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忆葡正找到机会打算着一招锁喉时,只见凌空飞来一物将狗击昏,待抬头时,楼上全是看热闹的人,只有姜菲生气得大喊,“表哥,你干嘛扔我的棋罐?”
姜菀却拍手叫好,“扔的好准!”
是齐淮帮了自己?
愣神间,这时眼前伸来一只手,日光下那只手苍白修长,血管泛着淡淡的紫色,却不是齐淮的手,叶忆葡抬头见到一位面色苍白、温润可亲的孱弱公子。
被扶起之后,公子笑着留下句,“真是有趣,姑娘本打算锁喉吗?倒是那棋罐耽误姑娘身手了。”叶忆葡眼前一亮,可这人却随即离开了。
齐淮快步下了楼,却见谢照虞扶起了叶忆葡,心中暗念,方才倒没留意他也在此,神出鬼没的,还是那个多年抱病与人无亲的偏僻性子。
世子止步不前,脸色黑沉转身便呵斥孟小公爷,“既没训好,就别带出来现眼了。”
孟小公爷不当回事儿,漫不经心着,“哥哥莫动气,一个攀在荣府不肯走的孤女,随意练练手,不是正好么。”
小公爷看着叶忆葡整理好了形容,便笑着走过去,走近了,站定看清后发现叶忆葡虽钗环微松却难掩国色,眼神更加谑浪起来。
“哟,竟不知唐突了如此美人儿,方见你有几分胆色,不知可敢随我走,带你看看我府内别的好犬去。”孟小公爷放肆的上下打量,他虽生的俊相,眼神却如色中饿鬼。
齐淮不容置哙的续了话,“管中窥豹可见你训得不好,这只一会杀了,回头送你个好的。”
因有齐淮挡着,叶忆葡看出这孟小公爷是个赖皮一般的人物,能够脱身就赶紧溜了。
可能是刚刚走得急,她匆匆在园子里转了好几圈没找到章法,正在暗骂着这些个贵族是建园子还是建迷宫的时候,拐过了回廊前的影墙差点就直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原来是齐淮。
恍若得救般,叶忆葡脱口而出,“若不是你来找我,我还真要走丢了,多谢。”
齐淮面色古怪,垂眸片刻才慢慢说,“找你?”
就算本来不是,现在总得为我指个路吧,叶忆葡急着回去,“总之刚刚的事还是谢谢你。”
“你以为是为了你?可笑,我只是在乎外祖家的名声罢了,”齐淮淡淡扫过叶忆葡,语气要多冷漠有多冷漠,气的叶忆葡咬牙切齿,要搁在穿越前高低要给他一拳,可现在,只能跺跺脚转身便走。
可又想起来自己又不认识路,只好气鼓鼓得回到齐淮面前,又别扭的转过了身子不看他,“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身后良久无言,待到叶忆葡回头发现齐淮早就走远了,得,这个男人可真是言出必行,说不让你误会就不让你误会,叶忆葡又把刚刚那同一块地砖跺个好歹,想到这一天经历这样结尾,终是心事落寞的回去了。
又过几日,姜菲撺掇姜菀,让她找齐淮和众子弟一起游玩,这次有意让母亲绊住了叶忆葡,可没想到,齐淮在姜家姐妹到来后,看到身后没有那个婉约清丽的身影,竟忍不住开口问道,“叶表妹呢,为何没来。”
听到"表妹"二字姜菲差点没把银牙咬碎了,姜菀倒是轻巧挑了挑眉毛自然而然流露出颇为遗憾的意思,说是婶母找她有事。
别人或许看不出,但姜菲明显察觉到齐淮的眼神似有失落,她把母亲素日耳提面命抛在脑后,假装聊着家常实则有心透露给齐淮知道,“叶姐姐听闻我家与永宁伯府的亲事,便动了心,母亲正帮她打算着呢。”
“谢照虞也愿意低就?”齐淮失言,但他念的却是那天,谢照虞偏偏出手相扶,那么僻冷的人,从没见过他和谁主动示好,难道,他也看上了她?
