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房间里呆了三个多小时,江母在客厅等着,江父一直在书房没有出来过,终于,凌盛打开门,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半小时前就上楼了,一直在等的江简看到他,竟然有一瞬间的紧张。
凌盛的表情很淡,只是轻微地笑了一下:“我走了。”
说完,他朝江简点了一下头,便转身下楼,楼下的江母见到了凌盛,紧张地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凌盛走过去,想了想,还是说道:“伯母,之前可能对您有不敬的地方,我在这里向您道歉,我知道您是为了小琛,我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三年后见,伯母。”
凌盛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沉稳,似乎笃定了三年后江琛一定不会变,江母一瞬间的动容,但是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直到凌盛转身准备走了,江母才说道:“我会给你安排好工作。”
凌盛没回头,只是说:“不用了,从今天开始,我和江琛已经分手了,那之前的一切也就烟消云散,我不需要,也没有立场接受您的好意,我会去美国,您放心,他毕业之前,我不会再联系他。”
江家的司机接他来的,也是江家的司机送他回去,仍然是回到了贺霄云给他租的地方,他到的时候,贺霄云正在里面等他,屋里烟味缭绕,看来是抽了不少烟。
贺霄云一见他回来,立刻把手里燃到一半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江家的人找的你?”
凌盛听他嗓子都抽哑了,“嗯”了一声给他倒了杯水。
贺霄云只喝了一小口,就迫不急待地问他:“他们找你你怎么不告诉我,有没有为难你?”
凌盛只笑了笑说:“我去分个手,找你做什么。”
这下倒是贺霄云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拧起眉先是不解地歪着头,闭眼思考了半分钟,才看向他:“不是,你既然要分手怎么不早分,非要折腾到这个份儿上了再分?你知不知道最近因为你的事,集团里都吵成什么样了,我天天舌战群儒我容易吗?”
凌盛刚才在江琛面前装,在整个江家人面前装,他已经装累了,此时本来不想把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但是却有点绷不住了,他疲累地靠到沙发上,眼里的担忧、不舍、痛苦、犹豫……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好半天才缓慢而沙哑地说:“以后不用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了,霄云。”
这下轮到贺霄云给他倒水了,他坐到他身边,看着他强忍着的样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要硬刚到底呢,他们用什么逼你答应的?江琛就这么让你走了?”
凌盛没喝水,他闭着眼睛,一手撑着额头似乎想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因为他还有事要和贺霄云说,本来是想等自己缓过来再说的,但是他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他。
忍了好一会儿,却感觉到之前引以为毫的控制力在迅速崩盘,在忍不住的前一刻,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流水声中,甚至连隐形眼镜也来不急摘,泪水就迅速地往外流。
他知道,只要他表现出一分犹豫,一分不舍,江琛就不会被他说服,但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任由舆论发酵的越厉害,江琛想要回到正常生活就越难,他走的决心就越容易动摇。
这段时间不管是被逼的离开住处,手机被各种电话骚扰,和江母谈条件,面对江琛,甚至给妈妈打电话,他都忍过来了,但是事情结束之后,神经微微一松,反而让他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
镜子里是一张狼狈又痛苦的脸,眼睛通红,泪水横流,上一次哭成这样,还是决心要和向阳分开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才十九岁,现在的自己,马上就二十九岁了。
外面贺霄云还在,凌盛没敢哭出声,他低下头,双手撑在洗手台两侧,两个肩膀因为手掌太过用力,而紧紧地绷着,他停不下来,直到涕泪横流,咳呛连连。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第一次如此痛快地发泄,就像淤积已久的洪水,一直找不到出口,当有人开了一个小口之后,便呼啸着奔涌而出,无法停止。
凌盛本来只是想冷静一下再出去找贺霄云的,但整整哭了半个小时之后,他才慢慢地停下来,甚至哭的些大脑缺氧,隐形眼镜早就不知道哭到那里去了。
他用冷水冲了冲脸,又拿冷毛巾敷了敷眼睛,这才开门出去。
贺霄云又抽了好几根烟,抬眼看到凌盛两眼红肿地出来,他心情复杂,有点嫉妒又点有难受,他吐出一口烟,说道:“当初我走的时候你掉过眼泪吗?”
凌盛只瞥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地说:“没有。”
贺霄云早就猜到答案了,但还是觉得不爽,可是这件事情他也不能真的怪到凌盛头上,只能说道:“算了,反正已经分了。”
凌盛觉得嗓子干,桌上的温水已经凉了,他拿起杯子又续了点热水进去,润了润嗓子,才说:“只是暂时分了。”
然后他把事情和贺霄云都说了。
贺霄云一脸难受的表情,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三年?甚至可能是四年,不见面,不联系,那你们靠什么谈?脑电波还是心电感应?这和直接分开有什么区别?”
