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城的假面骑士 第24章 颤栗的城市

今天晚上如果有人在哥谭户外游荡，会发现一个古怪又令人恐惧的现象：

今夜的天空原本还算晴朗，下弦月挂在云彩后面，深色的天幕中点缀着几颗星星。但很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缕朦朦胧胧的黑气攀上夜空，黯淡了白月，遮蔽了星辰，黑气像生长过快的藤蔓，转瞬间就爬满了夜空，此刻的天空仿佛倒悬的海，墨色的怒波翻滚不息。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依稀可见粗壮柔软的肢体轻轻摆动，仿佛正跳着诡谲而亵渎的舞蹈。

站在户外的人指着天空嘀嘀咕咕，待在房子里的人害怕地关紧门窗，阴冷的风中，整座城市被不安的情绪笼罩——只除了一个人。

Track看起来完全不受影响，她甚至还能抱着胳膊，仰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调笑：“永远是这样，动不动就玩‘这座城市的命运掌握在我手上’之类的戏码。七年了还是这一招，难怪几千年里你们就没赢过几次。”

“而人类永远会为了他人的生死陷入漩涡。”男人扬起头颅，他的双脚离地，身体悬浮在半空，“为无谓的事物耗尽心力，这就是人类的脆弱与缺陷之处。”

“脆弱的人类存在了几十万年，还把你们按着打。”Track活动了一下手腕，青岚般的雾气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弥散开来，悄无声息地潜入浓重的黑雾，“别废话了，我也不懂哲学，你们不用搞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术。”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是哥谭。”

“难道你不知道吗？”海拉斯面向天空，死白色的脸在黑雾的衬托下竟然显得有点寂寥，“难道你还看不出吗，这座名为‘哥谭’的城市？”

“这里人人怀有戒心，上层包藏祸心或醉生梦死，底层苟且偷生或放肆沉沦，与正常世界背道而驰，将无辜者的骨头与血肉作为繁华的根基。”他闭上双眼，神色不变，不知多少人形成的和声却幽远如咏叹调，“你看到了的，从进入这座城市的第一天起……从你得知了蝙蝠侠的真相的第一天起。”

假面骑士没有说话。

“这般巨大的、旷日持久的谎言在这个时代实在罕见，更加奇妙的是，它的出发点并非恶意。”海拉斯的声音很平板，似乎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却比充满感情的煽动更让人感到寒意，“多么有趣啊，他们只不过想让这个城市更加和平安稳，实际上却真正将它推到了悬崖边上。黑暗继续滋生，光明却沉湎于虚幻的美梦。”

Track猛然攥紧拳头。“原来如此，”她低声说，“你们不是主动来到哥谭……是哥谭吸引你们来的！”

“你终于明白了这一点。”海拉斯那双无瞳的黑眼盯着她，“这便是哥谭，蔑视弱小，摒弃同情，如此荒唐，如此堕落，如此阴暗……如此美好。

黑雾越来越浓，而且愈发逼近，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紧迫感，方圆三十米以内，除了海拉斯的脸，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过现在其实还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它便会成为我们梦寐以求的应许之地了。”

“所以我说我这辈子都跟不上你们的审美标准，正常人都避之不及的东西你们竟然觉得它美好。”Track垂下双手，左手食指状似不经意间曲动了一下，“唔，虽然我也并不想跟上你们的审美。”

“不要试图做无谓的事情，Track。”男人再次低下头，如果不是他那可怖的状态以及周边愈发浓厚的诡雾，他竟然有点像个正在苦口婆心劝人回头的好心人，“你不能对抗整个人类的阴暗面，你杀不死我，你真正的对手甚至不是我。”

伴随着他的话语，隐隐约约的咆哮从黑雾中传来，那声音里饱含邪恶与疯狂，仿佛一群饥饿的野兽，正啸叫着步步逼近。

“我知道，七年前我就知道这事儿了，你不用多强调一遍。”Track笑笑，更多的青色雾气从她的装甲缝隙里漫散出来，她现在看起来比海拉斯好不了多少，“也就是说，我们谈不拢了是吧？”

事后Track想想，自己最后那句话真像是一声发令枪响。

无数双利爪从黑雾中探出，有的遍生青鳞，有的覆盖着甲胄样的角质层，有的筋脉暴凸肌肉虬结，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有着长而弯曲的指甲，像是锋利的弯刀镶在手上。一张张或惨白或黢黑的脸藏在那些利爪之后，眼睛猩红仿若血珠或是灰黄如枯木，尖齿暴出嘴唇，涎水滴落地面。方寸之间转瞬便被尖爪反射的冷光和利器破空的声音填满。

青雾猛地炸开，无数细小紫白色电光流窜，散发微蓝光芒的白亮电刀在空气中划出明亮炽热的弧线，原本仿佛恶兽扑向猎物般扑向Track的BTK们哀嚎着退开，身上出现大片因触电造成的灼烧痕迹，焦黑的皮肉簌簌地掉落。击穿空气的电弧能够使这片区域的电压超过50000伏特，这样巨大的电压足以将人类变成焦炭，但这些BTK仅仅只是表皮被烧焦，真是可怕的防御力。

