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厅的工作人员见他这个时间才来,主动询问:“陈先生,需要我们帮忙吗?”
陈锦把带来的香槟酒给他,“音乐会结束后,你帮我把酒送到餐厅安小姐的餐位。”
“好的,陈先生。”
音乐会的上半场演出已经结束了,正在中场休息,进行捐赠环节。
阿娟觉得乏闷,脱掉手套,准备闭目养神,忽然有人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仅凭气息和身形,阿娟也知道是他。
“怎么没用我给你的徽章?” 陈锦问。
“忘带了。”她扯谎。
陈锦笑了一声。
在没有光源的观众席上,阿娟仍能感受到炽热的视线。
“真话假话,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不是真的要她回答,如果他想知道她的过去,可以派人调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到。
“那枚徽章对我很重要,下次别忘了带给我。”
这样他们又有不得不见面的理由。
“好啊。”阿娟欣然答应。
“小姐怎么称呼。”
“利秀娟。吉利的利。”
陈锦明知故问:“哪三个字?写给我看。”
他的指尖碰上阿娟的手指,阿娟低下头看去,面前摊开的手掌干净修长,拇指上戴了一枚水晶扳指。
他今夜一改平日夸张的风格,穿了一件纯黑色衬衣,领口随性地解开着两粒纽扣,阿娟循着锁骨朝上看,看到喉结轻微地滑动。
“写给我。”他不急不躁。
阿娟被他蛊惑着写下名字。
最后一划落下,指尖被轻握住,阿娟挣扎了一下,发现没有进一步动作,由得他去了。
“为庆祝你我的缘分,请你吃晚餐咯。”陈锦继续蛊惑道。
“你先放开我。”
“你先答应我。”
阿娟的手被他攥得更紧,颇有一些无理取闹的架势。
“没有拒绝就当作默认了。下半场要开始了,你跟我来。”
阿娟不肯动,陈锦擅作主张地牵起她。
两人离开会厅,胡玉芝小姐正邀请特别嘉宾安缔安上台演奏。阿娟看见安缔安走进舞台的中央,面向观众席鞠了一躬。
琴声在大厅叮咚流泻,阿娟和陈锦也走进了旁边的餐厅。
“吃点什么?”陈锦翻着菜单问她。
“我减肥,喝黑咖啡好了。”
陈锦叫来服务生,“给这位小姐一杯鸳鸯。”
阿娟放下手套,陈锦摸出烟盒,一边评价:“也不胖,怎么要减肥?”
“保持身材啊,只能节食了。”
为了做好这份工作,对得起若瑟琳的知遇之恩,她严格要求自己,控制饮食。
阿娟拿走他夹在指尖还没来及点燃的烟管。
陈锦讶然一笑,帮她点上火,看着她熟练地吞云吐雾。
阿娟一手撑着脸,和他双目相对,突然好奇地问:“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个女生,安缔安,你喜欢她么?”
“我和她只是玩伴。”
“当成妹妹的那种?”
阿娟弹落烟灰,有理有据地说:“电视剧不都这样写,男主向女主解释,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陈锦不赞成地发表意见,“把关系亲近的女人当妹妹,这样的男主千万不要。”
他还说:“我不会擅作主张给爸妈认领妹妹。不过姑姑倒生了一个表姐,现年三十二,住在国外,一周换一个男友。”
陈锦把玩着火机,说完笑望着阿娟,“利小姐,我这算是向女主解释吗?”
阿娟莞尔。
人真是不可貌相,花花公子也不全是蠢物。
她云雾般捉摸不透的眼睛显得迷惑,幽幽地说:“是女主角就好了,任何时候都有一副肩膀等着依靠。”
音乐安静地流淌,随之掌声雷动,在大厅里久久回响。
音乐会结束前,阿娟和陈锦从餐厅离开,两人站在洒满繁星的夜空下,眼前是广袤无垠的牧场。
阿娟说:“这里好美,方便带我参观一下万园么?”
