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衍回定城这天,火车到站时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像极了夏漫旎离开那天她眼底的红。定城,这座她待了两年的“避难所”,如今看来更像个被人遗忘的垃圾桶,锈迹斑斑,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可只有在这儿,她才能短暂忘却那个已经七零八落的自己。
可当她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巨大的失落感像一记闷棍,狠狠敲在她心口。颜衍打心底里讨厌这个城市,没有她熟悉的奢靡光影,更讨厌两年前那个歇斯底里的自己,像条丧家之犬般求着简荣华放她离开。
手机一开机,易阳那条迟到两年的道歉信息就跳了出来:“这么久一直欠你句对不起,抱歉。”
瞧瞧,多斯文又败类的一句话啊!
当年和易阳好上没多久,颜衍就发现他有两幅面孔:一面文艺青年,一面恶魔校霸,切换自如,简直精分。比如周五总结大会,月考进步前一百和通报批评的名单上都能听见他的大名,左右逢源,牛.逼轰轰。
颜衍相当迷恋他那股劲儿,桀骜不驯,放荡不羁,活像脱缰的野马,谁也驯服不了。夏漫旎不懂,觉得易阳纯粹人格分裂,搞不懂颜衍是看上他脸还是看上他钱了。
初恋永远能让人上头,易阳哪怕是败类都败得与众不同。少女怀春那阵儿,颜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必须要在征服和被征服中挑战一下自己的爱情段位。
以至于现在易阳如此风平浪静甚至委曲求全地表达自己的心境时,她更觉得自己不光瞎了眼还瞎了心,一把邪火烧得贼旺。
颜衍手指在屏幕上群魔乱舞,卯足劲儿要把这人渣骂穿天。打着打着字儿,又觉得哪不对。
不对啊!她较什么真呢?易阳算哪根葱?
最后干脆删删减减,整出一句无比升华主题的回复:“前任勿cue,彼此安好。”
完美!妥妥一个自我成长的新颜衍,闪亮登场。
没有结局的故事才最叫人唏嘘。易阳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又或者,这么多年过去,那些细枝末节早就在记忆里褪成了模糊的影子。
分手前那个礼拜,颜衍被几个女生推进散发着霉味的杂物间,廉价的香水味混着馊水味,像一团令人作呕的雾气。她们笑得前仰后合,把她按在一盆脏水里,水花四溅,脏污浸透了她的衣服。她狼狈地抬起头,看见章佳站在面前,嘴角弯起一个高傲的弧度。
第二天,易阳,那个曾经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少年,竟然拉着梨花带雨的章佳出现在她面前,劈头盖脸地质问她为什么烧了他小青梅的Burberry围巾。
颜衍那时候多傲啊,眼里容不了半点沙子。抬手就给了章佳一巴掌,又指着一脸错愕的易阳破口大骂:“你眼瞎吗?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绿茶.婊!!”却在最后给章佳留下了点情面,再脏的事也没拆穿。
倒是易阳,头一次露出厌恶的表情,冷冷地扔下一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冷战一周后,颜衍先扛不住了,她劝自己不是多大点事,毕竟对方手段太脏,易阳被蒙蔽也正常。但她台阶还没来得及下,易阳就提了分手。
那天好像是平安夜,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她揣着用玻璃纸包好的平安果,满心欢喜地站在教学楼后门等易阳。看见他后,她飞奔过去,笑意盈盈。
话还没出口,易阳就沉着脸后退一步,说:“最近这段时间我想了想,颜衍,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没过多久,天空开始飘雪,那是2010年的第一场雪。颜衍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巨大的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心脏剧烈地绞痛起来。
之后她大病一场,长期不进食导致胃痉挛,大半夜还突发胀气,肚子鼓得像个皮球。夏漫旎吓得魂飞魄散,抹着眼泪逼宿管阿姨叫了120。颜衍想,真丢人啊,这种丢脸的事怎么就发生在她身上了。
才十五岁啊,她一点都不坚强,矫情得要死。她不想让易阳失望,只想拼了命地证明自己的喜欢。企鹅空间的私密日志,每篇的开头都是“亲爱的易阳同学”。
她打印了四十页A4纸,偷偷托朋友交给他,整个青春期的懵懂和爱恋,**地铺陈在他面前。结果,这些日记不胫而走,成了整个九班的谈资和笑柄,那些肉麻的、露骨的、不堪的词眼,成了他们耻笑的理由。
当天九班班主任叫她去谈话,字字教诲,却字字透着不耻。
再后来,简荣华给了颜衍三个巴掌,每一下都用了狠力。班主任说她疯了,因为她在胳膊上用小刀刻了那个男孩的名字。
简荣华问她:“颜衍,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下手真狠,打得她半张脸都僵了,之后再笑,都带着隐隐的痛。
为什么放弃?
