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 第3章 第三章 无声的歌（3）

入夜。

热搜挂了整整一晚上，且一直居于高位。

转日。

叙城的清晨是清澈的。

新鲜的空气涌入余沈的身体。

而来不及欣赏窗外的风景，余沈马上翻出笔记本，记录下刚刚突然冒出来的灵感。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聚会让她爆发了灵感，但她乐于接受这样的忙碌。

小区景观池边，一颗石头被小男孩投进平静的湖面。

余沈合上本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她伸了个懒腰，打开冰箱给自己热了份早饭。

牛奶和三明治的经典组合，是最简单不用动脑的搭配，适合一个用脑过度的早晨。

手机“叮咚”响起。

她解锁手机，看到程晓歌的消息。

Cheng：还好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余沈有些疑惑。

而在她记录的两个小时里，还有一条来自陈松的消息：抱歉，SHEN，又一次让你陷入了风波。

余沈不明所以，点开社交平台。

首页第一的话题#SHEN 抄袭#。

都不用打开私信箱，她的手机已经被不断弹出的消息震麻。

点开话题，第一条是知名营销号发的。

“今日热度持续高涨的SHEN陷入抄袭风波，秦一敏公然发出质疑，你怎么看？”

附了几张原博文的截图，图上是圈里著名的制作人秦一敏在凌晨发的一条博文。

@秦一敏：昨天听朋友谈起《Cheng》这首歌，去听了一下，一开始以为是邵山老师的《安情岛》改编版，后来看了一下，是自己作词作曲的？

虽然话里没有提“抄袭”二字，但字字句句都是在说她抄袭。

邵山是圈里有名的前辈，有很多自己作词作曲的作品，无论如何看都是余沈这个刚出道的新人比不上的。

不过人家在结婚之后就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乍一看，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作案对象。

但是只有余沈知道，她不但没有抄袭，而且这件事肯定有人在幕后策划。

她转发了这条，只写了几个字：谢谢夸奖，是我的原创作品。

然后给陈松和程晓歌分别回了消息。

13：陈老师不用抱歉，只是这件事的处理可能有些麻烦，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如果您介意的话可以取消。

13：我没事，谢谢程先生关心。

消息刚发出去，程晓歌就回了她：需要帮忙的话，来无声找我。

余沈犹豫了一下，简单换了衣服，踏上往无声的旅程。

踏进无声的时候，天阴沉沉的，早上的太阳已经不见踪影。

程晓歌还是坐在角落里，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进门的第一句话，是他先开口：“可以的话，说一说事情的经过。”

余沈放下小包，在他面前落座。

“我高一那年夏天，第一次因为音乐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工资’。网上有人加我好友，说是看到我账号里的歌词写得很好，问我有没有兴趣卖钱。当时急需一笔钱，我就卖了一首词，又问对方需不需要曲，他说可以，我就把曲子也发了，一共拿到了三千五。后来，那首歌火遍大街小巷，只是名字改成了《安情岛》，作词和作曲都填着‘邵山’。”

“对了，来的路上我看了《安情岛》的出品人，写着秦一敏。”

余沈又打开手机，一张模糊的翻拍在上面，是当时的聊天记录；翻过去一张，是收款记录。

程晓歌接过去默默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回桌面。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程晓歌，是这家店的老板，承洲集团现任董事长程亦德是我父亲。这件事，我会帮助你处理。”

“很高兴认识你，那么报酬是？”余沈没有惊讶，只对他笑笑。

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下去：“事情结束之后，你会有自己的工作室，人手我会调配，你只需要安心写歌，以后遇见这种事，会有人处理妥善。”

她还是笑，又一次问：“报酬？”

程晓歌仰了仰头，笑了。

“小姑娘，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不会做慈善，那么开诚布公地说。工作室是你的名字，但收入我会抽走五成，”他说，“或者我不抽成，报酬改成以后你跟着我。”

“怎么跟？”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真的把这句话当了真。

停了好久，他才重新开口：“写歌，唱歌给我听，住在我家，帮我逃避家里的催婚，做情侣会做的事……你确定，要跟我？”

话里的暗示意味明显，做一只金丝雀。

“好，我跟你。”

程晓歌没说话，紧紧盯着她。

余沈怕他反悔似的，又说了一句：“我不会像秦一敏一样倒打一耙，我们可以签协议。”

