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施露的问题什么意思,刚那两个女生,是不是嘲笑她被Shirley你听到了?”
面试结束已经中午了,米维和余诉提着工作餐回到会议室,一边拆包装盒一边问季芍礼。
季芍礼接过递来的餐盒,点点头,“是在背后说了些难听的话。”
米维“啧”了一声,“我就说,刚我去茶水间通知姚施露进来面试时,先面试完的两个正要结伴回去,我觉得她们看姚施露的眼神就不太友善。”
季芍礼没再多说什么,打开工作餐,发现今天竟然有道红烧肉。她满怀期待地夹起一口,结果又油又腻,只好牛嚼了几口匆匆咽下。
不知道陆裁风做的梅子红烧肉会多好吃呢?可惜昨天好像把他惹生气了,季芍礼瘪了瘪嘴,以后还有机会吃到陆裁风做的美食吗?
【哔哔哔——宿主,又有新任务了!只需要7天内浇水100次,即可获得丰厚的奖励哦~】
“按上次的尿性,岂不是得给陆裁风的花草树木浇100次?”
【没有错,宿主,你已经很好地掌握了我们系统的运行规律!可喜可贺!友情提醒,一盆植物重复浇水也能累积次数噢~】
季芍礼气极反笑,“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100次!又不是我家露台,我莫名其妙提出要给他浇水100次,是个正常人都觉得我不是个正常人吧?我看你这系统根本不是想帮人走上人生巅峰,是想送人下十八层地狱吧!”
【……】系统仿佛自知理亏,悄悄匿了。
——
下班回家的一路上季芍礼都在唉声叹气。任务不做又不行,要是失败了,谁知道下次哪个环节会出问题,要是影响到迫在眉睫的新品上市,季芍礼一定会悔青肠子。
她垂头丧气地走出电梯,结果迎面撞上一人。季芍礼摸着额头一看,自己已经把正打算下楼的陆裁风下巴撞红了。
……
陆裁风昨天心里就有疙瘩,今天又被不看路的自己撞到,岂不是要怒不可遏?季芍礼视线同他刚一接触,就匆忙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陆裁风突然凑近,“你额头红了。”
季芍礼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摆手,“我没事,害的你下巴被撞到,是我太不小心了……”
陆裁风笑笑,竟打了个招呼寒暄起来,“这么晚才回家,吃了吗?”
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季芍礼松了一口气,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就听到陆裁风说,“我出去吃饭,没吃的话,一起?不过只是附近巷子里一家苍蝇小馆。”
季芍礼有些讶然,陆裁风的语气里分明有些小心翼翼。
【哔哔哔——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宿主,赶快趁这个机会,跟他说你要帮他浇水!】
系统又在催促自己赶快做任务。季芍礼突然自惭形秽,陆裁风一直是个好邻居的模样,可自己却始终拿他当一个工具人。她有些赌气,冲系统耍赖,“不去,我要叫外卖。”
【糊涂啊宿主,原宿主做的饭那么好吃,你想想,他会去吃的店会难吃吗?你那什么外卖能比得过人家?】
“……”季芍礼竟找不到有力的论据来反驳。
【去嘛,宿主!你昨天还说要送他小菜呢。】
也是,还得勇于承认错误,和他赔礼道歉呢。
“好,一起去吧。”季芍礼冲陆裁风点点头,尽可能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乐意,她一边开门,一边回头对陆裁风说,“不过你稍等一下,我去拿之前说的给你带的小菜。”
陆裁风莞尔,“不急,我等你。”
怕他久等,季芍礼带上门后随便甩下细高跟,没换拖鞋就直接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冰箱前,取出玫瑰萝卜,想了想又拿了两块半熟芝士,正好可以做饭后甜点。她拿出点奶茶外卖送的保温手提袋,再加两包冰袋,正好塞得满满当当。
等季芍礼回到玄关穿鞋,一抬头不小心瞥到落地镜中的自己,提着小包裹,像是要去春游的小学生。
怎会如此,自己的脸上竟有几分雀跃。
季芍礼突然有些面红耳赤,暗恼自己做任务是假,经不起口腹之欲想尝美食才是真。
她扶正了东倒西歪的细高跟,换上一双复古运动鞋,和今天oversized廓形西装内搭吊带植绒印花连衣裙的造型照样很搭。系好鞋带,季芍礼站起身拢了拢鬓角散落的碎发,又掏出包里的口红稍微补了一下。
一个深呼吸,不错,季芍礼点点头,忽略额头淡淡的红印子的话,又是一位十足优雅光鲜矜持高贵的都市丽人了。
她颇有几分端庄地推开门,一眼就看到陆裁风不知何时戴上了一顶黑色的渔夫帽,交叉着双臂,有些慵懒地斜靠在墙壁上。
季芍礼一走出来,陆裁风就立马站直了身子。眼前的季芍礼说不上哪儿有变化,但似乎更生动了,他按捺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垂下眼帘,伸出右手。
季芍礼愣了一下,下意识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眼中有些疑惑。
陆裁风嘴角翘起忍不住一声轻笑,眼中星河流淌,目不转睛地望向季芍礼。
季芍礼不明所以,只见陆裁风的右手又往前探了一点,随手一捞,便接过了她手中的袋子。她闹了一个大红脸,转身赶紧按了好几下电梯按钮。
陆裁风眼含笑意,只跟在季芍礼身后,伸手挡住电梯门,让季芍礼先进。他注意到季芍礼换了一双轻便的鞋子,便问,“那儿离小区不远,但不方便停车,我们走过去?”