被电得七荤八素的BTK们在雾气里无头苍蝇一般冲撞，还没来得及重整旗鼓就被一只覆盖软甲的手抓住……然后扔了出去。

BTK再厉害也脱离不了生物的桎梏，依旧需要视觉听觉嗅觉来锁定目标，青灰色的雾气蒙蔽了它们的几乎所有感官，刚刚从黑雾中奔出的BTK也是如此。借助雾气的掩护和电猎卡自带的速度优势，Track的出击速度比所有BTK都快了半秒。

半秒也就够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显得非常意识流，翻滚的黑雾里充满了硬物碰撞的巨响和电火花烧灼皮肉的噼啪声，沉闷痛楚的吼叫和躯体撞击地面的闷响，偶尔有一两只BTK挣扎着逃出青雾笼罩的范围，刀光便紧随而至，一声惨叫，一片黑血飞溅。如果此刻将视角转向空中，就会看到一个以Track为中心形成的巨大黑绿色漩涡，BTK前赴后继地扑进漩涡，然后被斩杀，稠血和电流共舞——一个由死神操纵的漩涡。

然而异变也就来自于上空。

当翅膀拍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Track刚刚斩落一只马头BTK的头颅，丑恶的青色眼睛溅上血滴，仍然死不瞑目地瞪着她。然后首先是尖锐的啸鸣袭击了她的耳朵，Track下意识地抬起头，下一刻巨大的黑色阴影天灾般降临。

周边浓重的黑雾以及从黑雾中扑出的众多BTK让她几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地面上，导致头顶门户大开，然而最危险的杀机就来自于空中。

尖利的爪抓住Track肩部的盔甲，假面骑士感到整个人都被从上方提了起来，长有秃鹫样长喙和爬行动物黄眼睛的BTK扑打着宽大的铁灰色翅膀，一边嘶哑地嘎鸣一边将她带离地面。

有翼BTK升空和飞行的速度都快得惊人，几个呼吸之后一人一怪就来到了哥谭市区的上空。他们现在穿行在林立的高楼之间，Track几乎是一动不敢动，那怪物的爪子太尖，抓在铠甲上甚至有些打滑，Track总觉得每时每刻她都在从BTK的爪子里脱落下去。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倒不一定会死，但肯定能把她摔得解除变身状态。

现在哥谭城里肯定布满了蠢蠢欲动的BTK，解除变身状态跟直接去送死也没多大区别。

呼啸的风声中掺杂了纤维织物哗啦啦鼓动的声音，抓住Track的BTK突然发出惨叫，它在空中左摇右晃，左翅膀根部扎进去一枚蝙蝠形状的飞镖——那是它的翅膀上唯一没有被钢片般的鳞羽覆盖的地方，黑浓的血沿着飞镖另一侧的尖部滴落。

剧烈的摇晃中Track只听到织物鼓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下一秒她被拦腰抱住，装甲从BTK巨爪中脱离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阵天旋地转后，Track发现她站在一栋高楼的顶部，黑暗骑士正站在她旁边收回钩锁。

“谢了。”她说，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欠你一条命。”

“没有必要。”蝙蝠侠哑声说。同时他们听到不远处的空中传来一声巨响，那枚插在BTK翅膀根部的蝙蝠镖爆炸了，BTK的整个左边翅膀都被炸断，它发出一声非人的惨痛嚎叫，笔直地坠落。

“会爆炸的飞镖？”Track注视着BTK下落的方向，“真是高科技啊。”

“BTK中有会飞的种类？”

“有，不过很少，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Track抬头看了看乌云蔽月的天，语气中隐隐有些焦虑，“看来这次那群家伙是下了血本了。”

“聚魂魔？”

“对，而且还有更麻烦的事。”Track回头望向蝙蝠侠，“钟楼距离我刚才过来的地方有多远？”

蝙蝠侠迅速回忆了一下哥谭地图：“接近一千米。”

“以往聚魂魔附身的人活动范围顶多方圆百米，他这次怎么能离得那么远？看来对手也出现了我们完全不知道的改变，今天晚上哥谭可能要热闹了。”Track说。

仿佛是为了迎合她的话，下一秒，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起来。

“地震吗？”Track差点重心不稳。

“不对！”蝙蝠侠扑到楼顶边沿向下望去，这栋楼高度超过七十米，能把这样的大楼撼动的地震至少得是五级。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人会比蚂蚁还小，可他分明能看到黢黑的浓雾正沿着哥谭的大街小巷弥漫、聚拢、流动，哥谭的一条条街道正在变成枝杈纵横的河流，河水便是不知来处的黑气。

“……确实不是地震。”Track在他身后喃喃地说。

那是一整个哥谭在黑雾中颤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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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颤栗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