“好歹奶奶认了干亲,也算荣府出去的,何况姐姐最会讨人欢心。”听见表哥说低就,姜菲立即高兴了,悄悄打量起她的好表哥,即便说起叶忆葡表哥表情也冷冷淡淡,果然孤女身份低微,表哥也是轻嫌的,顶多顶多当她是个好看的玩意儿,一回去就故意学给了叶忆葡听。
听罢姜菲向姨母一字一句学着齐淮的话,“谢照虞也愿意低就?”这八个字一字不落都抖落进了叶忆葡的耳朵,叶忆葡只是默不作声,手上却捏搓着手里的锦帕,惊讶吗,当然不,他惯来看不起身份低的女子,自己不是一直知道么,这不过是再从别口中复习一遍罢了,因为用力指甲戳穿了帕子,叶忆葡死死捏住那个小小的碎洞,越看到帕子越觉得心口闷堵的厉害。
那郁结闷得她非得要说点什么缓一缓这窒息,叶忆葡换上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告诉姨母,“我听姨母的。”话说了,心底却更难受了。
说来叶巧,今个齐淮那边也有同样的感受,他只当姜菲是小孩子,对她说的话不疑有他。
她的目标定好了,是谢照虞?和姜家姐妹告别后,齐淮眼前浮现谢照虞那天拉叶忆葡起身的画面,那身影烦扰得他怎么提笔练字都静不下心,脸色黑压压的仿佛是个砚台,直写到一身怒气弥漫,把身边研磨的小厮吓得手都开始颤抖了,他把笔一摔轻喝一声“滚。”
等小厮如蒙大赦般两股打着颤退了出去,齐淮环顾了书房四周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带着半分颓唐退坐到椅子上,他突然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莫名缺少了,得见到叶忆葡才能有答案。
齐淮开解自己,定是叶忆葡攀援自己旧有前科,是自己把她送进京的,只望她克己复礼,打定主意再见到了叶忆葡定要好好教诲一番,好不容易掰回正途可不能再重蹈覆辙。
勤二夫人告诉叶忆葡,待到端国公生辰,所有人都会去,自己会提前想办法安排坐席,到时见了谢二郎要努力讨他喜欢,“让谢二郎对你上了心,这亲事便有了把握。”
叶忆葡依旧答应的乖巧,反正这副皮囊生得足够秀色可人,加上自己在现代上过伪装课、心理课,勾引男子嘛,不外乎是这些,她笑得讽刺,自己这也不算枉费了旧日所学。
齐淮不会承认自己一直默默在等,终于在荷花开了的时候,终于众人一起到郡主府游园,齐淮终于找到机会走到叶忆葡身侧,叶忆葡似乎看那池子荷花看得专注,可齐淮却莫名觉得她只是人在这里,心却飞得远远的。
想好的教诲没说出口,齐淮轻声问的却是,“终于要有依靠了,怎么还不开心?”
叶忆葡回头确认齐淮的眼睛里没有藏有任何嘲讽,只是淡淡的落下句,“八字还没一撇呢,”
随后又面带好奇的问,“殿下见过他,他……生的好吗?”
“他?是谁,”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明知故问,叶忆葡也不理会,直说了,
“谢照虞呀,我没见过他。”
她还不知道那天扶她的是谢二郎?
一颗心忽上忽下,要指点教诲她的话统统忘到了脑后,齐淮抿了抿薄唇却什么都没有回答,叶忆葡便不再与世子殿下多说一句话了。
齐淮的眼睛也打算好好赏景,可脚步却不由自主跟着叶忆葡,不知不觉的周围人渐渐少了,叶忆葡也发觉齐淮总跟着自己,她本该冷寂的心突然就跳得很快。
叶忆葡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微笑,她唤,“殿下,”声音如泉铃清澈,齐淮忍不住答应了一声。
只是天公不作美,或者是太会作美,忽的一声惊雷,瞬间大雨瓢泼而落,周围星点的人全都四散躲雨去了,姜家的仆妇护着两姐妹,早就忘了还有叶忆葡这回事。
叶忆葡连忙跑到了层峦叠嶂假山群的曲径通幽处躲了起来,齐淮也跟了进来。
齐淮的头发被打湿了,雨滴顺着他那神采轩昂的眉眼滑过他俊朗的侧脸落下,他在跟着自己?叶忆葡不争气的心如鹿撞,上次帕子的羞辱还在眼前呢,可这样俊美的男人,若说不馋,是假的,口中随意说着,“从来没见过这样狼狈的世子,就像我一样。”
这话说完,叶忆葡便在齐淮的眼中看到了心疼,可她并不习惯被人怜悯,只是他英气逼人,眸中映着她的倒影仿若有情,若不是他一心只认尊卑,她肯定会大大方方的承认,她喜欢他,可现在她只能选择逗逗他,撩完再跑呗,谁叫他自己送上门来。
“世子殿下,怎么这样巧?你也选这里避雨吗?”叶忆葡用不谙世事的懵懂声线,呵气如兰、曳人心弦,“殿下,我好冷哦。”
齐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价值千金的绛真纱罩衫,伸手便要解下,叶忆葡忙按住他的手,“殿下,这纱衫子不保暖的,”她抬起那莹莹水光的大眼睛,调皮得逗着这个最分尊卑、生怕被自己痴赖上的男子,“不如,”叶忆葡眨眨眼睛,“殿下抱着我吧,就不冷了。”
齐淮从没这样耐心得看一个女子与自己调笑,他,脸红了。
“呵,我脸上的胭脂难道还传染吗?”叶忆葡轻笑着,自己恃美行凶时他不过也只是个寻常男子,“怎么殿下的耳根都红啦。”叶忆葡挪动身子缓缓地靠近齐淮。
一寸,一寸,越来越近,齐淮觉得她离自己太近了,近得他差点脱口而出“放肆”,可那一瞬却记起明明跟着她跑到这的人是自己,或许想要放肆的人,也是自己。
可齐淮是堂堂礼王世子,怎么会去唐突一个低位孤女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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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