季芍礼胡乱点了几下头表示同意。
这位下班后的丽人,此时身上散发着的松弛随性已经被羞臊脸热取代,她快步走出电梯,走到单元门口,却发现陆裁风还没有跟上,只好回头。
透过单元门,这才发现陆裁风在大厅站定,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黑色口罩。
戴上口罩后,陆裁风渔夫帽压低的帽檐下便只露出一双美目和若隐若现的高挺鼻梁,反倒更凸显了他白玉般的肤色和面部骨骼之立体。
“怕被认出来?”虽然总看到陆裁风性格恶劣的帖子,但实际接触中,季芍礼还是觉得他挺平易近人的,倒不会以为他是犯了什么艺人病。
陆裁风眼睛弯起,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口罩中传来,有些闷闷的,“一个人没事,但我不想你被乱写八卦遭人骂。”
季芍礼微讶,随后点了点头,“包里我装了冰袋,本来想着还能让你冰敷下巴的。是我心大了。那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口罩下陆裁风嘴唇微张,最终只说没事不必冰敷,便推开单元门,率先走进夜色里。
季芍礼跟着他走出小区北边行人小门,过了马路往西走了几十米,进到民心公园。
很多周边居民在这里饭后消食,有跳广场舞的阿姨,有手挽手慢悠悠晃着的年轻夫妻,有推婴儿车的,有遛各种宠物狗的,夹杂着在里面疯跑嬉闹的小孩子们,人生百态,有味清欢。
小时候季芍礼觉得这公园好大,许漱玉和芳姨两人带她在里面捉迷藏、荡秋千,她甚至觉得可以不知疲惫地玩上一整天。如今跟着陆裁风沿小路七拐八拐走出公园北门,竟才十分钟出头。
公园外的住宅区有些老旧,墙皮斑驳,窗户外飘着各色衣物被单。一楼沿街铺面大多是餐饮店,往外人行道上占了地盘,摆出许多折叠小木桌和一次性塑料凳。空气中有灰白色的烟气缭绕,烧烤各种香辛料的味道扑鼻而来。
似是察觉到季芍礼在好奇地四处张望,陆裁风放慢了脚步。季芍礼亦步亦趋,倒没注意到陆裁风走得没有刚刚快。
隔了一个小公园而已,此处和冰冷的“云上”竟像世界的两端。
幼儿园放学时,经过这样未经开发拆迁的小巷,季芍礼都会扒着车窗,看男女老少在各种街头巷尾烟火人间,或是津津有味地吃着烤串,或是翻看着摊位上的饰品,或是挑选花花绿绿的睡衣。
在水泥丛林里发现这样一处地方,季芍礼忽然产生一种自己回到儿时的错觉。她跟着陆裁风信步而行,把门口食客的盘中餐和各家店里墙上贴的菜单能看的都看了。路过一家牛杂粉,人满为患,想必十分美味。卜方特别喜欢吃牛杂粉,季芍礼连忙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打算等下有空发给她,约个时间一起来尝尝。
正想收起手机,眼角余光却瞥见陆裁风仍是慢条斯理地走着。
除了今日多加了一顶黑色渔夫帽,他身上还是一贯的白衣黑裤运动鞋。如此寻常的打扮,走在闹市毫不突兀,却隐隐透露出一股疏离,仿佛一个被贬落滚滚红尘的谪仙,在一些喧嚣、一些嘈杂、一些沸反盈天中,始终静默,孑然独立。
季芍礼鬼使神差地重新举起手机,拍下他的背影。一边是霓虹,一边是晦暗。
陆裁风似有所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各色灯箱为他的脸庞镀上琉璃般的光泽,纤长的睫毛却投下阴影,淹没他的神情。
“很快就到了。”
陆裁风的声音带着一点烟火气,让季芍礼想起她最喜欢的助眠自然音——静谧的野地,支架上挂着一锅菌菇汤,翻涌着的气泡汩汩,偶有篝火木柴爆裂。
方才感受到的孤寂仿佛只是一种错觉,季芍礼偷偷摸摸收起手机,连忙跟上,却突见陆裁风神色一变,向自己倏地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