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杉送秦令川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黄杉自告奋勇下了点面条,秦令川也没说让他今晚留下来,但也没说不让他留。黄杉也不想打扰秦令川休息,身边睡了个人和自己睡还是有点区别的,黄杉自己说道:“我看你睡着再回家。”
秦令川开始是睡着了的,甚至黄杉进来给他关灯都没醒,但黄杉一关门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醒了,黄杉人都走了,也总不能把人叫回来。他翻了个身准备酝酿一下睡意,没想到胃里开始泛酸,只能爬起来吃抑酸药。
本来以为吃完药就消停了,秦令川大晚上吐了好几次把胃吐空了不说,后面就剩吐酸水了,整个人被汗打湿了,冷汗淋漓的。秦令川吐到最后有点没劲儿了,从洗手间回来,把自己扔到床上,房子里很寂静,只有他心脏一跳一跳的声音,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尤其是胸口从内部挤压般得疼,这种痛感仿佛要把他撕碎。
秦令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感觉天花板好像在晃,好在闭上眼就没那么晕了。除了吃止疼药,他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但是也没什么力气到客厅去拿,就这么挨着。
可能是晕,也可能是低血糖,秦令川按着胸口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似的,而且喉头有点腥,以为就是吐酸水吐的,也没当回事。反正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是睡着了,也可能是疼晕了,总之没那么难捱了。
醒来的时候,秦令川看了看手机,早上五点多,天还没亮,他自己觉得恢复了点儿,至少没那么晕了,但是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秦令川去洗手间刷了牙,喉咙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他撑着洗手池干呕了几下,感觉喉间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暗暗觉得大事不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卡了一晚上的是口血。
秦令川看着洗手盆里的血先眼前一黑,下意识扶住洗手盆,没想到使不上力,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往地上倒,左肩先落地的,他能感受到刚愈合的伤口和其他地方还是不一样的,火辣辣得疼。
就几分钟的时间,秦令川却感觉一个世纪那么长,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感受到心脏在一下一下地跳动,但是却是那种揪着得疼,四肢没有什么力气,但是又能清楚地感受到左手在不自觉地抖。
秦令川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以前的事情,记忆是潘多拉的盒子,他不愿意打开是因为痛苦远远多于快乐,但在他特别难受的时候或者是夜半时分,他还是会记起以前的事情,因为总得有理由让他坚持下去,也许是仇恨、愤怒,也许是不平、绝望。
他记得第一次特勤结束,医生跟他说,要注意休息、情绪不要太激动,不然心绞痛会复发。很多他当时不以为然的事情都成为了今天打在他身上的子弹,包括心脏这颗定时炸弹,包括没有能力指控江裕。
虽然那口血很吓人,但吐完之后,秦令川缓了一会儿,反而恢复了常态,他很淡定地把洗手盆刷了一下,又漱了漱口,跟李凯旋请了半天假,又睡了一上午。如果说特勤生活给他带来了什么,可能这就是最重要的一项——快速适应新情况。不得不说,他得接受自己不年轻了,以前有天大的事情睡一觉就好了,现在只会往心里放,而且大部分上心的事情,他已经无从安放了。
李凯旋下午看到秦令川的时候以为看到鬼了,脸色发白,唇色也没什么血色。秦令川哪怕那时候受伤住院都没给李凯旋这种疲惫不堪的感觉,李凯旋觉得,家里人出事儿始终是跨不过去的坎儿。他把人叫进办公室,问秦令川哪儿不舒服,秦令川居然跟他说没有,他信他个鬼,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大事儿,他就把人劝回去休息了。
秦令川自己也怕自己身体出什么问题,下午去了医院体检,医生让他带了二十四小时心率监测仪。
秦令川不想在这种时候看到黄杉,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他去还监测仪的时候,正好碰上黄杉来看同事,黄杉跨越了一个大厅追上秦令川,他问道:“你怎么了?”他看到秦令川在医院的时候心都慢跳了半拍,他发微信也不回,在食堂偶遇也不和他坐一起,黄杉问了自己好几次,他们两现在是不是还在分手阶段啊?但他一想秦令川家里的事儿,又不想太逼秦令川。
秦令川撒谎说:“来看同事。”
黄杉心想,能不能编个靠谱点的理由,这难道不是自己来医院的原因吗?他说道:“秦令川,不想说可以不说,不一定非要撒谎。”
秦令川没说话,拉了下黄杉手臂,给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让了路,黄杉继续问道:“下午干什么去?”
秦令川很意外黄杉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不回消息,也没有问自己的近况,他答道:“回去上班。”
黄杉道:“我送你吧。”
秦令川是要回去的,但是黄杉才刚来,估计连病房都没进呢,就又得陪着他折腾一趟,秦令川是不想黄杉那么折腾的:“不用,我自己开了车。”
黄杉说道:“我最近队里没什么事儿,你要是不舒服什么的,就给我打电话。”
秦令川点了点头:“上去吧。”
“注意身体。”黄杉还是不放心,又补了一句,他今天回局里非得问问李凯旋,缉毒没了秦令川是转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