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锦对着电梯镜面理了理刘海,感应门开合的瞬间仿佛奏响凯旋曲——香喷喷的食堂、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午休,本姑娘杀回来了!
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在备忘录戳出火星子:【周一红烧牛肉卷饼,周二番茄鸡扒盖浇饭,周三水煮咖喱猪排饭...】上个月在陈列室掉的五斤肉,少补回一两都是对食堂大师傅的背叛。
"科长您放心!"如锦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指尖还黏着偷摸订餐时沾上的番茄酱,"从今往后我生是策划部的人死是策划部的魂,保证不摸鱼不...哎您手机在震?"
科长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闪过看破不说破的精光:"年轻人有觉悟是好事,下季度新媒体企划..."
"保证超额完成!"如锦答得掷地有声,藏在身后的左手正盲打查询本周特供菜。直到被服务员引向梅花厅时,嘴角还挂着看见"周四限定海鲜焗饭"的痴笑。
可惜这份雀跃只持续到电梯抵达三楼。
当第五次扶着鎏金罗马柱喘气时,如锦终于承认自己像只漏气的气球——说好的巡视新园区全盘计划,在距离甜品站还有二十米处全面崩盘。
"红烧肉在召唤..."她吸着鼻子调转方向,活像被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越靠近宴会厅香气越放肆,糖醋汁与海鲜汤的混搭居然在跳华尔兹。
水晶吊灯下,梅干菜蒸排骨颤巍巍泛着琥珀光,芝士焗龙虾顶着焦糖色泡泡偷跑奶香。如锦突然理解古人为什么说"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这要是栽进奶油蘑菇汤里...
"花助理?"服务生惊恐地看着突然双手合十的姑娘。
"别管我,"如锦虔诚地切开酥皮乳猪,"我在超度被ppt折磨的胃。"
如锦的筷子尖还颤巍巍挑着半块水晶肴肉,此刻在十八道灼热视线中缓缓凝结出油花。沈放翁忽然轻咳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转盘:"这道蟹粉狮子头凉了腥气重,林助,让后厨重做一份送来。"
满桌莺莺燕燕瞬间调转目光,穿水墨旗袍的姑娘娇笑着给总裁添茶:"沈总味觉真敏锐,我都没尝出来呢。"如锦趁机把猪蹄塞进纸巾团成球,却发现沈放翁面前的骨碟堆着三颗一模一样的纸巾球——这人竟偷偷摸摸啃了三个蜜汁凤爪!
"看够了?"低沉的嗓音惊得她手抖,蜂蜜汁顺着腕骨滑进袖口。沈放翁突然倾身过来,龙涎香混着佛手柑的气息笼罩住她,"第三次了。"
"什么第三次?"如锦盯着他领口晃动的翡翠平安扣发愣。
"第一次在年会上扯掉我的袖扣,第二次在电梯里用珍珠奶茶浇我的高定西装..."他慢条斯理抽出方巾按在她手腕,"现在是第三次,花小姐打算怎么赔?"
隔壁桌突然爆发出欢呼,醉醺醺的科长举着茅台冲过来:"沈总!多谢您赏脸!"油腻腻的手掌眼看要拍到如锦后背,沈放翁突然起身挡在她面前,白衬衫瞬间洇开酱色掌印。
满场死寂中,林特助鬼魅般出现:"王科长,您儿子好像在泳池边吐了。"趁着众人慌乱,如锦被拽着从后门钻进黑色迈巴赫,驾驶座上的沈放翁单手扯开领带:"安全带。"
"您衬衫..."
"赔完三万再说。"车子碾过减速带时,她听见极轻的笑声,"或者,帮我试吃新收购的甜品店——听说有人大学时拿过烘焙大赛冠军?"
沈放翁的钢笔在请柬上洇出一滴墨,金丝眼镜链垂在锁骨处晃了晃,"赴汤蹈火倒不必——"他忽然用钢笔尾端挑起她餐盘里的玫瑰酥,"明晚七点,去丽思卡尔顿假扮我的女伴。"
如锦被蛋黄馅呛得满脸通红:"咳咳...您未婚妻不是上个月刚上过财经周刊封面?"她手忙脚乱去抓橙汁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浅浅的戒痕。
"那是堂姐。"沈放翁慢悠悠擦拭钢笔尖,"真正的未婚妻正在巴黎喂鸽子。"他忽然俯身抽走她嘴角的酥皮碎,"怎么,怕了?"
