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书馆中,四周散发出淡淡书香,让喻言的心平复了下来。
“王小八,我吃完了。”没有过多久,身后传来小姑娘清脆的声音。
“真是太美味了,以后我回到传家镇,肯定会想念这个糖葫芦的。”传棋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喻言回过身,只见传棋正眼巴巴地看着那根竹签——吃得光光的。
怎么像个孩子般,对零嘴如此地嘴馋。
他的妹妹喻叶今年刚满十五,行过及笄之礼后,便对珠钗之类非常感兴趣了。
而传棋显然年纪要大一些,怎么还像是个小姑娘。
对了,她究竟几岁了。不会比喻叶还小吧?
喻言心里好奇,却觉得不该唐突问女孩的年岁。
传棋擦了擦嘴:“王小八,谢谢你送我的糖葫芦。我该回去了,那个论辩,我还没有头绪呢,得抓紧时间准备。”
“是何题目?”
“男子更有用,还是女子更有用。”
“嗯,看起来容易,实则并不容易。”喻言道,“这题目过于宽泛,对方可以有一百种观点去论述男子有用,而你需要对其论点各个击破。”
传棋叹一声:“唉,是啊,所以我得抓紧时间搜集资料才行呢。”
“还记得路吗?”
传棋“呃”了一声,犹犹豫豫道:“记得的。”
喻言:“走吧,我再送你一次。”
传棋乖乖地跟在喻言的身后,轻声道:“谢谢你。”
喻言走了几步后,突然转过身。
传棋毫无防备地撞到了喻言的怀里。
喻言感觉到下巴碰触到细软的发丝,怀里像是被一团柔软的小动物撞击了,而鼻子里还闻到一股清甜的幽香。
这一切,撩得他的耳根都发红了。
“做什么?”传棋揉着自己的鼻子。
喻言留意到,传棋的鼻尖小巧而略略往上翘,此时被撞得红红的。
“抱歉……”喻言将手抬起,指着那个被遗忘的珠钗,“那个步摇,你不喜欢?”
传棋疑惑地转头:“那不是你送给你妹妹的吗?”
“……是。”喻言只得认下来。
传棋去将那个珍珠步摇小心地拿起来,笑嘻嘻地递给了喻言。
喻言道:“若是你喜欢,送给你也可以的。”
“不喜欢。”传棋回答得言简意赅,斩钉截铁。
喻言沉着脸接过了步摇。
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竟是这般结果。
喻言将步摇放进了袖中,他揉了揉额头:“走吧。”
很快就到了女学馆门口。传棋疑惑道:“嗯?我刚才走得不是这条路么,怎么我花了那么长时间。”
“罢了,反正以后也不来了。”传棋小声自言自语。
“王小八,再见。”传棋笑道。
“对了。这个给你。”传棋递给喻言一张纸条,“我走后再拆开吧。”
喻言接过纸条,看着传棋离开,那纸条在他手中越握越紧。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似乎还渗出来一些细汗。
“谨言,你怎么在这儿?”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喻言忙将纸条塞进了袖中,回过身去。
卫若远远地走了过来:“谨言,你近来似乎经常来国子监看我。”
喻言:“……不是看你。”
卫若:“看谁?”
喻言:“看书。”
卫若:“那正好,走吧,一起去。我倒大霉了,正愁要找人帮我收集点资料。”
喻言:“我已经看完了,正准备回府,告辞。”
卫若:“喂,你兄弟我倒了大霉了,你也不问问?”
喻言看向卫若,不以为然道:“说罢,什么事。是家中的花谢了,还是看上的古玩被旁人抢了?”
“我可谢谢你。”卫若被喻言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国子监与隔壁女学馆要进行一场公开论辩,他们让我去,你说这不是倒了大霉吗?”
喻言打量了卫若一番。他虽不是今秋新生里最优秀的,但绝对是身份最高的,派他出去锻炼一番,露个脸,倒也是合理。
“嗯,你很合适。”喻言突然想到了什么,黑色的眼眸亮了一亮。
卫若气愤道:“哪里合适?哪一点合适?我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不合适!你这人真是落井下石。”
喻言笑道:“你误会我了。走,晚上去我家,给你辅导一下,可好?”
卫若忙点头:“还是你对我好。不像我父亲,昨日求他去替我推掉这个论辩,他倒好,反而去跟先生说,定要让我去参加,不可换人。”
喻言领着卫若,登上了自家的马车,侍从便先回府禀告老爷夫人,多预备一些菜。
喻府。
喻益政皱着眉,一脸愁容地对夫人严华婉说:“言儿去国子监似乎频密了一些。”
严华婉安慰他道:“去看书罢了。别想太多。”
这时,有侍从来通报,大少爷从国子监领回一位贵客用晚饭。
喻益政嗖地站起来:“他还把人带回来?!”