陈锦把手表给她看,“小姐,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你确定要到陌生男人家里。”
阿娟不会承认自己另有目的,嘴硬地回道:“应该是我担心才对吧。这让我很怀疑陈少是不是存在性.功能问题,花心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陈锦完全不受她激将,“我喜欢用事实说话,今天就算了,下次和利小姐进一步讨论。”
他低头靠向阿娟的耳边,暧.昧道:“关于我是不是有性.障碍。”
阿娟脸不红心不跳,“下一次的会面值得期待。”
陈锦拿出手机,“你的电话给我。”
阿娟输入工作室的电话号,把手机塞进他的裤袋, “记得打给我。我会等你的电话。”
音乐会散场了,贵宾们陆续而出。
陈锦把她送还到李德的身边,“别忘了我的徽章。”
阿娟深谙其意,“再见。”
她在车里轻轻挥手,吩咐司机开车。
陈锦站在原地,目送汽车驶远,梁旭因从一片阴影里走出来。
“和谁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你泡妞竟然还带到家里。”
陈锦很惊讶,惊讶他没有认出利秀娟。
“我给你的那个方法试过了吗?到永霁桥找灵感,或者找个气质相仿的模特。”他问。
“效果不明显。形似神不似,始终不是我要的感觉。”
梁旭因头疼地说。
他的新书刊登停留在第三章,媒体隐隐出现了一种声音,统治新武侠半壁江山的武侠宗师是不是江郎才尽了。
“多到外面走走,搞不好就见到她了。”
陈锦原是想告诉他的,但突然间起了私心,不是那么情愿告诉他。
“你们要见谁啊?”安缔安走过来挽住梁旭因,“我好高兴,你会回来。”
梁旭因说:“肚子该饿了,去吃饭吧。”
陈锦笑道:“你们去吧,我就先回了。”
安缔安问:“阿锦,我看到你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是谁呀?”
陈锦脱口道:“一个可以和我探讨人生的朋友。”
宝马离开万园,稳稳行驶在路上。
到中环时,阿娟叫停了车,“德哥,我要去见一个朋友,就在这里分别吧,明天早上我坐计程车回去就好。”
她和李德分开,步行到莉莉家。
裁缝档今天晚上打烊比平日更晚,阿娟出现在铺子上,莉莉夸张地张大了嘴。
“我一直在找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莉莉紧紧抱住她,“你只给我留言,然后一点消息都没有。”
阿娟轻轻擦她湿润的眼睛,“所以我回来看看你。”
莉莉才注意到她的打扮,“你怎么穿这样?”
阿娟说:“这是我的新工作,给富太太们展示礼服。”
“真的吗?”
“我不会骗你。”
莉莉将信将疑,尤其怕她误入歧路,“你的钱从哪来的?”
“我借的。”
莉莉摇头,“你的钱我不能要,借的更不能收。”
她取来阿娟的钱,竟然一分没动,“你快还回去。”
阿娟坐在床边摸摸小苑熟睡中的脸,“我是给小苑的。”
“剩下的也不多了,跟我算那么清楚做什么。”阿娟有些不高兴,“我妈走了后,你们一家帮我多少次,这点钱算得了什么。”
莉莉支支吾吾:“……我会多给人做衣服。”
阿娟打断她,“要等几年呢,小苑等得起吗!裁缝业行情如何,你我心里都知道。”
“是。”莉莉哽咽着,“生意确实不好。”
她攥着手,犹豫着开口,“阿娟,我想走了。离开珠港,去乡下也好。”
阿娟拖住她手腕,“你到外面要怎么生存。这里有最好的医疗,你完全可以治好小苑。拿着钱给小苑治病吧,别再耽误。”
莉莉红着眼睛,说不出话。
阿娟鼓励她,“相信我,我们只是暂时没钱,不会一直没钱。等我赚到更多钱,就请最好的医生,住江边最豪华的房子,吃几十块钱一颗的幺凤。”
第二天阿娟回到工作室,给若瑟琳打电话,没有接听,她又给李德打电话,也没有音讯。
她去问金玲,金玲竟也不知道,“临时出差了吧。”
若瑟琳常在欧洲国家飞来飞去,阿娟是知道的。
但是一连几天下来,若瑟琳没有一通电话打进来,工作室一直只有金玲露面。
这天晚上,阿娟接到了陈锦的电话。
她夹着烟,在灯下看武侠小说,听见陈锦说:“曹家小儿子的订婚宴,做我女伴怎样?”
“不怎么样。”阿娟拒绝。
那边有短暂的吸气声,“你故意晾我呢。”
阿娟虚情假意地说:“陈少怎会这么想。”
不过他真猜对了,阿娟真没打算立即和他见面,她的计划是先晾他一阵,再隆重登场。
陈锦却说:“梁旭因也去,你不是想当面感谢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阿娟败下阵来,“我考虑一下,再联络。”
电话另一边,陈锦满意地撂断了电话,“跟我玩这套。”
他守着电话,五分钟后果然响起。
却是谭耀棠那厮。
“有何贵干?”他没好气地说。
“火气这么大你吃辣椒啦。明天新电影播映,是沈祖平旗下女艺人主演,一起去看?”
陈锦:“爱情以外的电影我不感兴趣。”
“神话电影。”
“我是唯物主义”
“……跟电影什么关系。”谭耀棠十分无语,“上次我可跟你看了两个钟头的纯爱电影。”
陈锦也和他翻起旧账,“十八岁我跟你看了一天连环场,怎么不提。”
“……我弄了四张会员厅,八点播映,你到底要不要去?”
陈锦想了一下,“等几分钟我打过来。”
挂掉电话,他又给阿娟拨过去。
对方直接拒绝道:“不去,我要工作。”
“晚上八点半,什么工作做到那么晚。”
“百乐门午夜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