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城的假面骑士 第28章 灭口

“啊……啊……”杰夫跌回座位上，他张大嘴巴，冷汗直流，旁边的人还在大吼“你在搞什么？！”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吐不出字，指向窗外的手指抖得像个帕金森病人。于是其他人也扑向窗户，然后像杰夫那样一边惊叫一边后退或跌倒。

那个消失于四年前的哥谭梦魇，那个在警察的追捕中销声匿迹的黑暗恶魔，此刻正与他们并行于街道上。

这难道不是所谓的“与魔鬼同行”？！

司机发出阵阵咆哮，像是某种野兽被逼到绝路上时会发出的声音，他向一个方向猛打方向盘，企图用悍马庞大沉重的身躯将蝙蝠侠的摩托车挤开，然而对方像是丝毫不在意，车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态躲开悍马的冲撞，在一片狼藉中轻松穿行，迅疾灵敏的像只山林中的野兽。

车厢里的人像是一车保龄球那样被颠得滚来滚去，头与车门或窗玻璃碰撞，这种力度足够把人撞出脑震荡。但是没有人在意，所有人此刻都像是与被老鹰盯上的兔子共情了，只想着跑快一点，逃脱黑暗骑士的追逐。他们太过混乱，没有注意到蝙蝠侠早已不再与他们平行，也没听到什么东西扎入轮胎的轻微声响。

悍马突然降速，在道路上左摇右摆，像个喝得太多的醉汉，司机抓紧方向盘满头大汗，却完全失去了对车子的掌控。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厉啸鸣，车子在路面上转了几个圈儿，即将撞上路边商店时，一辆深蓝色摩托车突然斜刺杀出。悍马与摩托车的体型对比就像是犀牛与梅花鹿，失控的越野车轻轻松松就能把摩托车碾压成一堆废铁。

然而事实却令人大跌眼镜——当悍马撞上摩托车，摩托车却纹丝不动，悍马却因为撞击的反作用力被弹开，简直像撞上一座山。

熄了火的悍马终于乖乖停在路边，驾驶位上的两个人头磕在挡风玻璃上，直接晕了过去。随即赶到的蝙蝠侠跃下摩托车，来到悍马旁边，拉开后车厢的舱门，一群人叽里咕噜地滚出来。经过刚才那一段飙车，仅仅是因晕车而晕头转向的人是极大的幸运，更多人是被活活撞晕在车里的。

悍马的后两个轮子已经完全瘪了下去，车胎上赫然几个破洞，蝙蝠侠没用枪也没用炮，他只是故意放慢了一点速度，朝着悍马的后车轮发射了几枚钢钉。钢钉一开始只是嵌在车轮表面，当越野车继续向前行驶时，它们就随着车轮的滚动被压进去。

“精彩。”另一个声音说。

蝙蝠侠回过头，假面骑士Track正向他走过来，刚才那辆拦下悍马的摩托车是她的杰作。

Track蹲下/身看着倒在地上的杰夫，男人面庞灰白而扭曲，满脸冷汗，喉咙里像是有个破风箱那样呼哧呼哧地喘着，双眼无神，瞳孔缩得像是针尖。假面骑士从他颤抖得无法合拢的手指中抽走那把始终未曾扣下扳机的手/枪：“他这是怎么了？”

“极度惊厥，甚至出现了谵妄的症状。”蝙蝠侠翻开几个人的眼皮看了看，目光是如出一辙地空洞、散乱，却又像是陷入巨大而漫无目的的惊恐之中，“他们都一样，似乎是持续性地陷入某种恐怖之中。”

这种症状有点眼熟，蝙蝠侠突然记起，这倒是让他想起曾经稻草人使用恐惧毒气的时候，那些中了招的人和现在这些人的状态有点类似。但受到恐惧毒气毒害的人大多是陷于毒素营造的幻觉当中，那种恐惧是虚浮的、单纯精神刺激的。而这群家伙……不知为何，蝙蝠侠总有一种感觉，似乎他们是在恐惧某种更深层次、更不可预知的东西。

“通俗来讲，就是被吓疯咯？”Track将那位已经失去意识的可怜的银行职员抱到马路另一侧，让她躺的更舒服点，“还能问出什么来吗？”

“恐怕很难，他们需要治疗。”蝙蝠侠看了眼其他人，他们基本都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这可能得怪那位司机的碰碰车式驾驶。但外力造成的脑震荡还在其次，考虑到这群人此前的惊恐状态，想要真正治疗他们恐怕得需要蝙蝠洞……

