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之上 第19章 二零零八·冬

青山实验高中是全封闭式的管理，连恬自从进入到这个学校，基本上一个月就只能回去一次。

这种环境下，心中的压力也随之而来，其他的同学都在努力，她也不敢松懈一分。

步入高中开始，压力只会比初中更大，她的成绩在学校里很普通，不稳定，经常会被老师单独喊到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

京北公安大学，也被具象化成一个分数，而她距离它，还遥不可及。

邱玉在青山市买的那套房已经交付，但还要等待装修，估计高三的时候，邱玉就会过来陪读。

不过好在学校哪里都不错，她住在这里也挺习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上网。

每周一节的微机课，通常会被其他主课的老师占用。

这天，刚巧结束高一上册的期末考试。下午，大家在班主任的组织下，回到教室，填了分科表。

连恬没做犹豫，直接填了理科。

不是因为她觉得理科简单，而是听说文科能报的专业都特别少，更别说读警校。

她报分科志愿的时候，是问的表姐，大体的内容听的一知半解，只捡着一个重点就是报理科。

不过报什么都行，一下子可以少三门课程，想想都开心。

填完志愿，老师说还要等两天出了成绩表再放假，她们这两天可以在学校里自由活动，也可以在教室里写寒假作业。

第二天，连恬和室友黄灿一起到教室自习。

黄灿捧着刚从食堂买到的蔬菜包子，边吹边吃，还不忘说：“连恬，我听说我们班那群男生，好像是昨天晚上翻出去上了网。”

“昨晚？”连恬有些诧异有余，“他们回来了吗？”

出去上网，她倒是能理解，学校里像是她这样每次月假能回家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另一个市的，索性一个学期回去一次，所以相当于在学校里关了整整一个学期。

只是再过几天就能放假，现在出去也没必要。

“回来了吧？不过我也能理解，就像我爸妈管我管得特别宽，问东问西的，根本不会让我上网。”黄灿没回答上个问题，已经自顾自地抱怨起自己的事情，“我从上高中开始，企鹅号就没再登陆过，感觉农场里的菜都要已经被偷完了吧。”

连恬听到这儿忍不住笑：“又不是真菜。”

“你不懂，偷的不是我的菜，是一种情怀。”

这一年，兴起了农场偷菜和抢车位，暑假的时候，连恬也有接触过。

听到黄灿这样说，她只是笑笑。

两人背着书包走到教室门口，她们班的教室就在四楼的拐角，从楼梯一转就能到，而现在，教室里的人只有稀少的几人。

“……”

惊呆了两秒，黄灿压低嗓音，对连恬使着眼色：“怎么都没看见几个人啊？”

她们寝室一共六个人，有两个去帮老师批试卷，另外的都来了教室，但就这样看，班里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来。

其他人呢？

两人来教室的时间不算早，以往这个时候都已经要上第二节课了。

“可能是觉得自习，没有强制性要来吧。”连恬坐到座位上，把昨天发下来的寒假作业从抽屉里出来，她昨天写了两页，还剩下五十八页。

黄灿的座位就在连恬的前面，她回头，也不着急写作业：“他们不怕被抓到啊？”

“老师不管的。”

昨天老师就说现在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只要别出学校就行。

“我昨天听徐茜茜说过，我们学校的后门在修墙，好像破了个洞，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从那边翻出去玩了？”

“有可能。”连恬握着笔，手肘抵住纸张往后撤了些，“不过再有两天就能回去，现在翻出去干什么。”

连恬没有动机，但黄灿却有。

场面静了两秒，连恬抬眸，无声地询问着她，只见黄灿咳了咳，挠挠脸颊：“其实，我挺想出去的，你可以陪我吗？”

“嗯？”连恬视线定住，停下转笔的动作，问她：“出去做什么？”

黄灿默默解释：“就是，我暑假的时候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男生，这段时间都没上线，我想上去看看。”

这个信息，连恬消化了两秒。

片刻，连恬问：“你网恋了？”

这是连恬想了两秒出来的词语。

“不不不，”黄灿慌忙否认，“我就是想上去看看，说一声，回去我妈肯定不让我玩电脑，我又不可能出去玩。”

“……”

“可以吗？”黄灿小心翼翼地问。

“好吧。”连恬无奈点头。

即然黄灿想去，她就陪同吧。

连恬是交友原则就是没什么原则，黄灿是她来到高中的第一个朋友，为人仗义、性格开朗，两人经常一起行动，关系也越来越好。

当机立断，说动就动，结果就是，两人刚到教室坐下，前后不过五分钟，又起来了。

连恬背着书包，黄灿抱着两本练习册，走到半路，黄灿终于感觉不对，她问：“要不然我们回寝室一下？把这些东西放回去？”

