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俞,你看。”
“什么?”
迟未晚指着蒋怡的方向,她这个角度看不到齐鸣,只能看到蒋怡的手在眼睛上揉,像是在哭。
“可恶,齐鸣是不是在欺负她!”
桑俞握住了迟未晚的手,安抚她:“别担心,他做事向来很有分寸,可能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齐鸣这个人有时候嘴巴是欠了点,基本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可是看到蒋怡哭,她心里也很难受,如果他真的不喜欢蒋怡,就该拒绝得果断一点,不要给她留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让她伤一次就够了。
“如果他们相互喜欢倒也可以试着去克服,可我担心……”担心蒋怡是一厢情愿,最后弄得独自伤神。
“晚晚,这种事,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是啊,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连她这个局外人看了都会难受,更何况蒋怡。
迟未晚端起手边的苦酒灌了一口。
桑俞眉眼间尽是担忧,按住了她放在酒杯上的手。
她摇摇头,“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闷。”
“要来块蛋糕吗。”
“好。”
桑俞取来一块橙子味的小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块送到她嘴边,却被她的信息提示音打断了,迟未晚拿起手机一看,是蒋怡说她那边好了,一时间她也没了吃蛋糕的心思。
“抱歉,你在这边等我好吗?”
“好。”
迟未晚拿起手机就朝蒋怡那边去了,没一会,齐鸣坐在了桑俞对面的位置,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面上带笑问他:“听说你刚被训了?”
“嗯,明天我准备走了。”
齐鸣表情一顿,“有别的打算?”
“大二准备去实习。”
“好好念书,别弄得像我一样没出息。”
他只知道齐鸣是高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了,他是奶奶从小带大的,在这家酒吧打工是为了支撑病床上的奶奶,至于他的家里人,齐鸣只字没提过。
“奶奶还好吗?”他跟齐鸣去看过一次,当时状况并不好,七十岁的年纪在床上翻不了身,只能吃流食,那根长长的输液管像是连着她的命,整个人形容枯槁。齐鸣只能请护工照顾,白天抽空去看看。
齐鸣长长呼了口气,“老样子。”
桑俞端起迟未晚放在桌上的酒抿了一口,入口微涩,不像是她会喜欢的口感,抬眸扫了一眼迟未晚离开的方向,又看向齐鸣,“你,不喜欢她吗?”
齐鸣一顿,眼眸低垂,“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已经二十四了,那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在任何东西上,她喜欢的不过是我这副皮,我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没工夫陪她过家家。”
他曾经也以为,他和迟未晚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上课时坐在一起,他偷偷瞧她。可是她比自己赤诚,比自己勇敢,她打破了一切来到他面前,告诉他,“我喜欢你”。
一向走一步看一步的人,开始憧憬有她的未来。
齐鸣肩上的责任和负担远比看起来要重得多,至于喜欢和爱情这类东西,在他这里还排不上号。
桑俞只是看着齐鸣,“这段时间多谢帮衬,以后有需要的话联系我。”
齐鸣一笑,“好。”
……
迟未晚搂着她的肩膀,蒋怡低声啜泣着,“他说我还小,叫我别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他这么拒绝我比说他有女朋友了还让我难受,而且他凭什么拿看小辈那种眼神看我,就好像我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他根本都没有正视我的感情!”
感情的事总是当局者迷,可正因为她是局外人,明知道这种事不能强求,才无法用语言帮她消解这种情绪,只好轻拍着蒋怡的肩膀安慰。
“我也劝自己其实我没那么喜欢他,但是见到他我心里就很高兴,他拒绝我的时候我心里好难过。”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哭吧,哭出来就好多了。”
蒋怡打了个哭嗝,“我,我想喝酒。”
“好,我陪你。”
迟未晚点了几杯低度数的酒,送酒来的是桑俞,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蒋怡拿起酒杯就往嘴里灌,她到底还是小瞧了蒋怡,本以为就她那一杯醉的体质,这几杯就顶天了,没想到她灌酒的速度比醉酒的速度还快。
“我还要,唔……”
迟未晚看得心里难受,“好,再给你点。”
“嗝——未晚,你怎么不喝。”
她叹了口气,“姑奶奶,我得把你驮回去。”
蒋怡醉意开始上头,“唔,未晚,你真好……”
酒过三巡,蒋怡醉倒在桌子上开始胡言乱语。
“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喜欢过谁呢,嗝。”
“他拒绝人的理由怎么那么烂啊,什么叫我还小,他已经老掉牙了吗?”
