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笙平（女尊） 第14章 百花宴

一舞封王，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创造了一个领域的历史。

若仅是颇受女皇宠爱便罢，还可以用帝王宠爱如浮萍，说不定哪一天就沉了，这样的理由来解释；即便算上盛平坊的名望加持，也可以说是歌舞小道，不过是博男子们欢心的玩意。

但因献歌舞而得以封王，还使官方认可了歌舞的礼教之能，为一个原本不入流的行业重新铺了一条通天的康庄大道。这样的功绩，被一个尚未及笄的皇女仿佛玩闹般，轻松达成了。

三皇女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朝堂上不少老狐狸已经开始重新估量了。

但心态最崩溃的绝不是容朝的朝臣，而是第二天醒酒后听闻此事的二皇女：什么？被老三出了风头便罢，还被老三赶在她前面封了亲王？

二皇女容瑛虽已过了及笄，但由于太女尚未成亲，其婚事便只得一再延后再议，加上后宫中皇后的耳旁风，封王之事亦被一拖再拖。如今，连老三都被封礼亲王了，她还只是二皇女。

容笙封王之事对二皇女来说，不仅仅是身份被压制的愤懑，更是一记狠狠的耳光，被一个自己从来都看不上眼的东西越级超越后的屈辱和不甘，几乎使容瑛感到窒息。

连续几日的醉酒后，容瑛深夜醒来，浑浑噩噩的目光忽得狠辣起来，半夜招来谋士密谋半晌，回到寝殿后竟觉十分亢奋，当即唤来数名歌姬舞姬，一番声色犬马，胡闹至日上三竿才罢。

对于容笙来说，封王最大的好处，莫过于能够出宫建府，自由生活。但不好的地方亦是如此，出宫建府后，若想像现在这般日日能见到父亲妩美人和弟弟容琦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女皇的后宫已经不是成年儿女们能够随意踏入之地了。

因此，女皇寿诞后，容笙倒是更少出宫了，礼亲王府邸的修整基本都交由工部的人按照规制修建。盛平坊的节目也大部分在乐府就定下了，激发了乐师和舞者们的创作积极性后，开发新节目的事情对容笙的依赖逐渐下降，盛平坊的运营算是上了正轨，需要她操心拿主意的事情便少了。

容笙将更多的时间放在陪伴妩美人和容琦身上，上午督促容琦背书，下午便与妩美人一起听听容琦作的新曲，听到好的地方，还会拉着妩美人来一段即兴舞蹈。

妩美人一直对自己胡姬的身份感到自卑，也对自己的子女感到愧疚，入宫十多年来，他已经很少再跳舞了，此前更是不愿在自己儿女面前跳舞。直到容笙弃文从舞，他还曾为此懊恼自责，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带女儿走上了歪路。

但亲眼看过容笙的编舞后，妩美人竟觉自己此前的想法皆是庸人自扰。

歌舞只是一个载体，就像书本，重要的不是载体本身，而是载体上记载传承的内容。君子之舞可载家国天下，就像文人不会拿话本故事与四书五经对比一样，他亦不该将女儿的舞与他以往跳的那些舞进行比较，两个根都不一样的东西本就不该拿来对比。

妩美人胡姬的身份虽然让他自卑，但也意味着他受到的容朝传统男卑思想教育更少，精神上的束缚更少，对于传统文人讲究的那一套礼仪更是不甚了解，再加上对女儿的高度滤镜，妩美人不仅不再纠结容笙跳舞这件事，到现在，还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与女儿一起，乘着小儿子弹的欢快曲子开心共舞。

容笙久不出宫，二皇女容瑛找不到制造意外的机会，心中积蓄的怒火不仅未散出去，还涨了三分。

好在，容笙虽不出宫，皇后倒是创造了一个众人进宫的机会——百花宴。

今年的百花宴，开在三皇女及笄前，为其相看的意图十分明显。说起来，女子及笄才定亲算是比较晚得了，大部分勋贵世家女子及笄后便成亲了，相看定亲是在及笄前几年就该走的流程了。

但三皇女生父出身低微，在其婚姻大事上无甚说话的权利，女皇不提及，皇后便装作不知，一拖再拖，便到及笄之际了。

而今，三皇女虽得提前封亲王，在歌舞领域有些功绩，但在勋贵世家眼中却是钻营小道，不堪成大事，投资价值不高。

向皇后递交家中待嫁男子画册的人家，不是京中无甚根基的新贵，便是世家中无甚名气的旁系，与当年太女和二皇女定亲之时的光景，不可同日而语。

百花宴的真实目的虽则众人皆已心下了然，却不能直接对外言明。因此，宴会的名义还是赏花为主，除了邀请京中适龄男子参加外，还有各家的适婚女子，完全就是大型相亲宴。

而周珺和阮芙作为未来的太女妃和二皇妃，选拔未来连襟的宴会，自然少不得邀请他们。

丞相府，松柏阁，周珺放下半晌未曾翻动的草药医书，状似貌不经心地问道，“文竹，后日百花宴的礼服可有选好？”。

“回公子话，选了今春新做的水蓝对襟云纹襦裙。”

“赏花宴不可过于素净，换那套桃粉百褶裙罢。”也许是最近心情不错，周珺想起那套做完后便被压箱底的桃粉百褶裙，深觉格外顺眼起来。

“公子终于要穿那件啦，我就说嘛，那件最趁公子，公子穿上它简直就像仙子下凡。”

沏茶回来的月莺，恰巧听闻周珺更换礼服的话，惊喜交加。自家公子人美又聪颖，却偏喜素净装扮，明明那些艳丽华服更适合他。

“什么仙子下凡，又乱讲胡话，还不快为公子换茶。”

“嘻嘻，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公子若是愿意穿华服，京中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早就被公子拿下了，哪里轮得到那阮氏。哼！”

“越说越离谱，京中第一美男子哪是正经世家公子愿得的称号，也就是那打南蛮之地来的莽夫才看得上，小心福麽麽听到掌你的嘴。”

文竹沉稳可靠，月莺活泼可爱，两人面上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内心却都高兴着：自家公子终于有了在太女面前展示美貌的意识。

多年贴身侍者未看出的隐情，周珺却难以欺骗自己：他的这番男儿家作态，不是为了即将成亲的太女，而是那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