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糖就跟你走 第13章 13.冷战

[叮]

[检测到人脸]

[自动追踪]

门前监控系统报警提醒机械音在沉冷的空间响起，邢珈寒浅眠，听到门口传来异响当即掀被起身，大步走至玄关处拉开公寓大门。

可门外没人。

地下那滩血迹也不复存在，只余空中滞留的些许腥味。

以往哪有他见不到熊一个的时候。

只站在那什么都不做，熊一个也会主动现身。

躲他？

闹什么熊脾气。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轮到熊一个有脾气了。

邢珈寒嗤笑声，重新把门关上，用了比平常更大的力气。

熊一个提着工具桶，一瘸一簸的走出电梯门，他回出租房换了衣服，止血消毒伤口后，才重新回来听邢珈寒话打扫干净自己意外留下的痕迹。

上帝关了扇窗会给你开另外窗这话说得没错，至少熊一个感觉自己听觉比以前更灵敏，邢珈寒靠近玄关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他罕见的没有想凑上前的念头，而是慌慌张张的提桶跑路。

结果动作幅度太大，导致血痂凝合的伤口再次崩开。

电梯抵达一楼，熊一个不敢让受伤那只腿的膝盖承力，被迫慢吞吞行动，趁着天色还未亮，落寞单薄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直至消失不见。

熊一个不主动联系，邢珈寒也不会联系。

两个人就这么陷入冷战。

为期未知。

让熊一个控制着不去见不去想邢珈寒，是对他而言最残忍最痛苦难耐的刑罚，相处这些年，深知二人关系从来是摇摇欲坠，邢珈寒走在独木桥上，稍稍偏移就可能掉落下方黑漆漆的深洞，他要明哲保身，怕被拉垫背，所以毫不客气甩开熊一个手，让他滚开。

可熊一个就是嬉皮笑脸，伸手紧攥住邢珈寒的手，不让其挣脱开，“一个人走不怕吗，我陪你。”

一眨眼到今。

熊一个自以为和邢珈寒用十六年光阴编织的白色蛛网是任何外人都无法插足和破坏的，一旦粘住只剩绝望的危险蛛网威慑着窥视者，让其靠近必须掂量后果，而令人忌惮的蛛网里，他和邢珈寒双双泡在温暖宁和的茧内，做着这世界最美好的梦。

‘再有个，感觉还不错。’

邢珈寒原话。

邢珈寒不会无缘无故特地为了气熊一个而说这种话，他不屑于那样做，所以，熊一个想，邢珈寒是真的有打算从内撕开封闭的蛛茧，和别人同心构筑更牢固不用担心风吹雨打，还有满满当当食物的巢穴。

而他……

“小熊，你在画什么。”

姜闻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熊一个回神，视线聚焦，才发现自己画纸上画有一半欲振翅高飞的缤纷蝴蝶，那翅膀上有多重颜色，暗明交替色彩斑斓，另一半准备勾勒色彩的翅膀却变成一条条扭曲诡异的线条，杂糅间看起来很像被暴雨过后，没有遮蔽物而备受摧｜残，凌乱无序的蛛网。

安全被打碎。

关系会扭转。

“……”

熊一个呆滞住。

从一周前姜闻雨就观察到熊一个脸色不太对，此刻更不敢乱说话，便玩笑道：“这就是艺术家的抽象表达吗？”

学长听见动静也过来凑热闹，工作室所有人都看出熊一个最近有心事，自然将他被列为重点保护一级熊动物，“什么抽象，我瞧瞧。”

正当学长绞尽脑汁准备彩虹屁时，熊一个忽然站起身，目光炯炯的盯住姜闻雨，“给我再接几个单吧，钱不是问题。”

他不想在思考，更情愿用工作麻痹。

姜闻雨和学长面面相觑，随即说，“宋钿要知道我不顾你身体接画单会掐我脖子的，笨蛋小熊。”

熊一个不管不顾：“他就瞎操心，宋钿那边我去说。”

“答案都是一样的，不仅宋钿，还有我们，回答都一样。”姜闻雨上前一步，抬手动作顿了下，徐徐道：“小熊才不会故意嫌弃别人好意，是出什么事了吗。”

姜闻雨抬起手最后还是放在熊一个耳旁，揉揉熊耳朵，声调比语气更轻，“有受委屈吗，熊崽。”

熊一个垂下头，双手捂住脸，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奇怪的是从指缝流过包不住的眼泪明明是沉默无声砸上地板，现场每一个人却又听得一清二楚。

自此都是按照姜闻雨心中所预想的那样发展，因为家庭缘故，他常年浸在人际关系交往中，对熊一个这种社交白纸轻松拿捏，自然知道现在该如何完美处理，但熊一个的眼泪似乎太有感染力，明明没有触碰，他却觉得那泪肯定烫得人指尖连心脏都会疼。