“谁稀罕他喜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喜欢他了……”
迟未晚摇摇头,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但愿她醉一场哭一场后能舒服些。
“她还好吧?”
迟未晚循声过去,看到了桌边的齐鸣,桑俞就站在他旁边。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比如,现在有你什么事儿?比如,早干嘛去了,既然拒绝了就断得干干净净,现在过来装什么大尾巴狼。又比如,滚。
迟未晚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齐鸣的目光如炬,“到此为止。”
齐鸣耸肩,笑得没心没肺,“当然,两位女士需要帮忙叫计程车吗?”
迟未晚没看他,自顾自将蒋怡和自己的手机收拾进包里,拿起包挎在自己肩膀上,“这儿没人需要你服务,笑得真难看,别演了。”
齐鸣嘴角笑意一滞,眼神轻飘飘带过卡座上两人,“二位请自便。”随后转身离开了。
迟未晚一僵,眼神求助似的看向桑俞,“我是不是话说重了……”
“没关系。”桑俞蹲下身牵住了迟未晚的手朝她笑笑。
有时候面具带久了可能连自己也会忘记,她只不过是提醒了齐鸣,可是她用那种柔软的眼神看别人时,他的心像就被什么东西重锤了一下,他不想她那样看别人,齐鸣也不行。
轻轻一吻落在了她指尖,熟悉的馨香让他稍稍心安。
“你别闹了,帮我扶一下蒋怡。”
最终两人合力将蒋怡塞进了出租车,迟未晚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料到桑俞坐进了副驾驶。
“你不是还没下班?”
“今晚的业绩已经有了,齐鸣批假的时候不会太为难。”
“那就好,师傅,山水苑。”
快凌晨十二点的时候两人到了山水苑,桑俞拎着两人的包走在后面,迟未晚架着蒋怡走在前面,蒋怡一米六五,又不重,她一个人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桑俞,开门。”
他身形一怔,因为她的这句话太过理所当然,也因为他之前录入的开锁信息她还一直保留着,像是从来没把他当外人,正因为她对他的不设防,那天夜里才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
迟未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袁姨,辛苦你这么晚了还要帮忙照顾我朋友。”
“这都是小事,我等会煮碗醒酒汤来给她喝,以免她明天醒了头痛胃痛。”
“好,谢谢袁姨。”迟未晚甜甜地撒娇,轻手轻脚地带上了客房的门。
到客厅时,看见桑俞在盯那个大号的兔子沙发发呆,她不由想起了那个晚上,脸上有些热。
“桑俞,我想跟你谈谈。”
阳台上吹来丝丝凉风,她感觉脸上的热意稍稍消退,搭在栏杆上的手指紧张地搓了搓,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很为难吗?”桑俞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也不是……”她怕伤到他的自尊,“你不做兼职后有没有想过住校,还是继续住在那里。”
桑俞思索片刻回复:“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不太喜欢集体生活。”
“那你,要不要考虑搬过来?”迟未晚神色紧张地看着他,手指头都搓红了也没察觉。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搬过来的话可以住得舒服些,我知道你很努力,也很厉害,当然你不愿意的话也……”
她的手被他握住,轻轻揉了揉泛红的指肚,末了还放最唇边吹了吹,“别那么用力,会疼的。”
“啊?哦——”不对,这不是问题的重点,“不是啊,我是说……”
“好。”他明白她的意思,如果说世界上最不会瞧不起他的人,那一定是迟未晚,也只有她,才会拿自己这种人当宝贝。
迟未晚有点发懵,她以为自己要做很久的思想工作,还要面临很大程度上可能会失败的风险,没想到他这么轻而易举就答应了。
“真的?”她喜出望外。
桑俞嘴角含笑,“嗯。”
“那你还住那个房间可以吗?”
“好。”
桑俞再次进入房间有种恍惚的熟悉感,看到床上的大熊耳根发热。
迟未晚看见了他泛红的耳朵,他害羞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逗弄。
“啊——看来某人很守信用嘛,没把我的熊撕票。”
桑俞抿着唇没说话,拉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迟未晚的手指抽出了他的掌心,顺着虎口爬上了他的手腕,摸索之下露出了那个红色的齿痕纹身,“偷偷暗恋我,嗯?”
热意从耳朵爬上了脸颊,桑俞有点禁受不住迟未晚这样直白的调戏的视线,像只撒娇的大猫一样把头埋进了迟未晚的颈窝,只闷闷地溢出了一声,“嗯。”
迟未晚低笑着,感受到他把头埋得更紧了,不禁勾唇,他害羞的样子果然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