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陈旳然所感受到的一样,时茂的确在消无声息地疏远他。
时茂不再摸他的头,不柔声地安慰他、逗笑他,还总是用工作的借口不跟他一起回家,做康复训练也不让他跟着,甚至是在家里两人的氛围也是凝滞的。
陈旳然心里难过极了,他想不通缘由。
明明说好了再也不变了,为什么要像高中的时候那样冷处理自己?他做错了什么吗?
时茂知道自己的处理方式欠妥,可在这种情况下,他暂时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疏远陈旳然,让陈旳然自己想清楚,喜欢他不是一件好事,陈旳然可能只是暂时沉迷于自己的温柔之中,不知如何出来而已。
可时茂不知道的是,从来没有过情事的小鬼在对喜欢时茂这件事上思虑良久。
日子平淡如水,每天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若要说不同,大抵就是徐泽林每天都会带着不同玩意儿与白色洋桔梗来“骚扰”一会儿陈旳然。
陈旳然看着徐泽林摊在手里的几颗方糖,有些提不起兴趣地说:“今天就只是方糖啊。”
徐泽林笑笑:“今天有些急,你先尝尝好不好吃,这糖是我妈从国外带回来的,等过几天有空了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陈旳然拿起一块,剥开糖衣放进嘴里,有些囫囵地说:“还行,不过下次还是我请你吃吧,不能老是让你破费,对了你的花也不要送了,公司里都议论纷纷的。”
“那不正好。”徐泽林高兴说。
说着转过身对路过的一个员工大声说:“我就是喜欢你们陈总,我正在追他。”
路过的员工懵愣在原地,过了两秒,鞠了个躬才快步离开。
陈旳然无奈地看着徐泽林:“说了做朋友的。”
徐泽林嬉笑:“你跟我是做朋友,我打算跟你是做恋人的,你同不同意是你的事,我追不追你是我的事,关系又不是一成不变的,哪天你同意了不就是我男朋友了。”
“关系不是一成不变的。”
这句话点明了陈旳然,是呀,关系又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变就是变,那时茂也可以不只是他的哥哥,也可以是他的恋人,何必拘泥于世人设置的框架。
......
夜晚,时茂再一次找借口不跟陈旳然一起回家,他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外的星星点点,在五光十色的灯光映照下,外面就像一个热闹异常的欢乐园,只有他这里安静地如密林,如夜晚不起一丝波澜的湖。
可他的脑海里又吵闹不止,白天员工们议论纷纷的话语不断环绕着,一字一句都是一滴豆大的雨水,不断砸在没有打伞的时茂身上。
员工A:“之前那个徐家小少爷不就天天给陈总送花嘛。”
员工B:“是啊,而且每天都会给陈总带吃的、玩的,之前就看出了他对我们陈总有意思了,没想到今天就听到他宣誓主权了。”
员工C:“宣誓主权?陈总不是还没答应吗?”
员工B:“没答应也快了,谁要是长得这么帅还追我,我肯定马上就答应了,而且吵架我都扇我自己好嘛。”
员工C呵呵笑出声,补刀:“你不用扇你自己,因为你没有。”
员工A:“哈哈哈,不过陈总要是真的跟徐家小少爷在一起了,那我们公司的靠山可就够稳固了,徐氏可是百年老公司,实力可不容小觑。”
员工B与员工C都点头表示赞同。
时茂站在阴影里,无尽的黑暗将他笼罩,他在心里劝导自己:是啊,徐泽林才是然然的最好选择,信息素匹配度高,还是相应的冷杉味,打游戏好,身体健全也能陪然然打篮球,身份更是高贵,最重要地是对然然也是真心喜欢。
从哪个方面来说,徐泽林都是万里挑一的好。
如果然然真跟徐泽林在一起了,估计就不需要自己了,那时也就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时茂在心里绝望地想着,他是个**裸的悲观主义者,总是在心里排演着最坏的结局,这给他自身带来了许多痛苦。
可这是他的特性,他改不了,产生的原因也无处可寻,或许他天生骨子里就带着悲哀,也可能是童年的痛苦经历让他摆脱不了彻底的自卑。
......
周末时刻,陈旳然应徐泽林的约,准备出去玩。
走前他还去到了时茂的房间,敲了敲时茂房间的门才进去,看见时茂正好在擦拭摆弄自己的相机,他出声喊:“哥。”
时茂没有转身,继续干着自己手上的事,淡淡地回了声:“嗯。”
“我跟徐泽林出去玩了。”
陈旳然仔细地观察着时茂的表情,他期待能捕捉到时茂不悦的神情。
毕竟在B市时,他每次跟徐泽林出去玩,他都能感觉到时茂是有点不高兴的。
可时茂一向擅长隐藏,陈旳然的希望落空了,他不死心地赌气说:“我们可能会去很多地方玩,会吃很多好吃的,甚至很晚才回来,而且他近段时间一直在追我,每天都会送我喜欢的白色洋桔梗,这次出去他还会说喜欢我。”
时茂听着少年赌气地不断说着,他擦拭相机的手停下来,转过身送给陈旳然一个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祝福道:“那祝你们玩得开心,记得保护好自己。”
陈旳然看着时茂的笑,他第一次这么讨厌时茂的笑容,心里的委屈、难过与气愤在一刻之间涌上心头,气话也随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讨厌你!”
说完气愤地跑出去,走时还砰一声地用力带上门,独留时茂一个人在空旷的房间里。
“我也讨厌自己。”时茂眼里的失落和悲伤在陈旳然走后乍然而出,他小声说着,“抱歉,然然,是哥哥的错。”
陈旳然一路狂奔出门,直到气喘吁吁,气息紊乱一片,粗喘不断才停下来,温热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流出,他弯着身体,手撑在双膝上,一边哭一边抖着身体,伸手抹了把眼睛,想擦干泪水,可没想到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最后哭着哭着还连带着咳了两声,显得委屈极了。
陈旳然边伸手擦着脸上的泪水边用有些沙哑的哭腔说:“不哭,我才不要哭,我又没做错。”
陈旳然在心里决定:这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都不要理时茂了,除非时茂来接他回家,或者来哄哄自己。
想着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慢悠悠地去找徐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