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火烧眉毛了,终于有人想起来灭火了。学校那边大概也嗅到了味儿,年级主任亲自上阵,苦口婆心地跟她说,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总得有人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她还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那卷铺盖走人的就是易阳。
颜衍心一横,做了决定。
可还是想告诉他,你看啊,你这么讨厌的人,其实也是个善良姑娘。
2011年寒假将至,她和易阳偶尔碰面,她绷着脸,他权当没看见。夏漫旎几次想打抱不平,都被她无声地拦下。之后,北京迎来了近十年来最盛大的雪,纷纷扬扬,一场接着一场。
颜衍是在积雪还没来得及化开的二月离开的,她玩了出“离家出走”的把戏,总算是逼着父母松了口,同意她转学。
直到新学期第二周,易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颜衍,是真的彻底消失了。唯一一次的低头,也终止于那通短短几秒的电话里。初三最后那段日子,除了夏漫旎时不时的冷嘲热讽,就是司望欲言又止的无奈。
2011年的夏天,蝉鸣声声,聒噪得不行。易阳忙着准备出国留学的各种事宜,同时还得兼顾备考。八月的伦敦,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味道,易阳和章佳,就这样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一转眼,圣诞节就快到了。远在英国的易阳收到一个消息:司望和夏漫旎分手了,一个选择留在北京,另一个则飞去了纽约,就像两条相交线,短暂的交汇之后,便渐行渐远,再无交集。
再后来的一切,颜衍也不得而知。只是来年冬天,每当雪花飘落,她总会望着天空,陷入漫长的恍惚。幸好,2012年的冬天只下了三场雪,春天就来了。
日本某位文人说过:爱情不能用常识衡量。
我们在最青春的年纪,把那种感觉称□□情,说着为爱情生,为爱情死。以为那是冬日恋歌的纯白,是红苹果乐园的青涩,甚至是金粉世家般的繁华。到最后才明白,那不过是别人的爱情,和我们无关。我们口中的爱情,没有未来,没有常识,甚至还比不上一条Burberry围巾。
再没人提起易阳,很多年后,他只存在于颜衍的记忆里。她想,或许有一天,连他的样子也会模糊吧。
高二下学期开学,意味着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又要经历三中惨绝人寰的分班洗礼。如果说初中生活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那高中就是咆哮奔腾的尼亚加拉大瀑布,能把你从云端瞬间拽到谷底,自信心碎成渣渣,渣都不剩。
颜衍默默安慰自己。嗯,她不是堕落,她只是被动堕落。看着早被蹂躏得不堪入目的意愿表,终是颤巍巍落在文科那栏。
三中也就这时候彰显点“效率”的含金量。果不其然,颜衍进了523班。站在新班级门口,她心里一阵波澜壮阔,她想,又要挑战新的刺激生活了。
523班,位于三楼,位置不上不下,抬头能望见学校崭新的大铁门,运气好的话,下午两点还能晒到太阳。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之所以叫老男人,是因为除了颜天威,所有跨过二十八门槛的男人在颜衍心里都不配例外。她爹虽然算不上惊天美貌,年轻的时候也是迷倒万千少女,想当年《王子变青蛙》热播,她可是把明道的海报贴在爸妈婚纱照的旁边,一边贴一边感叹,投胎真是个技术活啊。
所以,当顶着个油头的班主任笑眯眯地说“颜衍啊,这名字真好听”的时候,她是打心底里惶恐的,这位,怎么看怎么透着股猥琐劲儿。
和她分到一起的老同学有三个,最熟的那位,三年来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大概是年纪渐长,她也不像从前那样热衷于融入各种圈子,初中三年,通讯录里也就留下了三个人。不过,她骨子里到底是个逗比,一旦和她搭上话,就又变回那个傻了吧唧的少女。
好不容易熬完第二节英语课,颜衍整个人瘫在桌上,生无可恋。前排的女生叽叽喳喳讨论着新出的韩剧,后排的男生勾肩搭背,不知道在扯什么犊子。
她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黑色水笔,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教室,最后定格在角落里,来了兴致,支着下巴看了起来。
角落里那群男生闹哄哄的,但颜衍的注意力全在最边上那个男生身上。他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只露出流畅的下颌线,和微微勾起的嘴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意味深长一笑,双眼亮晶晶的,随时能蹦出星星。
打小她就颜控,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当初四个人稍微包装一下,都能去拍新版流星花园了。夏漫旎后知后觉:“你跟我好,其实是图我这张皮?”马上又自我安慰,“算了,喜欢皮也行,至少老娘有。”
其实她很少以貌取人,偶尔一两次都让她怀疑人生了。都订婚了还能跑到前女友那刷清白的,能有几个正常的?
