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今天黄杉值晚班,快吃饭的时候出了趟警,只能回来吃晚餐。他路过秦令川的门口,看里面关灯了没人,想想自己白天被说的节节退败,气不过就踢了一下门解解气。一回头给他吓一跳,他看见秦令川就站在后面笑:“怎么?这个门撞你了?”他本来害怕黄杉的事情打击太大才没走,没想到黄杉自我安慰的能力还是到位的。
黄杉做了坏事被抓住有点尴尬,他支吾道:“秦所…怎么还没走?”
“现在已经开始管领导的出勤了?”
黄杉从来没见过这么阴阳怪气的领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秦令川继续说:“蹭顿饭再回家,很难理解吗?”
黄杉抓住机会,反击回去:“我还以为秦所家里有人做饭。”他暗示秦令川都混到副局长了,也没脱个单。
秦令川讶异地看了一眼黄杉,这小子适应能力是真强,知道自己认识黄劲松,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总比有人被小姑娘追自由。”
“有人都没人追。”
秦令川懒得和黄杉一般见识,怎么和小学鸡斗嘴一样,他说到:“你怎么知道没有?有时间在这儿踢门,看样子工作不饱和了?”
黄杉抿抿嘴,无奈、生气,谁让这人是领导,他转身往值班室走。
秦令川在后边说道:“食堂在那边,晚上有小点心啊。”
秦令川成功让黄杉内心的愤怒从群众转移到他身上了,中午郁闷的情绪一扫而光,只想着下次怎么才能噎住秦令川。秦令川关心的打击太大根本不存在,黄杉值班的时候睡得很香,秦令川吃完饭也没走,甚至在黄杉睡觉的时候还给他拽了拽大衣。也没什么其他意思,秦令川就是觉得这小孩还挺好玩的。你看,这才是正常的生活,上班点卯、应付应付领导、和小孩儿斗斗嘴。
黄杉第二天上班能量满满,路过秦令川办公室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心想,领导就是好,不用值班、还能晚到。
秦令川三四点才回家睡了一觉,估计这下熬得太狠,头疼得厉害,吃了止疼药才稍微好点,快十一点才到派出所。正好黄杉上洗手间看见秦令川上班,心道,玩忽职守。
下午有一家婆媳打架,声音太大被邻居举报了,直接打到派出所来了,黄杉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劝架的时候挨了一下,左脸被长指甲挠了一道儿。
秦令川本来快睡着了,直接被这家人闹醒了,他走出去看见黄杉脸上挂了彩,没憋住,轻声笑了一下,以黄杉听的见的音量说道:“活该。”
没等黄杉反应过来,秦令川严厉地说道:“闹什么闹?都到派出所了还不老实?吵什么吵,”他看了看黄杉的脸,“呦,还袭警了,那个小李,给他们两带走,不是不老实吗?做个笔录关几天。”
两人瞬间安静了,年纪大的女人解释道:“家庭矛盾、家庭矛盾,我们都没注意到黄警官被误伤了…”
黄杉看向秦令川,秦令川“哦”了一声:“那有矛盾解决矛盾,在这儿闹算什么,小李你再叫个人一起调解一下,小黄弄下你的脸。”
秦令川四两拨千斤地说完就走了,主要是吵得他头更疼了,刚刚站的地方冷风直吹,他感觉后脑的神经一跳一跳的。本来一低头就晕,全场最高的黄杉也比他矮点,再不舒服他也只能低头说话。派出所后边比前面灯暗了一些,明暗交替让他有点难受,扶着墙缓了一会儿,老李来看见秦令川扶着墙:“秦所,你没事吧?是他们惹祸了?”
秦令川摆摆手:“不是,没什么事,老毛病了。”他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凭着感觉往办公室走,亏着路上没撞着谁。
秦令川回去喝了点热水,一摸颈后都是冷汗,疼到这种程度他也不敢开车回家,只能在办公室忍着,最疼的时候好像有人拿锤子在一下一下锤他的头,想拿头撞墙。他也没敢吃药,用什么止痛药都严格按剂量来,他怕上瘾。
黄杉处理完伤口,敲门准备感谢秦令川,一直没听见秦令川办公室里面有动静,他开了个缝,看见人就在里面背对着自己坐着,他心想装不在是吧,那我也装没来过。
秦令川声音不大,没以前跟他顶嘴时的音量的一半:“门都自己开了,进来吧。”
秦令川转过来,黄杉才看见秦令川脸色不好,秦令川疼得看黄杉都带黑影,不过看到那一道跟被猫挠的一样,还是想笑:“怎么了,黄警官?”