严华婉白他一眼:“沉稳点。”
夫妻俩互相搀扶着,站在喻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等着自家大儿子带人回来。
马车渐渐近了。
喻益政有些颤抖。
“稳住!”严华婉道。
马车停下来,首先下来的是喻言。
如玉一般洁净美好,自家养的儿子,怎么看都好。
接着,喻言转身,迎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一个人,伸出了手。
那人扶了扶喻言的手,下了马车。
喻益政的腿就软了一下。
“稳住。”严华婉道。
“喻世伯,怎劳您亲自出来迎接!”卫若上前行礼。
喻益政冷着脸:“怎么是你?”
卫若疑惑道:“为什么不该是我?”
严华婉笑道:“没什么,都饿了吧,饭菜备好了,快进去吧。”
严华婉与喻益政走在前面,她轻声道:“卫若是常走动的,他们俩不会有什么,放心好了。”
一顿饭吃得平淡无奇。喻言与卫若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交流,甚至话都没多说几句。
喻益政稍微放下了心,然而……
饭后,卫若那小子竟然没走,还去了喻言的书房!
夜里,喻益政迟迟不睡,吩咐侍从去盯着。
“回老爷,卫小世子还没走。”
“再去看!”
“回老爷,少爷书房的灯还亮着。”
严华婉被吵得没办法睡。转身道:“沉稳一点行不行!”
“回老爷,世子刚离府了!”
“把少爷叫过来!”
“回老爷,少爷灯熄了……”
严华婉:“行了,不差这一日,明日再说。”
喻益政愣是辗转了一夜,第二日黑着眼圈去上朝,路上遇到南安郡王,还狠狠瞪了一眼。
弄得南安郡王心里直发慌。
下了朝,喻益政直奔回家,叫来喻言。
他朝着这个长得一表人才的儿子看了又看,几番想要开口,可又没想好要怎么说。
喻言不明所以,只觉得父亲奇怪极了:“父亲……你这是?被母亲批评了,想要我去求情?”
“我……”喻益政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口。
“你昨日下马车之时,为何要扶卫若,他自己没长腿吗?”
喻言:“他上车之时,撞到了膝盖,我才扶了他。有何不妥?”
原来如此啊!
喻益政见喻言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不似撒谎。
他松了一口气。“退下吧。”
喻言回到房中,想了想,去找母亲。
“母亲,买点核桃给父亲吧,他可能要补脑。”
严华婉却道:“言儿,你大了,若是有中意的人……”
喻言立即打断:“没有!”转身就走。
严华婉:他心虚什么。
这一夜,喻益政倒是睡得不错,严华婉却翻了又翻。
而这夜,喻言也没睡。
他来到女学馆传棋的房间外面。翻墙进来的……
此时的喻言,穿着一身黑衣,悄悄将传棋的窗户打开,抛进去一封信和一个包袱。
随后,又翻墙而出。
乌桐正在放风。
“公子,你可出来了。这种事,让我去办就行了,何必亲自去。”
说的什么话,人家姑娘的闺房,让你去?
喻言:“行了,回去。”
乌桐:“公子,若是喜欢,便跟老爷夫人说一声,将人纳进去,何必偷偷摸摸的?”
喻言:“闭嘴。”
乌桐心道:原来公子有这种趣味,喜欢来暗的。
第二日,喻言又独自去了国子监。
乌桐被夫人叫去,严华婉问:“少爷去哪儿了?”
乌桐低着头,道:“国子监”。
严华婉又问:“又去会心上人了?”
乌桐大惊,夫人果然是这府里最聪明的人!
“夫人,我什么都没说。”
严华婉揉揉额头:“去吧。”
国子监,一水的年轻男子。头疼。
…………
清晨,传棋醒来,发现桌上有一封信和一个包袱。
她惊了一惊!闹贼了?!
可是,贼不仅没偷东西,还送来了包袱?!
她打开包袱,发现是一件男子的衣衫。
她展开信一看:“有事相告,今日辰时,国子监书馆见。穿上男装。王小八。”
天呐,王小八竟然深夜来女学馆,送了这些东西进来!
传棋深感京城的治安很不行。
不过,究竟是什么事,这样要紧呢?
传棋依照王小八信中所说,换上男装,去了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