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旳然按照容敬电话里说的地址,走进咖啡馆,一进去就看见容敬在向自己招手,他笑了笑,快步走过去。
容敬:“要喝点什么?”
“果茶吧。”说着陈旳然坐下,“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容敬语调轻松,笑着说“作为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好朋友,我还是想来看看你的。”
陈旳然也笑着回道:“嗯,谢谢,好朋友。”
这次的容敬不像上次那么憔悴,眼里满是柔和,穿着白色卫衣,干净又温柔,连脸上那道丑陋吓人的疤痕都变得顺眼起来。
陈旳然见容敬状态不错说:“看来现在过得很不错啊。”
容敬喝了口奶茶,淡然说:“大概是人要死的时候都会回光返照吧。”
陈旳然搅动吸管的手停顿,抬头眼里有着明显的不相信:“什么......叫回光返照?”
“就是脑袋里有个东西,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容敬依旧笑着说,仿佛生病的人不是他自己,只是在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茶时分讲着一个有些悲伤的故事而已。
陈旳然抬眼看着容敬,眼里有着怜悯与心疼,“那个男人现在待你好吗?不好的话你可以来跟我一起住,我带你好好玩。”
“这么好?”容敬想着反问,过了两秒又释然说,“算了,我就不来了,能在最后的人生关头交到一个好朋友也算是我赚了。他的话......”
说着容敬像是想到什么,眼里的情绪不断翻涌着,最终归于平淡:“估计是看我要死了,可怜我,现在对我挺好的,不然我可见不到你。说实话,其实是他可怜,就是一个孤单鬼,我就当在做好事,发发善心再陪陪他吧。”
陈旳然看着笑得明媚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容敬。
容敬:“别说我了,你现在怎么样?跟你的哥哥还好吗?”
谈到时茂,陈旳然忍不住眼里泛起笑意:“很好。”
容敬看着纯善的陈旳然说:“还好就行,但看你这样单纯的样子,我还是劝诫你一下,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不要过度相信一个人,这世界上能完完全全相信自己的人永远只有自己。”
陈旳然骄傲地说:“虽然你说得是对的,但对于我哥,我还是有绝对的自信的。”
容敬看着少年眼里的自信,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过了小会儿祝福陈旳然:“那就希望你们永远都是如此信任彼此吧。”
“我们会的。”陈旳然又说,“对了,我打算成立一个无性别组织协会,不分性别地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容敬赞扬:“这个想法很棒。”
陈旳然:“有你启发我的功劳,所以这个组织以后成立了,你也是创始人之一。”
容敬看着陈旳然,眼眶不知不觉地润着水光,“谢谢,真的,起码这样我感觉我这一生没有白活,我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陈旳然看着容敬这样也不好受,他不知道容敬的过往,这甚至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但就容敬这样卑微的模样,他敢笃定容敬这即将结束的短暂的一生过得不怎么样。
已经是五月初,A市的天已经愈加烦热起来,人们出街都已经撑起太阳伞了,各色各样的太阳伞像一个朵朵曝光于光线下的小蘑菇,漂亮又可爱。
下午,光线慢慢透过窗橱,两人的欢乐交谈被一道低沉平和的男声打断:“阿敬,走了。”
两人都看向男人,陈旳然发现是之前来赎买容敬与他的男人。这次的男人不似上次一样满脸都是鄙夷与怒气,反而眼里闪着柔光,整个沉浸不少。
“好。”容敬回应了男人,又转过头看着陈旳然说,“那就不谈了,走了。”
说着容敬伸手准备抱抱陈旳然,陈旳然也想回给容敬一个永久告别的拥抱,却被某个黑脸的人阻止了:“嗯哼……咳咳……”
容敬纵容着男人,收回手,微笑道:“那抱抱就算了吧。”
陈旳然瞄了眼男人,发现男人的脸色好转一点,“好吧,拜拜,要安好。”
容敬:“你也是,一生顺遂啊。”
陈旳然看着容敬离开,发现容敬是被男人牵着手离开的,走到门口,男人还贴心地给容敬理了理歪斜的衣帽。
画面温馨,仿佛之前陈旳然旁听见的那些侮辱又冰冷的话是假话一样。
但陈旳然心里也稍微放心一点,起码容敬现在生活还不错,只是可惜命不久矣。
陈旳然看着容敬与男人的背影远去,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时,心里默道一句:容敬,要好好的。
......
陈旳然回家时,发现时茂正在厨房里忙着,他走进厨房,站在时茂背后,环抱住时茂,泄气地依靠着他。
时茂关掉水龙头,一边淘洗着水槽里青菜,一边问:“怎么了,今天的小鬼不太高兴啊?”
陈旳然把自己烦恼分享给时茂:“我有个好朋友要去世了,我感觉我什么都做不了,很无力。”
时茂方下手中的菜,擦了擦手,转身把陈旳然搂进怀里,捏捏陈旳然不开心的小脸:“已经好好告过别了吗?”
“嗯。”陈旳然恹恹地望着时茂。
“那就行了。”时茂又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告别这件事是人生的必修课。”
“可对于有的人,我不愿意告别。”
陈旳然靠进时茂的怀里,听着时茂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心跳,问:“哥,有一天我们也会说告别吗?能不能不要走?”
生死无常,时茂也不过一普通人,怎可更改命数,他只跟随自己的心说一句:“不走。”
靠了好一会,手机铃声响起,陈旳然失落的心情也平复一些,从时茂的怀里爬出来说:“我好了,你继续做饭吧,我先去接过电话。”
时茂:“去吧。”
陈旳然走到客厅发现是陈黎的来电,自从他与时茂公布关系以来,陈黎再没主动联系过他,所以他高兴地接起电话:“喂,二叔,什么事啊?”
可惜陈黎的声音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寒冷刺骨:“喂,然然,你要小心时茂,他不是一个善茬。”
陈旳然凝视着时茂的背影,疑惑问:“二叔,这话什么意思?”
陈黎声音弱下来一些:“然然,明天有空就单独来找找二叔吧,二叔要告诉你一些真相,总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
陈旳然心里的疑团不断凝聚,比一块玄石还要沉重,他同意二叔的提议。
不是他不相信时茂,而是自己的好奇心作祟,他也想知道二叔所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