点点蓝色荧光从头顶落下，并不是Track盔甲那样沉郁的深蓝色，而是更为温柔明亮的蔚蓝。琐碎的荧光落在昏迷中的人身上，蝙蝠侠惊讶地发现他们的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脸上残余的惊惧神情也逐渐转化为平静。他抬起头，看到一只通体散发着蔚蓝光芒的虎鲸正在他们头顶上优哉游哉地游弋，细雪般的蓝色光点从虎鲸的肚皮下方坠落，温和地治愈着触碰到的人身上的伤。

蝙蝠侠回头看向Track，对方只是无辜地耸了耸肩：“怎么？你说的他们需要治疗。”

蝙蝠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臂，那些蓝色荧光也落在他身上，臂甲掩藏下撞击形成的瘀伤一点点褪去疼痛——不仅如此，自己身上那些旧伤似乎都在缓慢但坚定地修复着。

“Show off。”蝙蝠侠小声嘟囔了一句，希望自己语气中的笑意不要那么明显。伴随着伤势渐轻，倒在地上的杰夫发出一声细细的呻/吟。蝙蝠侠捏住杰夫的肩颈部，这样他能够在对方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询问他——

“趴下！！”Track的暴喝声突如其来。

蝙蝠侠条件反射地矮下/身子，下一秒深蓝色的身影向他扑过来，装甲的扑击让他有种肋骨都被撞断了的错觉，不过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哒哒哒”的密集巨响在前方地面上炸开，距离他们不过几十厘米，从头顶而来的机/枪/子弹将沥青路面打得粉碎，烟尘弥漫。那几个还躺在地上的人像一群被宰的鱼那样身子弹跳几下，就一动不动了，鲜血从他们身子底下漫出来。

蝙蝠侠蜷缩在Track身下，像是躲进只能勉强容身的笼子，连头都转不了，他不是瘦弱的体型，穿上外甲后更显强壮，然而Track几乎能把他完全遮挡住。他听着弹头打在假面骑士的装甲上又弹开的清脆声音，意识到那些传闻一点都没有夸张。然而他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面，那些倒在地上的人，恐怕没一个能逃得过这轮射击。

他可能无意之间发出了自己都没听到的声音，但Track听到了。假面骑士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低且阴沉，仿佛铜钟敲响：“别自责，那不是你的错，车子顶部被改装成了玻璃，不是防弹的，这群人注定会被灭口。射击的不是人，是直升飞机，型号应该是RAH-66‘科曼奇’。”

“科曼奇？”蝙蝠侠愣了一下，“不可能，那种直升机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研发，可是根本没有开发成功！”

“我知道，所以我才奇怪，那大概率是架原型机。”Track低声说，“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东西被用来杀人灭口和对付咱们，利用完就杀，这种作风是不是很眼熟？”

“……你是说又是聚魂魔？”

“很大可能。”一枚子/弹落在他们身边，在蝙蝠侠的披风上留下一个弹孔，Track的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看来他们是不干掉我们不罢休了。听着，等会儿我会让射击暂停一阵子，枪声一停，我说‘跑’的时候，立刻跑，越快越好。”

“什……”蝙蝠侠一惊，“那你呢？！你要怎么做？！”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Track的语速越来越快，几乎跟他们头顶的枪声融为一体，“这本就不是你们应当涉及的领域……是我的错，把你扯进来。”

蝙蝠侠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一开始那声音轻而飘渺，像是倏忽间掠过耳畔的夜风，但很快它就变得清晰……不，不是“它”，是“它们”，他分明听到那是密密匝匝的，让人想到倾巢而出的蜂群，但是蜂群不会有这样的……这样尖锐得能刺破耳膜的鸣叫，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是千百把金属刀刃正在同时互相摩擦。同时他注意到枪声的频率突然降了下去，一开始只是不再那么密集，很快中间出现了零星的间断，间断逐渐变多变长，最后零星的反倒变成了枪响——它们几乎完全被金属蜂鸣的锐响淹没了。

“就现在！”Track低吼一声，“跑！！”

身上的压力在一瞬间消失，蝙蝠侠整个人以惊人的速度跳起来，基本失去软骨的膝盖让他不再像原来那样完美地完成这个动作，不过他本来也就不需要完美完成——他只需要跑，不顾一切地跑。

“快跑！快跑！快跑！”他仿佛听到Track的声音，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逃开这些终将把你扯下深渊的黑暗！”

铺天盖地的金属蜂鸣声自身后沉沉地压下，仿佛裹挟着千百把利刃的狂潮。蝙蝠侠不可控制地回过头，然后他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

数以百计……不对，是数以万计的银翼巨鸟伴着旋风而来，翅膀上的飞羽全都是金属造就，仿佛细长的钢刃，在月色下反射出清凌凌的刀光，互相开合碰撞着发出刷啦啦的啸鸣。它们的身影构成遮天敝月的金属色漩涡，Track站在漩涡中央，眼睛的部分发出灿烂夺目的冷银色，仿佛是它们一呼百应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