样吗？

吴语笙的脑袋有些痛，她的眼睛发涨，大理石质地的圆台在她眼中犹如一面透亮的镜子，只不过，镜子里的她有着王雅的脸。

“小笙，”【王雅】双手背后，她歪着脑袋，脸上笑容灿烂：“你好像，很不喜欢事情不按照你的想法发展。”

“我看不清你，明明我们认识了十年，可我就是觉得，你和我始终隔着巨大的鸿沟。”

“你好像，根本不在乎任何人，就连你自己，你也不在乎。”

“我认，是我害死了她。”

那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疯子任务者，弯下了她永远绷直的脊梁。

镣铐还在发烫，那温度几乎可以融化她的手腕，吴语笙皱着眉头：“喂，我没说谎啊，这东西为什么还在发热？要把我就地火化吗？”

出人意料的情况，由言灵石和玄铁打造的镣铐坚硬程度MAX是其一，更别提它独特的辨谎机制，被审判者但凡说一句谎话灵魂便会受到灼烧般的剧痛。

“我他妈没说谎！别这样看着我！”脑海里紧绷的弦有松动的迹象，吴语笙有些喘不过气，那种被当做笼中困兽的奚落眼神她是打心眼里隔应。

再想想。

再想想。

再想想。

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我没有害死她。”

“咔哒。”

清脆的，悦耳的，一枚链环出现了裂痕，她挑高右边的眉毛，试探性的又说了句话：“我做的事情没有偏离人设。”

“咔哒！”

这声音更大，更清晰，审判长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他除了死命敲手中的法槌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外别无他法。

左手的铁链在噼里啪啦的动静里彻底断裂，吴语笙活动了下自己酸痛的手腕，抬眸，环视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

笑，幸灾乐祸的笑，发自内心的笑，如释重负的笑。

她终于能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缺德事了。

“咚，咚咚咚。”

接二连三的箭矢贯穿了她的身体扎进坚硬的大理石台面，她凝视着头顶的审判牌彩窗，天使的号角声犹在耳畔，但是，从她的视角来看，这扇窗是倒过来的。

审判牌，逆位。

无人赦免她的罪恶。

＊

这场声势浩大的审判兵荒马乱的结束，犹如荒诞戏剧般的发展把每个人都搞的满头问号。

吴语笙的审判结果还是下来了，只不过从原来的【抹杀】改成了【赎罪】。

还不如抹杀呢。

吴语笙的右手被铁钳固定，拿着刀的处刑者看着比她还紧张，一个劲的挥刀但就是砍不下去，偶尔看看她面目全非的脸还被吓到打了个寒战。

她很想出言嘲讽让对方动作快点，可被烫穿剪毁的口舌在她缺少了几颗尖牙的口腔里只是摆设，她这张破嘴没法再说些伤人的话。

阿迪雅希丝那个口是心非的女人还是出面保了她，代价是被暂时撤销女配部门部长的职位 给主神打无限期的白工，等她的刑期结束便回归正常。

可吴语笙的刑期，是一万年。

一万年是什么概念？大约相当于3650000天，或者87600000小时，总之，能憋死她。

主神是存心来搞她们两个的。

处刑者最终还是落下了刀，但这逼手抖多削了她半截小拇指，吴语笙看着自己缺了三根半手指的右手和直接缺了半个手掌的左手，选择了朝地竖起大拇指。

很想竖中指，但没那条件。

她也没能见成阿迪雅希丝的最后一面，早在她的脸被划破时对方就踏上了征程，只留了一封沉甸甸的信件交由启明。

吴语笙坐在轮椅上，她的小腿骨上打满了钢钉，稍微动动就钻心的疼，她闭上眼睛，启明展开信封，一条串着湛蓝海螺的项链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被毛手毛脚的粉兔子捡了起了。

“我将我的第五根肋骨送给你，好好干。”

“你…我以你为荣。”

肉麻死了，吴语笙想，启明帮她戴好了项链，毛茸茸的胖脸上还挂着两滴虚拟的眼泪：“姐，保重啊，新统子可未必有我听话。”

伤痕累累的女孩笑了笑，她冲启明挥了挥手，义无反顾的走向了自己的结局。

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