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的很。”
徐世隐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掩了掩嘴边的茶渍,
“太子昏迷不恭,赢帝十余年无子嗣,朝中上下人人心惶,我这府上也很是冷清。”
齐玉娇再愚钝也能猜出徐世隐身旁的那个贴身丫鬟对她的嫉意,先前徐少师向西北将军府提亲,满城皆知。
一个丫鬟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对她显露嫉意,当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徐大人座旁是何人?”齐玉娇斗胆问道,
齐鹤轩心中一惊,道:“玉娇,莫要无礼。”
“哦,”徐世隐道:“这二位是世隐的贴身丫鬟。”
“两位。”齐玉娇心中无端升出了厌,“徐大人好福气。”
那丫鬟掩着嘴冲着齐玉娇笑,徐世隐一抬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公子。”
二位姑娘娇声百媚。
齐鹤轩看不过去,站了起来,道:
“徐大人屋中养着两个通房,怪不得也不着急成婚,想必婚事于徐大人来说,也不过是个筹码,今日齐某就不该登你这个门。”
说着拉起齐玉娇的手:“玉娇,我们走!”
齐玉娇心中酸楚还未缓过来,就被齐鹤轩给她定了调子。
走,走了以后就再也进不来了。
“齐鹤轩!”齐玉娇挣脱了手,望着徐世隐道:
“徐大人今日不知是何意?莫不是故意要叫玉娇出丑?若真是如此,便当是我齐玉娇看错了人了。”
徐世隐站起身,一脸惶恐,道:
“怎么会?是我管教不严,家中丫鬟过于随意,平白都是命苦之身,世隐不忍再叫她们受苦,自然是放纵了些。”
“虚伪。”
齐玉娇又拽回了齐鹤轩的手,道:
“轩哥哥,我们走。往后再也不来这劳什子少师府了,天下君子,怎是如此?”
齐鹤轩的手被齐玉娇拽着,扭着身子还不忘再多说一句:
“你说你养通房也就养了,这不叫个什么,你在府上宠也就宠了,外人也瞧不见,你何必当着我家妹妹的面如此羞她。今日,我算是开了眼了,我收回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你再也不是我心目中的君子,你就是个阴涩小人。”
徐世隐的脸一阵青白,站在原地背着手,却并不打算再往前挽留。
“是我世隐对不住了,还望玉娇妹妹莫要气坏了身子。”
齐玉娇死命拽着齐鹤轩的手,拽的齐鹤轩手臂生疼,这该是气的不轻。
一旁的宫强宫默也快走两步跟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闹成这样子?不是来吃茶的吗?”
“晦气。”齐鹤轩道:“吃他娘的茶,吃一肚子气还差不多。”
“这是闹翻了?”宫默抱着剑,紧跟在后。
“何止是闹翻,他头上的光都没了。一整个大虚伪,小人!”
“这可气的不轻。”宫强回头瞧一眼,那徐世隐已经都不在正厅了。
“瞧不起人!”
齐鹤轩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他是怎么做上太子少师的?凭他爹?一日日道貌岸然,把我也骗了去。”
“还有你!”齐鹤轩撇开齐玉娇的手,“疼死了。还有你!齐玉娇!你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到底咋了?”
宫强见齐鹤轩将回京都后的所有礼数都抛了,一整个言语似回到了新都。
齐玉娇紧咬着唇,憋着泪怎么也不能让它流下来。
“被他徐世隐的两个通房丫鬟给拿了呗!我堂堂......玉娇好歹也是将军嫡女,他徐世隐竟纵着通房在我们玉娇面前拿乔,你说这气能忍嘛?”
“不是吧?”宫默皱着眉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是清雅的很吗?”
“雅个屁!都是装的,在外边装的人模狗样的,一身衣裳穿上就以为自己是少师了,我看他根本就是仗着他老爹,混在詹事府,整日做个样子罢了。”
齐鹤轩越说越起劲,一边还悄悄观察着齐玉娇,他想着越是将徐世隐说的不堪,妹妹心中或许能好受些。
放下的,也就更容易些了。
齐玉娇就是齐玉娇,岂是那走直道不通,不知道拐弯的人。
“你别说了。我年纪小,识不得人,你不也没识出来么,前阵子不是你也将他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吗?我跟你说,我委屈不是因为他徐世隐养通房怎么着,是我活这么大,还没被个丫鬟气过,要不是在他府上,我早一鞭子抽了过去。”
“对对对,妹妹说的对。要我也一样,这要搁外边,我早给那妮子甩一边去,叫她哭都没地儿哭。”
齐玉娇大步迈的裙摆飞舞,恨不得一秒都不想再在这少师府里呆了。
迈出大门刚下台阶,便半身撞在了门厮身上,门口一辆马车,打眼一瞧,竟然是凤阳阁的。
玥阳公主给徐世隐送来宫中御制糕点。
什么时候他跟玥阳公主搭上了?当真是快啊。
齐玉娇忙给凤阳阁的宫女让了道,宫女端着盆昂着头迈入了少师府。
齐玉娇愣愣站在一边,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我说呢,原来是攀上更高的高枝了。父亲说的果然没错。”
齐鹤轩探过脑袋:“现在不气了吧?这种人,不值当的。”
“我再说一遍!”齐玉娇转过头,盯着齐鹤轩,“我不是气他,我是气那两个丫鬟!”