想当年,蝉联三届春蕾杯二等奖的颜怼怼是这样评价易阳的:面若冠玉,目似点漆,一肚子坏水。
如今,山外有山,人外还是有人啊。
经过了2012,人们更加确定玛雅人只是到处散播谣言的算命道士,清晨睁开双眼时,阳光比以往还要猛烈充足,太亮了。
颜衍耷拉着眼皮,觉得日子寡淡得像杯馊掉的白开水,半点滋味也无。她心里像揣了只抓心挠肝的兔子,一下一下地,挠得她心烦意乱。她好想夏漫旎啊,想得她心烦。也好想司望啊,想得更烦心了。
“好看吗?”耳边突然冒出个声音,吓得颜衍一个激灵。她扭头,对上同桌杜垚八卦兮兮的脸。
“啊?”颜衍有点懵,不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说,池晟,帅不帅?”杜垚贼眉鼠眼地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颜衍的耳朵嗡嗡作响。
“池晟?”颜衍愣了愣,努力在记忆库里搜索这个名字。
“就是……就是你刚刚一直盯着看的那个男生啊!就那边角落里那个!”杜垚说着,还挤眉弄眼地朝教室角落努了努嘴。
颜衍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那个妖孽叫这个名儿啊……
“哦,还行吧。”她语气淡淡的,像在评价路边的一棵树。
“还行吧?就‘还行吧’?姐妹,你眼光也太高了吧!听说啊,他昨天跟人打听你了!”八卦之火在杜垚眼中熊熊燃烧。
“是吗?”颜衍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说的是别人家的事。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打听你吗?你长得这么好看,没准人家对你有意思呢!”
颜衍心里咯噔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涌上来。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可能……是认错人了吧?”
杜垚还想再说什么,上课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硬生生把她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颜衍并不是慢热的人,脑子转得比别人快,但关键时刻总给人一种敌人都杀光了,子弹还没上膛的错觉。
初中军训那会儿,有个外班的男生跟苍蝇似的围着一个女生嗡嗡嗡,班里那群八卦的丫头片子就挤眉弄眼地笑。
军训结束,颜衍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那女生:“欸,之前老是给你送水的是不是你哥?你俩是不是异卵双胞胎啊?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妈挺会生的。”那女生脸一下就绿了,跟吞了苍蝇似的,半天没吭声。
后来,颜衍把这事儿跟夏漫旎一说,夏漫旎脸也绿了:“你是眼睛自带马赛克吗?没看出来人家那是喜欢她呢?”
颜衍这才恍然大悟,啊了一声:“哎哟,还真没想过,我以为人家是一胎的,这刚初一就早恋啊……”
夏漫旎无言以对。虽然颜衍情商常年在线,但有时候就是慢半拍。领导人的位子如果给她坐了,没准第二天就得亡了国。
颜衍也开始自我反省,有阵子倒个垃圾都激动得像奔前线。最后,夏漫旎彻底放弃了,安慰她:“没事,你这样也挺好,傻人有傻福。”
颜衍和易阳,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怎么搅和在一起的?说起来,挺乌龙的。
当时四班有个女生,借着颜衍的名义,搞到了易阳的Q.Q号。一时间,谣言满天飞,说四班的颜衍看上了九班的级草易阳。更绝的是,颜衍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倒是夏漫旎,为她打抱不平,把那女生怼了三天。那女生后来道歉,说是一时紧张,拿颜衍壮胆。
颜衍倒也不计较,就是纳闷,干嘛给她牵这破红线?你喜欢人家,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什么红螺寺求来的大仙?
