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傅寒星赶回了第五军区基地,再次回到这间临海的房间。
他一开门,躺在床上的明彻就醒了。
傅寒星明显有些迟疑,但还是上前几步坐到了床边,与睁开眼睛的明彻对视了一会儿。
窗外的月光不够明亮,明彻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明彻抬起一只手,在傅寒星脸的位置摸了摸,摸到了他高挺的鼻梁,明彻勾了勾嘴角,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不是还有其他住处。”
“你继续睡你的,”傅寒星开始解开自己的衬衣钮扣,接着把腰带也取了下来,“我就躺一会儿。”
明彻没有说话,无声地伸出手在傅寒星的脖颈上摸了一圈,发现他没有戴抑制环后,主动释放了一些安抚性的信息素。
傅寒星大概感到满意了,肩颈处的肌肉松弛下来,他很安静地背对着明彻,侧躺在床的外边。
明彻看着傅寒星的背影,他的长发被压在了身下也没管,脊背跟随呼吸的频率规律地起伏着。
他一推开门的时候,身上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明彻皱起眉,试探着抬起手放在了傅寒星的腰侧。
果然傅寒星全身一僵,明彻能感觉到掌心下的皮肤在不断地颤抖。
明彻没有停留,掌心很快向下摸到了腰部以下。
“干什么?”傅寒星很快捉住了这只继续往下的手,隐忍地出声制止道。
明彻从床上坐起身来,把墙上的小夜灯打开,“起来,给你把药上了。”
打开灯后,明彻才看清傅寒星后背的伤口,从肩胛骨开始,条形的鞭痕呈对称状一路绵延到裤腰以下。
明彻微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让傅寒星老老实实地趴好,接着就把他的裤子继续往下褪去。
不只是后背,臀部直到大腿的地方都留下了皮开肉绽的伤口。
看起来都已经大概处理过,可能是傅寒星在后面的行动中又让伤口不小心裂开了。
数条血丝在皮肤上蜿蜒着流下去,即使是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仍然有些骇人。
明彻低声地喃喃道:“怎么弄成这样......”
傅寒星趴着,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地埋怨道:“那还不是因为你。”
明彻沉默地把他沾黏到伤口上的发丝一根根拿开,过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个omega一句,“怎么总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他把被铐住的一只手伸到傅寒星的脑袋旁边,“喂,给我解开。”
傅寒星一言不发地把头偏向另一边。
明彻只能很无奈地解释道:“只是把链子解开而已,我的脚上还有电子镣铐。”
“快点啦。”
傅寒星从臂弯中露出一双绿眼睛,无声地抗议般瞪了明彻一会儿,最后还是抬起手在手铐上的感应模块摸了一下。
指纹解锁,明彻把链子扯下来,带着一只沉甸甸的金属手镯从床上下来。
傅寒星趴在床上,侧着头,抬眼看着明彻走进淋浴间的背影。
明彻在淋浴间里接了盆温水,然后拿了毛巾放在床边的小桌上。然后径直走向存放医疗箱的地柜,把一整箱药品都提了过来。
最后,明彻坐到床边,把毛巾打湿擦拭傅寒星后背没有受伤但沾上血迹的皮肤。
傅寒星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眨着眼睛,到了最后直接闭了起来,似乎是困得不行了。
明彻把毛巾放进水盆里,血渍瞬间把盆里的清水全部染红了。
等到明彻开始给伤口消毒的时候,傅寒星又疼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明彻很快给伤口消完毒,就开始涂愈合凝胶当作无菌敷料,最后拿了绷带给傅寒星把伤口缠起来。
傅寒星很抗拒,觉得用了绷带之后太闷了,只会影响自己伤口愈合的速度。
“太丑了,你要把我包成木乃伊了——”
明彻忍不住嗤笑出声来,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傅寒星的脸颊。
傅寒星更恼怒了,把明彻放在自己脸边的手甩下来,“笑什么笑......”
