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房门后,秋岚直接冲到了高一程身前。
他没来得及注意高一程的情况,只看到面前的唐雅雯,正盯着自己。她似乎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有些意外。
秋岚见过唐雅雯的照片,真人是第一次见,且距离这么近。
唐雅雯用手拨了拨褐色秀发。她素颜看上去就很漂亮,只不过脸色有些憔悴。漂亮的脸配上微笑会更有魅力,而覆上冷冰冰的愠怒却使人更加心生惧意。
秋岚努力吐出声:“……阿姨?”
空气静得让人窒息。
“您冷静一下……咳咳……”
秋岚控制不住咳嗽。他还是不舒服,头晕嗓子痒。高一程见了,上前一步:“岚岚……”
“你就是秋岚?”
唐雅雯打量着他。她终于见到自己儿子这所谓男友所谓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了——戴着眼镜,瘦瘦的个子不是特别高;他身上穿的是高一程的睡衣,有一点点大。
“是。”秋岚看着她,吞吞唾液,重重呼吸着,一方面确实有些紧张,另一方面还是身体原因导致他不得不用力获取氧气。他的大脑被分配去忍受生理上的不适,现在并不能做到高运转思考,因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你看上去不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儿子在一起?”唐雅雯问,声音轻轻甚至还有一点软,但传到对方心里却又变得锐利。
高一程开口:“妈……”
唐雅雯继续问:“你不知道他还要准备重要的考试吗?”
她语速有些加快,怨怒之气已经可以嗅到。秋岚呼吸急促,说:“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没……
“那你在做什么?”唐雅雯问,“之前就不说了,你这个时候还来打扰他,你是不是不想让他考上,想让他一直陪你玩?”
“……我没有。”
“你也……”
“妈,你不要再说了。”
高一程强行加入对话,不管唐雅雯再说什么都用声音压过。他握住秋岚的手臂:“岚岚。”
秋岚转过头。高一程说:“你不要听她的话,也不要再说了。你回去休息。”
秋岚不动,也不语,只盯着他,目光集中于他脸上的伤。他的侧脸很红有些肿,唇角是不是有血丝……
“高一程。”唐雅雯叫他的名字,带点儿质问的口气,“我和你男朋友正常交谈。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一程看了看她,眼神复杂,不同的矛盾的情感都包含在内。他别过视线,说:“他今天身体不舒服。”
岚岚的胳膊还有伤,不能用太大力气。高一程准备搂住他的肩膀,带他离开这里……
“秋岚。你也不小了,还需要他一直照顾你吗?”
被高一程带着走的秋岚,刚转身没走几步,就滞住。他听到背后唐雅雯的声音再度传来:“这种天气,你为什么要在外面?你不是故意生病,想让他来陪你吗?”
你就算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现在确实耽误他准备考试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现在一定正在忙自己的事,也可能在休息为了更有精神去面试。
秋岚下意识想解释:“我……”
“你不要听她说话。”高一程说,揽着秋岚的肩膀要继续走。秋岚从他的力气速度,感觉他有些匆急。
“高一程,你不是说会介绍你男友给我认识吗?你现在在做什么?我教过你这么没礼貌地打扰别人聊天吗?打了你两下你还是不清醒?”
都已经走到房门前了,秋岚却又停下。
他瞳孔微微放大,胸口重重抬起、落下。
高一程看着他,隐约听到了他粗粗的呼吸声,看到他额头渗出的汗珠,还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很危险,好像更烫了……
必须要让他立刻躺床上,把医生叫来。高一程伸手去开房门。
秋岚抬起手肘,把揽着自己肩膀的高一程的手臂甩掉。
同时他转身掉头,朝唐雅雯走来。
“阿姨。”秋岚在她面前站住,深呼吸稳住气息,看着她一字一字说道,“我是绝对不会耽误他。”
唐雅雯盯着他。不远处,高一程站在房门前,也在看着秋岚。秋岚突然的言行,似乎让他们都没立即反应过来。
“您放心。但是您也不要再打他。”秋岚喘了口气,“我会生气。”他继续道,“我不准别人打我的男朋友,谁都不行。”
他紧紧直视唐雅雯的眼睛,咬字用力清晰,薄薄怒意在话尾微微喷发火苗。
唐雅雯似乎笑了一下。
但是眨下眼,她又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那是我儿子。”
“那也不行。”
秋岚果断快速地说道,然后,就只是看着唐雅雯。
唐雅雯眉头微蹙,也紧紧盯着秋岚,稍长的睫毛忽闪,说:“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因为谁才挨打吗?”
秋岚怔,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他本身还在发烧晕眩状态。
唐雅雯的语气也透出快压不住的怨愤:“我怎么可能舍得……他爸爸也是……根本不会那样打他……”
对,她儿子怎么可能那样对他们,他也受苦了,一切矛盾、扰烦他们一家和睦的,都是眼前这个人,他却还在这里振振有词……
根本不会那样打他?秋岚呼吸一下子更加困难,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你……”
“岚岚。”
高一程快速上前,搂住秋岚。
身体一歪,秋岚脑袋靠着高一程的肩头,滚烫乏力的身体被抱入他温暖又硬实的怀里。
“你不要再说了。”
高一程是在对唐雅雯说的。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急不躁,不温不火,很轻很柔,却如同破碎的玻璃渣般,扎入秋岚心里,造成持续的刺痛。
秋岚几乎是被拖着,带回房间床上的。
“你先睡一觉。”
高一程出去了。秋岚隐约听到外面他跟唐雅雯的说话声,但很碎很小。
头好沉,眼皮很重,秋岚渐渐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