“咱不跟她们一般见识,她们懂个啥,靠着身子过日子的,咱怎么能跟她们比呢,这不毁自个儿嘛。”
齐鹤轩变着法儿的哄齐玉娇,这嘴巴子再溜,还真不如这凤阳阁端来的糕点管事。
徐世隐,真非真君子。
齐鹤轩忽然想起,那日在冬宴上,徐世隐就已经在寻着玥阳公主搭话了,那日他和玉娇都是首次入宫,两个人都老实的很。
细细想来,这距离义父对徐世隐拒婚,也才不过几日的功夫。
这个徐世隐,不但非君子,还脸皮厚的很!
他能将自己的婚事作为他往上爬的筹码,这怎么能不说也是一种对自己的“狠”呢。
梁世子,梁世子,齐鹤轩心里念叨着“梁世子”这三个字。
眼下,也只有梁值能救他这个妹妹了。
-
齐鹤轩提议去富龙赌坊找梁值,赌上几把,去去今日在少师府沾染的晦气。
“玉娇,你看今日咱们这么倒霉,去到赌坊,说不定能鸿运一把呢!凡事都是个否极泰来嘛!”
茶未喝上几口,肚子里气的要死,赶上午膳时分,齐玉娇又不想回府用膳,免得父亲母亲瞧出个端倪来。
“行吧。那我们先去宏光楼吃上一顿再说。”
“得嘞!”齐鹤轩道:“这才是我妹妹嘛,东边不亮西边亮,人怎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宫强看齐玉娇缓了回来,也在一边笑。
“什么西边亮,哪有什么西边。”
“没没,我也没说那么多个意思,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嘛。”
齐鹤轩生怕齐玉娇误以为他说的西边是指梁值,然后就不随他去富龙赌坊了。
“玉娇”,齐鹤轩转了转眼,凑过来道:“要不咱还是去金长安吧?说不定咱还能白吃上一顿。”
“出息,”齐玉娇白了齐鹤轩一眼,“你可别整天让我瞧不起啊!吃顿饭的钱都要省,你也没穷到那个份上吧。”
“那不是想留点本钱一会儿多赌几把嘛。”齐鹤轩谄媚着,“人家金老爷又不会在乎这一顿饭钱,你也不必太在意的。”
“那不行,”齐玉娇自有她的想法,“我今儿个心情不好,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是是是,”齐鹤轩舔了舔唇,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层,“那咱随便吃点,不整那些个大鱼大肉了,今日心情当真不好,吃不下那许多。”
“小气。”
“能省点是点嘛,说不定一会儿能大赚一笔呢。”
齐鹤轩出门未带太多银两,跟着妹妹上酒楼,自然是不能叫妹妹掏银子,可他又想多留些本钱到富龙赌坊大展身手,于是只好哄着齐玉娇了。
四个人,三碟菜,一壶茶,齐鹤轩就这么把齐玉娇对付了。
“还是跟着梁值哥哥好。”
“那是自然。”
跟着梁值,也轮不到他齐鹤轩掏钱,梁值不光是齐玉娇的钱袋子,也是他齐鹤轩的钱袋子。
“还是有钱好啊!什么时候我也能跟梁值一样花钱不眨眼就好了。”
一直不说话的宫默擦了擦嘴,道:“你会有钱的,公子,我相信你。”
这顿饭宫强和宫默都没吃饱,但是也没辙,公子掏钱请客,也不能讲究太多。
“对了,玉娇,”齐鹤轩想到一会儿要到赌坊,就想起了那件吉光裘来,“你今日怎么没穿吉光裘啊!”
“上少师府穿那个?显摆给谁看呢?”齐玉娇心知肚明,穿着那东西,必定会遭徐世隐侧目。
“那倒也是。”齐鹤轩道:“但是上赌坊就不同了,就得穿上那个,才显得你豪气嘛。说不定还能运气爆棚呢!”
“你能不能有点风雅,整日里净整那些个俗的。”
齐玉娇瞧不上,“你都回京都多久了,能不能别再把你在新都的那一套搬出来?”
齐鹤轩知道齐玉娇今日不爽快,还是决定闭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爱穿啥穿啥。”
反正这个妹妹难伺候,咋说咋不对,咋说咋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