看着灯光下明彻微微弯起的眼睛,他突然有些愣住,一时间语塞了起来。
他心中一跳,恍惚间觉得这双又黑又圆的眼睛像深渊般把自己吸住了,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明彻抿了抿唇,抽了几张卫生纸把傅寒星长长的头发丝拎起来草草擦拭了一遍。
傅寒星被拽着头发有些不悦,皱着眉头挣动了一下,立即被明彻摁着肩膀制止了动作,“头发丝上都沾了血。”
“你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明彻忙得差不多了,坐在床边抚摸着omega柔顺的长发。
傅寒星勉力支撑着沉重的眼皮,看向明彻,用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可以留在我身边......照顾我。”
后面三个字说得尤其含混,明彻没有听清,只听到了“留在我身边”几个字。
明彻笑了起来,俯下身,用和傅寒星平齐的高度低声询问道:“怎么,你不怪我了?”
“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傅寒星太困了,努力睁开眼睛很认真地回答道。
有一个说法,当人们看到喜欢的人或物时,大脑会释放多巴胺产生愉悦感,刺激瞳孔的扩张。
微弱的光线下,傅寒星的眼睛近在咫尺,绿色虹膜中央的瞳孔轻微的扩大,看起来仿佛陷入了爱河。
他的眼神逐渐失焦,在明彻安静地注视下,上下眼皮终于缓缓合上了。
明彻沉默地在一旁继续坐了一会儿,半晌从床边站了起来,包扎后的伤口没有再渗出血丝来,明彻帮他盖好被子。
清晨,明彻睁开眼,窗外的天色很昏暗,雾气依然很重。
海浪规律地拍打在岸边,有种让人莫名地想要放松下来的宁静。窗户只留了很窄的一道缝隙,房间里的温度有些低。
所幸傅寒星的体温很高,不知道半夜怎么睡的,居然半边身子都压在了明彻身上。
明彻叹了口气,把傅寒星箍得紧紧的胳膊拉开,转头看向他的睡颜。
酣睡中的傅寒星少了几分凌厉,睫毛很长地搭在下眼睑上,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沉静。
明彻抬手摇了摇他的肩膀。
过了好半天,傅寒星才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扫了一眼明彻,作势又要继续昏睡过去。
“傅寒星,你的终端刚刚响过了。”明彻出声提醒。
傅寒星茫然地从床上坐起身来,臀部接触到床板的瞬间,剧烈地疼痛让他立刻弓起了腰。
他身上的被子滑落到腰际,绷带外裸露的肌肤接触到冷空气的一瞬间就颤栗着爬满了鸡皮疙瘩。
明彻看着,一边默默拉起被子拢在傅寒星的肩上,一边把桌上的终端拿来递给了他。
但傅寒星还是自顾自地弓着脊背,明彻听见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彻轻轻把傅寒星散了一背的长发全部撩到一侧的肩膀上,看到背后的绷带还是干净的,并没有再次流血,才轻声说道:“还有医疗仓吗?”
过了会才听他闷闷地说道:“我没空躺医疗仓。”
“这个电话呢?”明彻对着再次开始闪烁的终端扬了扬下巴。
“不用管他。”傅寒星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就把通讯器丢在了一旁不做理会。
傅寒星折腾了半天换上军部的常规制服,明彻看着他收拾洗漱完毕,最后来到床边把自己重新拴上。
傅寒星就要推门离开的时候,明彻把他叫住了,“那条祖母绿项链。”
明彻顿了顿才继续接着说道:“我那天走之前,请林曼达上尉代为保管了。”
傅寒星没有转身,但是明彻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悦,整个房间的气压都瞬间降低了数倍。
“我把它交给你了。”
“抱歉。”明彻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看着手腕上金属铐上折射的光芒,明彻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
“它太贵重了,我可能没有办法保护好它。那天如果不是我把它提前交给了林上尉保管,这件贵重的珠宝可能早就不知道遗失在哪了。”
“我的员工储物柜也因为搜集取证被强制打开了。”
傅寒星站在门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明彻说完之后也迟迟没有反应。
明彻无奈只能继续补充道:“你早点去林曼达上尉那边取回来吧。”
“其实我觉得你之前存放的那个地方挺好的,保密性安全性都很好啊,根本不需要再给我来保管......”
“明彻。”傅寒星终于转过身来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块祖母绿,我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