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七年,魏荔瞒着皇后,没有依言将她找来的替身处理干净,反而是将那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李双给带回了她的乐平宫。
魏荔让李双给自己当了贴身侍女。
在李双来了乐平宫一个月后,魏荔发现李双是个很体贴的人,做事无微不至,在给自己当婢女的十多天来,连自己这种爱挑剔的人,都没法找出她的错来。
但,李双在模仿她的路上,却是迟迟地没有多大的进步。
天气进入了伏日,这天,魏荔抱着一块装着冰的袖珍绛色铁箱,整个人热的有些心里烦躁,放在身前的筷子迟迟未动。
为了让李双能将她学的一模一样,她们两个吃住一体,此刻魏荔未动筷,坐在对面的李双也不敢动。
除此之外,旁边的婢女屏气凝神地一上一下给魏荔扇着风。
过了半晌,魏荔终于懒懒地提起了筷,表情恹恹地夹了块红柿。
她示意对面的李双:“吃吧。”
李双于是也开始夹菜,她活的谨慎,惯会观察,来到乐平宫几天后,她就知道魏荔从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于是无需魏荔多嘴,她的饮食习惯就自动更迭成跟魏荔一模一样的了。
魏荔如今夹了一块红柿,她也跟着夹了一块。
可她还没放到面前的碗里,对面的魏荔看着她的动作皱了皱眉。
那双弯弯的柳叶眉促起,魏荔将筷子“啪”地一声,丢在了桌案上,她的声音丢掉了平日的清脆娇甜,多了凌厉。
她说:“几日几时了?为何筷子还是拿不对?”
魏荔原本不是急于求成的那种人,但今日热气上来,心里忍不住起了些火。
她就不明白,李双干任何事都妥帖细致,连准备当贴身婢女以后,也两三天就适应了所有内务,却连学她拿筷子都快一个月了,都还拿不对。
对面的李双在魏荔发作后,吓得立马匍匐在地。
一直挂着的面纱由于吃饭,魏荔特许她拿下,她面上的害怕展露无遗。
魏荔看着那张明明跟自己的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却是低声下气的,屈膝卑微的。
心里更加烦躁。
李双颤着声音说:“奴婢愚笨,枉费殿下的良苦用心,请殿下责罚。”
魏荔看着她也不说话,手中的小铁箱发出的一点寒意在铺天盖地的燥热中不济于事,缓解不了一丝心烦。
屋内寂静,李双跪在魏荔的身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其他特许留在屋内的侍女也都跪了满地。
唯有身侧的身为魏荔心腹的朱红还站在一旁给魏荔扇着扇。
魏荔一手抱着小铁箱,一手支在桌案上撑着额头,她低声笑起来;“是愚笨,还是不想学?”
“李双,本宫留着你,是要让你当个影子,怎么,舍不得丢掉你那点自我?”
“你以前在那废掉了的淑妃的冷宫可是颇受重用的一等婢女,且你才来本宫这乐平宫多久,上下都已经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点吃饭姿势,还有说话腔调都还学不过来吗?!”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发凌厉,在她话停的那刻,李双就开始不停地磕头,磕得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边磕李双边声音发抖地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直到李双的额头泌出了血,魏荔才悠悠地抬起了手:“停吧,既然你姿势学不会,那就多练练,”
“拿着筷子,在这儿跪两个时辰吧。”
魏荔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她挥了挥手,让人拿过来一块蚕丝制的面纱,这是她特地让人给打造的。
夏天厚重的面纱带着会太闷脸,魏荔看不得跟自己的那张脸受苦。
她拿起托盘中的面纱,走到低着头的李双面前蹲下,然后抬起李双的脸。
那张脸净白如雪,一双凤眼微微挑起,眼尾仿佛染了胭脂微微泛红。
魏荔轻声说:“前几日本宫看到你摘下面纱时,脸都被闷红了,所以本宫特地命人制了块透气的面纱给你。”
魏荔与李双对视着,因为磕头,李双的眼里不自觉地泛着些莹润。
她想起前几日自己看到李双摘下面纱,那雪白的脸上通红一片时,心里莫名地有些觉得碍眼。
现在,她对上那点泪光,跟当时觉得碍眼一样,心里此刻也有些不舒服。
魏荔惊讶地发现原来她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对“自己”心软。
她不由地避开那双眼睛,赶紧将那面纱覆在李双的脸上,双手绕到李双的脑后给她系上。
匆匆系好以后,魏荔站在跪着的李双身侧,双手背在身后,面上还是如刚刚的一样冰冷,她说:“李双,本宫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本宫现在赐予你的是什么,你也应该知道。”
“不过,”魏荔眯了眯眼,轻轻巧巧地笑了起来,脸上又是熟悉的甜笑,“就一张脸而已,本宫还能找到下一个人来代替。”
“你最好应该知道本宫的忍耐限度在哪里。”
说完,她就带着那几个婢女,走出了这间屋子。
而留在室内的李双,两只手高举筷子,跪在地上。
她低垂着眉眼,却在大口地呼吸。
像是在疯狂地找寻着遗留下来的什么味道。
来不及了,先更新了再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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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