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陈旳然醒来,已然是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多了,他睁开迷茫的眼,眨了两下才望着守候在病床前的时茂,他看着时茂,发现时茂眼里布着些红血丝,眼下浮着淤青,脸上透着疲惫。
他开口说话,却听见自己嘶哑至极的声音:“哥......”
“嗯。”
时茂闻声看着病床上的陈旳然,疲惫地回了声,他接了一杯温水递到陈旳然的嘴边,示意他先喝水。
陈旳然听话地做到,他也的确渴急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全部顺着喉咙滚落到肚子里。
“不急,慢点。”时茂扶着杯底柔声说。
喝完发现自己的嗓子稍微舒服些了,才心疼地对着时茂说:“哥,你昨晚是不是守了一夜没睡啊?”
“睡不着。”
这话时茂没撒谎,经过昨晚接二连三的事,时茂的确睡不着,尽管他现在也的确很疲惫。
陈旳然拍拍自己的床,“那你现在睡一会儿吧。”
时茂知道陈旳然心疼自己,笑了笑,摸摸陈旳然的头:“我睡你床,你睡哪里?”
“我已经睡饱了,我可以起来。”陈旳然作势就要起来。
时茂拦住他,温柔地说:“好了,你还有伤,不想早些痊愈去打球了?”
陈旳然想着也是,自己受伤最后受累的还是时茂,于是陈旳然又躺下去,抬起自己被绷带包裹着的右手,忧愁地看了眼,又恶狠狠地道:“对了,哥,那个人现在什么情况?”
时茂知道陈旳然说得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回答陈旳然的问题:“在警局待着。”
陈旳然听见,愤怒道:“那种人渣,不知道欺负过多少omega,最好在里面关一辈子。”
时茂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地顺应陈旳然:“会的。”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两人只见徐泽林抱着束玫瑰,倚着门,脸带喜悦地说:“哈喽,然然。”
陈旳然已经习惯徐泽林的跌宕不羁,明白他是个不受拘束,自信狂妄却又重情重义的人。
陈旳然笑笑接过徐泽林递给自己的花束,他看着娇红似火的玫瑰花,花朵很新鲜,微微开着的花蕊中心还沾着露珠,一看就知道是今天早晨刚采摘下来的。
但陈旳然心里有点疑惑:徐泽林看自己干嘛送玫瑰花?别人看望病人都是送康乃馨,他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
徐泽林笑道:“怎么样,喜欢吗?”
陈旳然把花放在一边的柜台上,又看了两眼说:“还不错吧”
“我亲自一朵朵选的,当然不错。”徐泽林自信说着,说完看着沉默坐在一旁的时茂,礼貌问,“哥,你腿没事吧?”
时茂没看徐泽林,只是语气有些冷淡:“我只有一个弟弟。”
徐泽林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笑改口:“那叫时哥行吧?”
徐泽林尽量表现好一点,这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了,能不能追到然然最大的难关就时茂这个弟控了。
时茂没有回答他,算是默许。
陈旳然丝毫不在意他们对于称呼的歧义,因为他的关注点全都落在了时茂的腿上,他目光一直盯着时茂的左腿,担忧地问:“哥,你腿怎么了?”
时茂无所谓地说:“没事,就有点磨伤而已。”
“磨伤。”陈旳然嘟啷一句,猜想估计是跟昨天的事有关,他看着时茂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自责又气愤,“是不是因为我?”
时茂沉默,依旧只是温柔道:“没事。你跟他好好聊吧,我去给你拿药。”
说着就往外走。
陈旳然看着走路微微颠簸,却努力走正的样子,他被这个画面伤到了,他心疼时茂,像被钢针扎一样钻心的疼,他眼里不自觉地盈满泪水,视线因为水花而模糊,他对着时茂的背影大声喊道:“你不要老说没事!”
话落,泪水被带着夺出了眼眶,声音也自然而然地带着轻抖:“你不要老是一副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样子,我在意,我在意啊!”
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弱,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徐泽林和时茂都听到了少年的“我在意”。
时茂不喜欢看到陈旳然哭,哪怕是为自己,他转身快步走到陈旳然的身边去,抬手用微凉的手指抹去陈旳然温热的泪水,温柔笑说:“怎么生病了还变成小哭包了?”
陈旳然撇过头,看着窗外,目光落在窗外枝桠上独独留着两片黄叶上。
嘴里还在不服气地说:“我是病号我最大,我想哭就哭,不许叫我小哭包。”
“好,然然不是小哭包,是爱哭的小鬼。”时茂失笑,揉乱陈旳然的头发。
在一旁的徐泽林有些尴尬,他默默地退出房间,留空间给两个兄弟。
走时还看了眼自己带上的房门,他总觉得时茂与陈旳然之间的感情不太像兄弟之情,更像是惺惺相惜的恋人。
但他想到恋人时,又摇头否决,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想什么啊,人家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当然深厚,不过是哥哥对弟弟的疼爱,弟弟对哥哥的依赖而已。
想完,徐泽林心里更是惆怅,看这情况,追陈旳然可真不是个容易的事,但徐泽林的字典里可没有退缩这个词,他只会迎难而上。
室内,时茂还在安抚陈旳然,陈旳然看着时茂,声音软下来:“那你以后不要说没事,受伤了就说,疼了、累了、想休息了都要跟我说。”
时茂点头应下:“好,都听然然的,再也不隐瞒了。”
“哥。”
“嗯?”
陈旳然低眸轻声说:“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我可以给你依靠的,你相信我,我有一天一定会成长为很厉害的人,让你能安安稳稳地生活。”
时茂听着陈旳然的承诺,他觉得他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任何承诺。
“哥哥相信你。”时茂目光温柔且坚定。
陈旳然也回之以微笑。
此外一阵寒风吹过,一片黄叶缓缓地旋转翩然向地面坠下,繁密的干枯枝桠上此刻只剩下最后一点秋的痕迹。
下午五点时分,太阳已经摇摇欲坠,天际附近是火红的光,太阳慷慨施舍它今日最后的温柔。
陈旳然在时茂的要求下陷入熟睡,些许霞光洒落在他白皙的脸上,把人照的温柔又光芒。
守候在一旁的时茂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柔软的目光在触到少年清淤的脖颈时变得冰冷,如三尺寒冰,若有人在场定会发颤与惊讶。
如此温柔的人也会露出这样寒冷刺骨的眼神。
时茂拿起手机,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小声道:“帮我去预约一下金律师,如果她能上诉让那个人把牢底坐穿,我能给的条件她随便提。”
打完电话,时茂把窗帘拉上,走到陈旳然旁边把被子掩好,在陈旳然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才轻声离开。
在医院待了一天,陈旳然实在熬不下去了,他对着时茂撒娇哀求:“哥,让我回去吧,医院真的好不舒服,药水又刺鼻,还闷。”
时茂看着陈旳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去问问医生,若是不能我们就好好在医院养伤。”
陈旳然知道只要自己撒娇,时茂绝对会同意,他听有商量的余地,乖乖回应:“好~”
......
如愿离开了医院的陈旳然一到家就开心地喊道:“终于到家了。”
时茂看着欢脱喜悦的陈旳然,也跟着陈旳然笑起来,因为他也不喜欢医院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对他和陈旳然,甚至许多人来说都是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