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再救我一次 第12章 羽国国师（八）

“钟知林”携钟知林在这黑暗中走了许久，久到他以为这世间都要随之散去。

似乎是终于走到了，“钟知林”一踏足那里，天地便顿时消去昏暗，开始变得斑斓……到最后再重回伊始，犹如他那瞬息一世。

这是……“钟知林”的内心深处。

“在我死的那一刻，就知道有人进入我的身体，那个人共享我的记忆，同时也共享了他的。”然后便看向了钟知林，“不过我私自保留了许多，现在给你看。”

说着，一面光屏呈现在二人面前，记忆也随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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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钟知林，与记忆中的截然相反，甚至超出常人所料。

所以，他才这么恨他们……

“你帮我吗？”虽是询问，可语气中却充满了笃定，他笃定钟知林看了这些定会帮他。

钟知林。

他正义凛然，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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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钟知林一秒也没有犹豫，直接拒绝。

他已经想好，无论怎样，他都要拒绝。

这又怎样？怜悯、愤恨之心确实是有的，不过，杀人这样的事，他是再也做不出来了。

此话一出，他先是在原地定了一会儿，忽然，像是真正听明白钟知林刚才说的话了，眉头微蹙，随即，面容变得狰狞，死命地抓着钟知林。

“你为什么不帮我？！……我什么都知道！你也干了这么多坏事，你杀了这么多人……最后还疯魔了把自己所爱之人给杀了！……”

“你觉得单单几次轮回就能赎你的罪吗？！不够！你还不清！你死一百遍都不够！……”

他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样子？真真是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说得句句见血，猛地扎进钟知林身上，再深入血肉，低头却不见半分伤痕。两只胳膊被对方抓住，他挣扎，却不料对方越攥越紧，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现在又跑来霸占我的身体，整天去和一个男子亲热……你是想勾引了之后利用他再像上一个那样把他给杀了吗？我与你相比，不过半分！”他大声冲钟知林吼，许是想把所有怒气和怨气都撒在他身上。

“……手上沾了这么多血，再多一点又何妨？！杀了他们，你就是惩戒了恶人！帮我，就是赎你的罪！……”

钟知林最后只听见对方趴在自己耳畔说的这些话，随即便被狠狠地推了出去。

“你没得选！”

少年稚嫩的声音变得尖锐，带着无尽痛苦，仿佛要撕裂他。

他听着对方由请求再到强迫，心里不知作何感受，说不出，只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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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睁眼，暮时的脸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手也被他紧紧拉住。

见他，心中突然一阵委屈涌上，起身趴在他怀里双手紧搂着。暮时身形一顿，回抱住轻轻拍了拍他道:“知林？”

钟知林闭眼没有回话。

“你……”只听对方叹了一声，轻轻将他双手掰开起身向外走去，钟知林听到他说:

“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你出来。”

见他身影渐渐远去，心里没来由地一痛，立马跑下床，还未出门，一转弯就撞进了一人怀里，然后便被小心扶住，清香萦绕着他，只是有点硌。他退了几步，只见暮时手里抱着些什么。

“何事跑得这样急切？你要去出去吗？”暮时柔声问，其中又掺杂了一丝紧张，把手中物随意放到一旁，轻拍了拍，然后一手覆在钟知林额头。

暮时的手还是很凉，稳住了他这颗乱跳的心。

钟知林道:“没什么，只是想看你去哪了。”

闻言，暮时将手放下，又拿了旁边的东西拉着钟知林坐下。

他道:“睡了这么久大概是不困了，我去给你拿了些玩物，玩累了就告诉我。但是不能再出去了，你昏睡的时间里，总是发热，时好时坏，若是出去了再复发……”他话没说完，语气中的担忧便不加掩饰地全部透露出来。

知晓暮时并不是要离开他，钟知林莫名松了一口气，他笑着小声道:“其实我还是有些困……你可以再让我抱着吗？”

“自然可以。”说着便把带来的玩物放到一旁桌子上，吹了灯，揽着他到床上。

二人相处已经许久，暮时对钟知林要抱着睡觉的行为已经习惯了，若是不这样反而会觉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于是特地研究了令钟知林抱上一整晚手也不会麻的姿势。

钟知林始终觉得自己是有些奇怪的，总痴迷于闻暮时身上的清香，每次拥抱，都令他格外珍惜，又贪得无厌想要更多。

……

困倦席卷，眼皮沉重地睁不开来，似乎只要一沾枕头就会立马睡过去，不过不知怎的，他却愈发清醒了。

一开始脑中有些吵闹，弱如蚊鸣，但他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似乎是有人在对着他的耳朵小声低语，扭头看却是空无一人，暮时也未察觉，他只道不理睬就好了。

但这声音仿佛是看准了他一般，一直对他纠缠不休，声音逐渐变大，已经能让钟知林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

“你没得选！”少年嘶吼的声音像是要将钟知林的耳膜震碎，让他忍不住吃痛叫了一声，抬手捂住耳朵。

暮时闻声竟是直接坐起，急切问道:“怎么了？”

但钟知林仍是捂住耳朵，面容痛苦，不过这些暮时都看不到，只觉得对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被许多人的嘶吼声盖住，似是千万冤魂来寻。暮时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想起身，他也不顾耳朵传来的痛楚了，紧紧抱住他颤声道:“暮时你别走……别走，让我……让我抱抱……一会儿就好了……”