秉着死都不做冤大头的道理,她挑了个不当不正的下午,直接冲到九班,搅得人家班里鸡飞狗跳。
“欸!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易阳的?站出来我瞅瞅?”在一群“鱼泡脸”中,终于有个人抬起头,冲她笑得狂妄。
简荣华那点遗传细胞这时候活灵活现的,她感慨,嗯……果然润物细无声。
和易阳好上之后,颜衍问:“你怎么看上我了呢?”
说起来真是歪打正着,易阳告诉她:“得谢谢要我号儿那女生,不然在我这你就是个小透明。”
颜衍十分不满意这回答,追着就要打,过几分钟突然反应过来。
“哎哎哎不对啊,那你早知道我才是颜衍她不是?你第一次见我你就笑了!”易阳懒得理她,扭头就走,耳朵根却红了。后来他说,想在一起,是她贪恋他美色,而他贪恋她的笑。
经历了这么一出高开低走的狗血剧情,颜衍现在学精了,任何雷同的高开苗头都会被她无情扼杀。
易阳,是她少女时代沉甸甸的梦,是她反复阅读的童话里,骑着白马的王子。可童话之所以美好,就在于它戛然而止在最甜蜜的瞬间。如果王子没有吻醒公主,美人鱼最后将刀子刺进王子的心脏,这就是两出活生生的苦情戏了。
对颜衍来说,易阳是初体验,是新鲜感到消失殆尽的过程。十五岁的颜衍能懂什么?无非是被生活打碎的那面镜子,凑巧被易阳补上新的碎片,又被他亲手碾碎了。
分手那天,易阳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后来一觉睡去,她连一个字都记不起来。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爱的人,都想着伤害她呢?
于是颜衍有了恨,像藤蔓般,在她年幼的心脏上滋生蔓延,扭曲的黑色枝桠,缠绕着易阳和章佳,也缠绕着简荣华,再也挣脱不开。
颜衍的宿舍从原先的208搬到了213,也有了三个新室友。
穆曦是半个北京女孩儿,身高腿长,性格却比爷们儿还爷们儿。穆曦爸妈给她取名时还特意找人算了一卦,说“穆”和“曦”这两字里应外合,这孩子以后一定是个勤俭持家的女子。
结果呢?穆曦说她有回提了句这茬,她爸当场捏碎一贼贵的玻璃杯,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嘴里直嚷嚷:“别让我逮着那假半仙子!这不坑老子嘛!养着一闺女不进钱光赔钱,这个月都换俩手机了啊!”自打那以后,穆曦是再也不敢提这茬了。
至于萧月,哪哪都透着股“小”家碧玉的劲儿,甚至胸前都是略微起伏的小山丘。颜衍没少拿这事儿开她玩笑:“你就不能树立好榜样,吃的那点营养也不知道补哪了,胸脯子跟非洲难民似的。”
时间一长萧月就掌握到她的精髓了:“我说颜衍,你以后还是侧睡吧,你别平躺了,我在对面看感觉你要和床板融合了,你那胸每次我都看成洼地。”
同样一马平川的颜衍突然很怀念曾经的萧月小朋友。
最后一个,张静岚。怎么说呢,颜衍觉得自己一定是踩了狗屎运了,居然让她碰上了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神奇宝贝”。有时候,缘分这玩意儿,比体重秤上那不断下降的数字,更让人心花怒放。
此外,她还多了两个朋友。
三中的住宿生每天要上晚自习,学校严格规定自习时间禁止使用任何通讯设备。分班前某天晚上,晚自习老师不知道跑哪摸鱼去了,颜衍猫在教室角落里,偷偷摸摸掏出手机准备来一把连连看。
“嘭!”教室的后门被人猛地踹开,发出巨大的响声。吓得她一激灵,手机愣是在天上打了好几个后空翻。
“哟,大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说话的是班里的“小霸王”赵磊,顶着一头黄毛,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上,一脸的流氓样。
“起开,别烦我。”颜衍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继续低头玩手机。
“哎哟,还挺高冷啊!”赵磊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抢颜衍的手机,“让我看看咱们的冰山美人又在玩什么……”
“赵磊,你丫有完没完!”赵磊的手还没碰到手机,就被一只宽厚的手牢牢地扣住。
颜衍这才抬起头,看向来人。是张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估计是外班的?