贺霄云是个及时行乐者,凌盛也没打算他能理解这些,他要和他说的是另外一件事:“Eternity那边应该不需要我写辞职信吧,我这可以属于个人过失,公司可以直接辞退我。”
贺霄云看他平淡的样子,更觉得不爽:“也就是说我这些天保你,你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他还是第一次费这么大的力气去保一个人,虽然他承认,在这其中他也有衡量轻重得失,但最起码他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也是很少这么去护一个人的。
凌盛发泄过后,也算是彻底接受了事实,心情反而轻松了很多,说道:“怎么没有,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这么简单地走。”
贺霄云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回头,就像当初他说结束就结束一样,于是也没打算再劝,毕竟这件事情一出,短期之内他也不可能还能留在Eternity,于是说道:“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件事是江家一直咬着你不放,现在他们放手了,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再给你安排。”
凌盛却拒绝了他:“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一周前,江母走之后,周嘉言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去他那里,凌盛听到他报出嘉禾集团的名字,才想起来,这个周嘉言是嘉禾现任总裁最小的儿子,他还很诧异他怎么会联系他,周嘉言却只说,是看在房星的面子上,才帮他的,他只想讨他老婆欢心。
他虽然不清楚周嘉言和房星怎么回事,但知道房星和江琛是很好的朋友,应该是江琛想办法通知了房星,周嘉言才出手的,当时他没答应,因为还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他不想牵连更多人,也不觉得周嘉言会为了他得罪江家,江母的电话来了之后,他打给了周嘉言,周嘉言刚从美国回来,说他既然想避风头,考不考虑出国,那边有朋友可以照顾他。
凌盛觉得现在自己可以答复他了。
贺霄云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几声,再看向他时,眼里既有欣赏却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确实,如果他真的想保下凌盛,只要江家让步,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没有用全力,除了衡量这其中的利益得失之外,他还想看看凌盛会不会向他开口求救,或者回头。
他不知道凌盛是不是看穿了他,或者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从他这里是不是还有一条路。
他只是在做自己的选择,而他,根本不在他的选项内。
“霄云,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但我不想再麻烦你了。”凌盛很真诚:“周嘉言的情,我会想办法还的,但你给我的,我还不了。”
很真诚,很直白,也很残忍。
贺霄云在这一刻终于完完全全放弃了。
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直接开门走了。
凌盛给周嘉言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之后,周嘉言也很给他面子,说他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走都行,其它事情他来安排,但凌盛并不是去国外玩,他还是认真地问了周嘉言国外的公司的情况和职位,这三年,江琛会长大,他也不会停在原地。
一周之后,所有一事情都处理完,陆笙告诉他,王家父子已经被起诉,邵荣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顾君野,现在自顾不瑕,根本没时间和精力管他们,而陈敬则是贺霄云处理了,凌盛又去了一趟coco家,coco知道他要出国,哭成了泪人,小小巫不明所以,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凌妈妈那边,凌盛也只是简单地说了他打算出国工作,可能需要三年,中间在过年的时候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不会,因为母子两人平时都个自独立,真正相聚的时间也很少,凌妈妈倒是没说什么,甚至还开玩笑说,以后去美国玩都不用担心没人了。
凌盛只笑笑答应了。
周嘉言说那边的房子他已经让他帮他找好了,公司里成也安排好了,他可以直接过去,凌盛谢了之后表示房租他要自己承担,周嘉言本来没打算让他出的,但凌盛很坚持,这一去三年,不是三天,周嘉言能在这个时候帮他,已经是很大的情份,他没有理由再白拿他的东西,也不想欠人太多。
等一切安排好,周嘉言安排了车送到他机场,凌盛拿着登机牌坐在候机位上,看着前面排成队登机的人,有人兴奋,有人交集,有人沉默不语习以为常,他垂眼看着手上的登机牌,却一直没有起身,直到所有乘客慢慢地全都走完,入口处一个人也没有,广播播报登机即将结束,他才缓慢地站起身来。
这个他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国家,为了一段感情,他必需踏入异国从头开始,事业是未知的,生活是未知的,感情也是未知的,不管做再多的心理准备,还是不可抑制地对未知产生恐惧,还有强烈而无法割舍的留恋和不舍。
但是他没有一分犹豫,直到才在最后一刻,终于站起了身。
而与此同时,江琛也终于被允许走出了家门。
“凌盛应该已经上飞机了。”江简看着坐在副驾的弟弟,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
江琛表无表情,戴着冷帽,外面还套着外套的幅子,大半张脸都被捂着,他垂着眼,冷淡而平静地发出了一个单音:“嗯。”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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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没有刀,只有糖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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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