他又笑了，慢悠悠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利益而放弃你的光明未来。”

“是我自愿的，”她摇头，“跟着你，我也会有光明未来。”

“这么相信我？”他嘴角有笑意，神情也有些散漫。

“程先生，我是认真的。”她又一次强调。

//

#谢谢夸奖，是我的原创作品#后来居上地挂在热搜上，余沈的账号发布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条文章。

@SHENSHENSHEN：对于音乐人来说，最大的耻辱莫过于作品的抄袭。

我敢说《Cheng》是我的原创，你敢说《安情岛》是原创吗？

三年前，一个名为“音爱”的账号私信我，向我购买当时我发布在音乐平台（当时的账号为十三13）的一段词和一首曲。当时年纪尚小的我不懂什么叫“授权”，所以就算后来改了名、改了作者的歌曲《安情岛》爆火，我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当了“枪手”。

如果要说抄袭，那大概是现在的我抄了三年前的我吧。

你大概没想到，当时我会留一个心眼，保存了这份聊天记录吧？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对这首歌的认可，虽然它原本的名字叫《晴岛》。

至于如何处理这件事，我们法院商议。@秦一敏

后面附了聊天记录，收款记录，以及歌曲的简介里作词、作曲、出品人的名字。

一时间所有人为这一惊天逆转而惊叹。

同一时间，新注册的账号@SHEN工作室转发了这一条，附带一则白纸黑字的声明。

“《Cheng》由SHEN本人创作，已经独家授权使用，谢谢大家喜欢。”

下面的评论更是精彩纷呈，很快有人发现了工作室有承洲集团的投资，一时间众说纷纭，余沈发完就锁了手机，不再接收任何人的消息。

//

“程老板怎么有空赏光Zoya pub？”赵淮推门进了灯火通明的包厢，象征性挥了挥手表示打招呼。

和传统pub昏黄的灯光相比，这里实在是显得过于正经了。

据赵淮说，这是他妹妹的审美，这家店明面上是他的，但实际上是开给他妹妹玩玩的，如果要开派对，在这里也比较放心。

有人损他，说你妹妹那种乖乖女怎么会开派对？明明是你这个派对动物给自己开的吧？

他不置可否。

程晓歌没理他，手里拿着个小摆件在把玩。

明亮的灯光和澄透的日光还是不能比，他想。

刚才余沈在阳光下看着他的一双眼睛，清澈而深邃，明明是矛盾的两个词，偏偏出现在了同一个人的眼睛里。

像一只狡黠的幼狐。

他自认是身经百战的猎人，不会轻易被目光动摇，但这次，他向后退了。

最后他答应了什么？

不会抽成，但是选择了另一种跟法——余沈将以他妹妹的身份出现。

他承诺完，那双清透的眸子里的旋涡消失了。

她又变回了那天演奏完悄悄抿唇笑的妹妹仔。

//

余沈经历了两天一夜的闭关。

突如其来的灵感在抄袭事件的催化下生成了新歌。

她睡了很久很久，直到被热醒。

被子下的身体已经浮起一层薄汗，她掀开被子。

手稿、特殊音效模拟道具和其他创作时用到的道具散落一地，她没来得及整理——实在是没有精力了，几乎是沾到床就睡着了。

她收拾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光着脚去拿手机。

开机，有消息涌进来。

最早的是陈松的：不用，我相信你，期待你写出更好的作品。

然后是一条好友申请，来自阿林，陈松分享的名片。

再往下看，程晓歌的对话框上缀着写有“4”的红点。

第一天一条。

Cheng：好好休息，后续的事情工作室会跟进

第二天一条。

Cheng：工作室收到了很多商业合作的邮件，你可以自己决定是否参与，如果不喜欢就拒掉，工作室会处理好。

今天两条。

Cheng：心情还是受影响了？

最近的一条刚发两分钟。

Cheng：心情不好的话，请你吃蛋糕，草莓味的？

余沈看得勾起唇角，打字回复：

程老板，没有心情不好，闭关写完歌之后太困了一觉睡到现在，让你担心了。

因为程晓歌对她的帮助，她自然地称呼他为“老板”。

反正不是当面叫，敲敲键盘的事。

眼见顶部的字从“Cheng”变为“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变回去，一条消息顺利弹出来。

Cheng：那庆祝你的新歌，请你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