“不了吧。”连恬摇头，她们寝室距离教学楼有段距离，走来走去又要些时间，而且现在还不一定能出去呢。

“行。”黄灿说，“那我们下午吃饭前回来。”

教学楼绕到学校的后门，用了十分钟，昨天刚下了一段时间的小雨，草地泥土变的湿润柔软，踩进去便不自觉地陷入。

连恬看了看围墙的高度，这块的顶上有个半弧形的洞，比其他地方都要矮些，但以她们两人还是上不去。

思忖两秒，连恬提议：“灿灿，我把你弄上去，你把书包和练习册丢到那边再说。”

“OK！”黄灿把书放在一边，等着连恬把她托上去。

两人只注意到面前这点地方，没看见后面的树丛在晃动，幅度很轻，紧接着闪出一道人影。

男生蓝白色校服，很高，头发理得板正，整个人看上去一丝不苟。

他别着三条杠，举起小本，红笔在上面写些什么，下一秒走到连恬和黄灿的后面，没有任何情绪，公事公办地问：“你们两位，是哪个班的？”

“卧槽！”连恬是真的吓了一跳。

动作一个不稳，差点把黄灿也拉起摔到。

她回头，惊魂未定，一边想好像是学校的纪检部一边后知后觉地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熟悉。

是，胥闪？

连恬和他是认识的。

他是胥叔叔的儿子，在她爸爸没去世的时候，他们偶尔会在一起玩。不过胥闪的性格很闷，固执死板又无趣。

“哦，连恬。”他率先出声，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嗨。”看见是认识的人，连恬还是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黄灿已经跨坐在墙上，现在左右为难，不知道是上是下。

只能静静地看着两人。

“我没记错你应该是七班？”

胥闪想完，根本没等连恬的答复，就准备往本子上记些什么。

连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她冲上去就控制住他的右手，“别！”

她脑海里组织着措辞：“我、我们不是要出去。”

他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是要做什么？”

“查看下，这边的土质。”连恬开始胡说八道，“昨天刚下过雨，土质松软。”

“怎么样？”

“挺好的，是好的土壤。”连恬欲哭无泪，越说越尴尬。

两人这种有些熟悉但不多的关系，让她根本不知道怎样相处。

“你同学也赶紧下来吧，下次不要再来了。”静了两秒，胥闪这样说道。

其实胥闪也不是一定要记她们的名字，又是认识的人，又还没有出去。

放一马也没什么。

“早点回去吧。”

说完，他走了。

本来以为，那一次，两人只是恰巧偶遇。

他们在同一个学校里都没碰见过，更别提回到青山镇上，但不巧的是，听说寒假期间，胥叔叔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邱玉就主动让胥闪过来吃饭。

午饭、晚饭。

一天两顿。

两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却没什么话题。

邱玉已经把楼下的肉夹馍店面关了，专心做楼上的宾馆生意，连恬不在家，她分身乏术，精力有限。

吃饭的时候，邱玉就喜欢说些学校的事情：“胥闪，我记得你和恬恬都是一个年级，你也分科了是吧？”

“是的。”

“选的什么科？”

“理科。”

邱玉一副与有荣焉地笑道：“恬恬也是理科。我听说现在学理科的都是些高技术人才，到时候也好找工作。”

胥闪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默认的意思。

连恬没想着说话，还开着小差，她昨天上了次企鹅号，消息还停留在上次月考假期结束，她问他今年冬天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还不确定。

不知不觉，就已经要一年了。

这边，邱玉夹起菜，放在胥闪碗里：“别客气，多吃些。”

“谢谢阿姨。”

“我听说你在学校的成绩特别好，平时恬恬有什么不懂的，能来向你请教吗？”

“可以的。”

……请教吗？

话题提到自己，连恬专心地听了下，但转念一想，自己跟他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聊学习，他是年级前三，她是中等水平。聊兴趣，他读中外名著，她看小说漫画。聊电视剧，他看动物世界新闻联播，她看黄金八点档。

简直无话可说。

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她也不是很主动开朗的性格。

邱玉吃着饭，一边念叨：“高中三年一晃就过去了，你有没有想过读什么专业呢？”

“警校吧。”胥闪沉吟了两秒，“最好是，京北公安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