水晶吊灯在波斯地毯投下细碎光斑,林特助举着冰桶经过时突然踉跄——他从未见过老板用三百万的万宝龙钢笔戳小蛋糕。如锦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突然想起上周行政部八卦:总裁办公室每天五点雷打不动出现马卡龙外卖盒。
"报酬抵三万。"他指尖拂过她发间不知何时沾的桂花糖,"不过..."龙涎香突然浓烈起来,"要是再像上次在游轮那样,把我推进泳池..."
"那次是甲板打蜡!"如锦猛地后仰撞翻青瓷醋碟,深褐色液体顺着桌布浸透他阿玛尼西装下摆。隔壁正在剔牙的董事突然被威士忌呛到——二十年了,他居然看见有活物能在沈阎王西装上泼两次液体。
林特助举着干洗剂冲过来时,沈放翁正捏着颗话梅糖塞进如锦嘴里:"记得准备拖把。"他起身时露出后腰若隐若现的绷带,"上次你摔碎的元青花..."满意的看着女孩瞬间僵成兵马俑,"哦对了,明晚要见的是我祖父。"
如锦被话梅糖酸得皱成一团的脸突然僵住,丝绸椅套被攥出五道月牙形褶皱。宴会厅的香氛系统不知何时换成雪松味,这让她想起上周在陈列室擦花瓶时,曾隔着毛玻璃瞥见总裁休息室里挂着幅古怪的唐卡——画中九头蛇正吞吃月亮。
"沈老先生他..."她咽了下口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瓷碎片边缘,"是不是在苏富比春拍上,用翡翠麻将牌换走《永乐大典》残卷的那位?"
沈放翁正解开袖扣的手顿了顿,鎏金纽扣骨碌碌滚过波斯地毯,停在如锦缀着小熊挂饰的玛丽珍鞋边。林特助的平板电脑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屏幕上代表集团股价的折线正疯狂抽搐。
"你翻过我书房。"这不是疑问句。沈放翁弯腰捡纽扣时,后颈露出半枚朱砂色的饕餮纹身,"上个月失踪的榴莲千层..."
"是保洁阿姨吃的!"如锦猛地站起,绣球花造型的吊灯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二十米外旋转门闪过一道银光——穿高定鱼尾裙的女子正将微型相机藏进珍珠手包。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沈放翁突然揽住她的腰旋身撞开消防通道。如锦的蝴蝶结发卡勾住他铂金袖箍,在跌进地下车库的瞬间,她听见八音盒质地的冷笑从头顶传来:"第三次见面就带枪的未婚妻,喜欢吗?"
轮胎摩擦声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时,如锦突然想起入职培训时HR说过的话:集团医疗险包含精神损失费。她的高跟鞋跟正卡在劳斯莱斯幻影的进气栅里,而沈放翁的嘴唇贴着她耳垂在数数:"元青花八十万,西装三十万,加上精神补偿费..."
"我烤十辈子曲奇也还不上啊!"如锦绝望地摸到口袋里的婚宴红包,里面王科长塞的消费卡突然开始发烫。当防弹玻璃炸开蛛网状裂痕时,她终于哭出声:"你们有钱人谈恋爱非要搞得像谍战片吗!"
沈放翁低笑的气流掀起她刘海,远处传来直升机桨叶搅碎云层的声音。他忽然咬开她腕间的桂花蜜蜡手串,将滚烫的琥珀塞进她掌心:"现在逃还来得及。"另一只手却扣住她后颈按下车窗,"数到三就朝喷水池跳——"
如锦在失重感中突然顿悟:上周打扫时看到的亲子鉴定报告,封皮烫金字体分明是"沈氏继承人风险评估"。她抱紧那颗价值连城的琥珀,在漫天喷洒的香槟雨中听见自己颤抖的呐喊:"年终奖要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