至此姜闻雨放下防备，袒露本身，张开双臂，红着眼角唤道：“熊崽，要哥哥抱抱吗。”

熊一个喉间如困兽般呜咽一声，随即一头扎进姜闻雨怀里。

学长也是个性情中人，看得抹了把湿润眼眶，“气氛到这了，哥哥陪哭一个！”

熊一个失去了哥哥。

熊一个得到了哥哥。

时间来到十点整。

一身正装，模样帅气利落的邢珈寒被请进姜家。

姜闻雾还在书房处理文件，是他弟弟姜闻雨领着他进姜宅，姜闻雨笑容恰到好处，“请坐，哥哥马上下来，邢总喜欢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一声哥哥让一向秉承专注的邢珈寒意外走神刹那。

“咖啡，不加糖。”

姜闻雨：“豆子呢，有要求吗。”

邢珈寒：“没。”

姜闻雨点头，“稍等。”

等人离开，邢珈寒行为不受控制的拿出手机点开消息一栏，他很忙，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红色未读消息从没有消失过，可这里面，少了谁都不觉得奇怪，唯独少了熊一个的。

本以为这次冷战最多不超过三天，熊一个就会送上门主动找台阶下，两人相处又恢复日常。

可到今天，已经是第十天。

熊一个好像销声匿迹，一个消息都没有。

一句玩笑，有必要这样当真？

最近好脸色给多了？

邢珈寒没意识到自己正烦躁不安的上下滑览着消息列表，等姜闻雾下楼出现叫他名字，才停在这无意识的行为，重新把思绪放到正事上来。

门铃响起。

准备好咖啡无所事事的姜闻雨主动去开门，签收邮件，一看这大包裹件，又是正正方方的造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叫住姜闻雾，“哥，小熊送你的画来了。”

听闻姜闻雾停下谈话，转移视线，语气多了分愉悦，“哦？小熊真送我了？打开看看。”

随即又转头对邢珈寒说，“不耽误邢总时间吧。”

都说拆开看，还后嘴担心耽误他时间，这跟熊吃鱼到嘴里才问鱼痛不痛是一回事。

全世界又不是只有熊一个姓熊，所以邢珈寒听到这个代称时内心没什么起伏，没多想，只是冷淡的回应，“不耽误。”

姜闻雨小心翼翼拆开外包装，姜闻雾也不催促，饶有兴致的等待，邢珈寒对艺术不敢兴趣，他想起当初熊一个死活要去学，他钱包里就四千块要求交一万块学费，结果是还欠艺术学校六千。

虽然被催缴学费的是熊一个，那蠢东西说没钱也就心安理得，可邢珈寒多要自尊一个人，欠钱这事几乎是把他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当即咬牙又接了份兼职。

邢珈寒没脱离邢家时没吃过苦，生活顺遂，偶尔有磕碰也是在熊一个来之后没事找事。

邢珈寒脱离邢家时利用头脑和远见也赚了不少钱，养他一个人不在话下，可偏偏，在父亲不满他所作所为朝他施压，赚得钱有大半部分赔出去时，熊一个舔着个大熊脸就赖在他身边，原本不算富裕的资本便更加拮据。

熊一个学艺术后，在某天给邢珈寒展示了以后他用来署名的艺术签。

邢珈寒匆匆瞥一眼，只依稀记得是个胖乎乎的小熊卡通脑袋，黑鼻是标准倒三角，有些特别的是，别的小熊都是抿唇笑，一个弧度，熊一个的小熊笑是露齿笑，两排牙齿整齐排列，看着傻乎乎的和主人一样。

熊一个还解释过，“因为我在珈寒哥身边，每天都很开心。”

熊脑袋旁边好像还有……

被包裹严实的画层层剥落露出原本面目，右下角一个圆滚滚熊脑袋呲着个大牙乐，旁边还有两跟短手指竖起比‘耶’，很轻松随和的落款。

“……”

对，邢珈寒想起来了，熊脑袋旁边还有个比‘耶’的手势。

他记忆瞬间清晰，甚至意外的与当下重合。

巧合吗。

邢珈寒终于分给那副画一点注意力，用的蓝金粉颜料勾勒的人像，让人感觉温柔的色调相撞，那双无框眼镜出现一眼就看出是画上的人是姜闻雾，更何况画家担心别人认不出，特地用岔眼看突兀整体色调细看则愈发觉得融合氛围的黑，点在人物唇边，和姜闻雾的痣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邢珈寒想姜闻雾应该是满意的，不然也不会说出“找个明眼地方，和送你那副挂一起”这种话。

他心里一闪而过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这画师怎么没署名。”

姜闻雨解释道：“他姓熊，名一个，所以画个熊脑袋就是代表了。”

姓熊。

名一个。

熊一个。

邢珈寒忽然想笑。

气的。

熊一个到会处事，学到点本事不声不响的到处给人批发似的送画，而自己，让熊一个学艺术的出资人，五年过去，却连一副画的影子都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