少年声音变得凄惨，疼痛让他快不能忍受下去，说着好像要如那琉璃一样碎掉了，他看见暮时正对他说话。

可一片混乱，四处回荡的只有恨，那些冤魂对他的恨，最后再次制成幽怨沼泽，要一同拉他下去。

钟知林抬起泪眼，眼前人倏地没了白纱，是笑颜。他觉得这张脸十分熟悉，日日相视，已然看了无数遍，却不识人为何人。

“你死去的青鸟就在你面前啊，这都不认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瞬间，他陡然坠落尘间，身上连带所有东西都摔成了一摊肉泥，下一秒，热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我错了。”少年泣不成声，眼前景象逐渐变得模糊，恸哭哀嚎混杂。

暮时双手捧着他脸，用手抹去泪光点点，将他牢牢抱着。无声又失了生气道:

“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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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晕与疼痛并行，两者丝毫不让，居然还有了竞争之意，却丝毫不管他人如何。歉语断断续续，夹杂着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不知听者如何。

全身软贴着前人，小声呜咽，口中言语，在那蓦然之间，耳畔声音截然而止，放他一瞬轻松，语声入耳，令他陡然睁圆了双眼。

他抬手咬住手臂，企图遏制住一切，晦情与呜咽。不过很快，咬手臂带来的疼痛与脑中带来的相比，就如没有一般。

唇齿间溢出苦涩，掺杂着腥臭与一丝芬芳。

他隐约看到暮时在跟他说话，对方的一只手在自己下巴处捏着，另一只手则是拉着他想要将他的手臂从嘴中抽出来。

终于，手臂解脱，眼睛被暮时用手捂住。他感到唇瓣清凉，那种难以言尽的味道在嘴中弥漫，并非只有他一人的，倏地感到疼痛，似乎是惩罚，也许是奖励，竟觉得有些发甜了。

随即，后颈一痛眼前变得昏暗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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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知林睡了很久，但一直无梦，摆脱纠缠，还能闻到一股清香，是暮时。

睁眼变成了一件难事。

好想看暮时，他现在会在干什么？是去逗鸽子，还是去别处散步了？

昨日……昨日？好像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的。不过，只要一想起，身心就会很累。

眼皮仍是沉重地睁不开，他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暮时……”也不知他的声音到底发出来没有，反正他自己是没有听到。

“我在这。”暮时他听到了，这声音令人心安。

手被另一只大手裹住，是冰凉的。

眼中微微有光露出，再看就看到了暮时，他唇色苍白，不知经历了何事，手竟也是微颤的。

感到他醒来，连忙从一旁端起一碗不知是什么的汤药给他，似是怕他起疑不喝，于是细心解释道:“昨夜你头疼，这是我从宫中一位熟识的太医那拿来的，虽然不能彻底消除，但总能缓解一些。”

端着碗的手又往前伸了几分，“我还往里面放了些糖，一点儿都不苦，你先……尝尝？若是……”

钟知林坐起身只道了句没事，便拿过碗一口喝完。喝过后眉头微蹙，不知怎的，甜腻中倒尝出来一股腥味，许是其中的一味药。

暮时接过碗又放到旁边，两人相对而坐，皆不语。钟知林看了眼暮时，又赶快扭过头去，生怕迟了那一分一秒。

直到钟知林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撑在身后快没有知觉了，暮时仍是没有说话。

他低头看，发现床榻上物品已尽数更换，暮时说昨夜他头疼，那除了这些……他还怎么了？钟知林再次看了眼一直在床边的人，张了张嘴，又低下头。

暮时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今日我要去拜访一位故人，不过不远，傍晚便可回来，只留你一个人在这，想必是有些寂寞的，我找一个人陪你玩，可好？他现在就在门外候着，我把他叫进来你看看吧？”

“不要，我不需要他人陪。”

我只需要你。

……

他心中似是有两个声音。

一个强势，一直强调暮时才是他真正能依赖的。

一个明灭，暮时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的一件器具罢了。

“暮时，你去便去吧，不必管我了，我一个人也未尝不可。”钟知林想换一种语气，想要笑着说出这句话让暮时放心，可怎么都做不到。

心中不舍抑制不住，就算是只有半天时间。

……

暮时后来又一改平日寡言的性子，一口气对他说了许多，不过钟知林没听进去多少，耳鸣断断续续，一会儿便消失殆尽，可能是方才喝的药起了效果。

……

末了，暮时说完起身要走，手将抽出之际，钟知林忽地攥紧。

若是暮时能够所视清明，一定能看见钟知林眼眸猩红，有薄雾氤氲其间。

但很快又松手。

那是故人，此是好友。没有可问之缘由，既然如此，何必阻拦？为何阻拦？

他心中矛盾，昨日之事的困扰，再加上这时，令他心生急切，紧紧闭了闭眼，往里缩了缩。

……

祁生应该知道的吧？他说过，他会一直看……

【祁生，昨日，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

就像一层薄纸，虽然薄如蝉翼，却将他裹得紧紧的，无论怎样都戳不破。

……

他看着暮时离开。

今日，他穿的是件纯青色衣裳，上面刺的花像是菊花，栩栩如生，花瓣点了一点白。

白纱在那青丝上覆着，很是刺眼。

究竟是谁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