赵磊被男生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嘟囔了一句“真没劲”,骂骂咧咧地走了。男生侧头扫过颜衍,紧跟着离开了。
分班后第一周,班主任重新调整了座位,男女前后各成一排。
颜衍正昏昏欲睡,突然感觉有人拍她后背。她不耐烦地转过头。啊,好像是那天和赵磊一起的……
他冲颜衍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同学,借一下手机呗,我手机没电了。”
“你手机呢?”颜衍淡淡问。
“没带,早上出门太急了。”
颜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他。
“谢啦美女,我叫邹以航。”男生接过手机,笑嘻嘻地说。
颜衍无了个大语,“不谢帅哥,我叫颜衍。”
“啊,我知道你是谁。”说着,低头摆弄起了手机。
她懒得多问,转过头打算继续睡。
“邹以航,你就知道找美女借手机~哎,美女,一会我能用下你手机不?”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本来想降低存在感的颜衍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无奈地再次转身。
那人校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下巴微微扬起,下颌线紧绷,整个人锋利又危险,像一把刚开刃的刀。池晟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正好撞上她探究的目光,嘴角一勾,玩世不恭中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傲。
颜衍想起那天课间,和杜垚回教室,在楼梯拐角撞见池晟。
其实,他算不上高中女生追捧的那种标配帅哥,个子不高,扔男生堆里都扒拉不出来,家里更不像什么住五层大别墅、开法拉利的主,她也说不清他家什么情况,反正看着不像。可他偏偏长了那么一张脸,加上那浑不吝的劲儿,什么家庭条件、身高体型,都成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破事。
那天他斜倚着墙,有一搭没一地和几个男生聊天,嘴角挂着懒散的笑。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一抹身影,正好和颜衍撞个正着。
目光交错的瞬间,池晟移开视线,仿佛只是寻常一瞥。颜衍神色如常地继续走,回到座位,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心。
男孩的脸,过于邪佞了些。
“我的手机,咋的就这么香吗?”她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语气清冷倦懒。
池晟一下被她这副“老娘天下最酷”的表情逗乐了,噗嗤笑出声,眼尾的细纹都透着股鲜活劲儿。
“小丫头,挺逗啊。”他微微倾身,语气里带着股浪荡劲儿。
颜衍暗暗嘀咕:真要了命了。
这货怎么做啥都透着一股子妖精味儿?
还有这脸,能拿去八大处当整形模版了吧?
太诛心了,早点碰上他,哪还有易阳那孙子事儿啊!
吸血鬼不帅么?吸血鬼可太帅了啊!!
时间像指缝里的沙,在鸡飞狗跳的日子里哗哗流逝,颜衍的日子过得还挺带劲。不是和杜垚缩在角落里追剧,就是和池晟邹以航在游戏里杀疯了。当然,偶尔还得接住穆曦扔过来的纸团,上面八成写着“想吃鸡架,中文,懂?”这种馋死人不偿命的暗号。
至于这种深度交流,基本集中在阿尔法大婶和白老头的课上。XYZ和文言文每次都让人想原地升天。不过,自从大家发现白老头头顶那块“净土”越来越朝着地中海发展之后,才各自收敛了点。
颜衍并不是还对易阳有什么小九九,主要那阵她还小,又是个刚青春期萌动的小丫头。
还是因为之前太伤自尊了,那阵脸皮薄也没有什么应付本事,被人发现糗事后臊的不行,又因为性子本身就是那种做事不想结果干啥横冲直撞的,一下子给她激着了……
况且那阵她对自己妈也有了隔阂,各种原因吧,她才想转学。
而且自己又不是北京户口,迟早得回老家…早回晚回都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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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高二是告诉你回炼丹炉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