“我是来表示感谢的,就谢谢你刚刚帮我,我第一次处理没有经验。”
“哦,就这事儿,不客气。”
“你…脸色不太好。”
“头疼,”秦令川说道,然后加了个半句,“被笨蛋气的。”
黄杉竟然没有反驳,但也不知道说什么,都疼到脸色发白了还能逗自己呢。秦令川说:“吃药了,黄警官让我安静会儿可以吗?”如果早上吃的药算的话,那确实吃了。
“值班室有床,你要不去躺一下?”
“算了,影响不好。”
“钥匙在我这儿,他们进不去的。”他负责帮李哥排班,自然而然就获得了值班室的钥匙。
秦令川确实疼得难受:“谢谢。”他扶着桌子站起身,还晃悠了一下,黄杉下意识扶住他,没想到秦令川是真没站稳,直接蹲在地上了,黄杉扶那一下避免他往后倒,黄杉这时候也看出来秦令川难受来了,他摸了摸秦令川的后背又点泛潮,感觉常服里边应该是湿透了:“秦所你真吃药了?确定吃的不是假药吗?”
秦令川蜷成一团,手抵在额头上,黄杉看他青筋一跳一跳的知道是真的疼狠了,都懒得跟他说话了,他倒了杯热水递给秦令川,秦令川摆了摆手,其实他刚也没听清黄杉说什么,没站稳那会儿什么也听不见,紧接着就是耳鸣。
秦令川其实有点恶心想吐,但还能忍,他伸手扶着桌子想站起来,没想到黄杉扶了他一下,小孩儿就是有劲儿,反正比他现在有劲儿多了。秦令川道:“一阵一阵疼,谢谢。”
黄杉半信半疑,但秦令川的谢谢他还是收下了,把人送进值班室,好在一路上没什么人。黄杉把自己的床单找出来铺上,秦令川倚在墙上,看到了黄杉的杰尼龟艺术床单,懒得说什么。
黄杉才不信他那一阵一阵疼,要真疼过去了,秦令川现在能侧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秦令川本来就是板寸,冷汗就一直没断过,顺着脸颊流进鬓角。刚给他解围的时候就应该开始疼了,他一直感觉秦令川脸上擦了什么反光,没想到是疼的冷汗。
黄杉走出去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进来了,没想到秦令川突然睁开眼看向他,眼神很锋利,和平时阴阳怪气的样子不一样,看到是黄杉才变柔和了一些。黄杉手里拿了个靠枕:“我的靠枕,里面有安神的成分,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这下给秦令川弄得不知道说什么了,不得不说黄杉还是格局大,连那句“活该”都不跟自己计较了:“谢谢。”
下班的时候,黄杉推开值班室的门看秦令川在躺着接电话,黄杉以为人好了就打算走了,没想到秦令川招了招手,黄杉只能留下来,秦令川声音还是没以前洪亮,轻声问黄杉:“工作上的事情,怎么了?”
“我下班了。”
秦令川刚眯了会儿,也可能是药效起作用了,多少好点了:“没听说下班要跟领导报道的。”
“我是说,要不要送你回去?”
秦令川心想这小兔崽子就想噎住自己,这次终于噎住了。黄杉看秦令川没说话:“我是想你这样子开车有损公共安全,我可以送你回家。”
秦令川没再来那套“工作不饱和”的论述,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他答道:“那谢谢了。”秦令川拿着靠枕,顺手把床单叠了:“等我洗完了再还给你。”
“床单没事,我这几天还得值班,靠枕就不用还了,我车里还有,一对的。”
秦令川旁敲侧击:“哪儿家姑娘送的?”
“我自己买的,买一送一,你那个免费的。”
秦令川看着自己手上的靠枕低声笑了一下,没有追问为什么车里那个不是免费的,他可不想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个人走的时候,黄杉从门卫那里拿了一个纸袋,秦令川看见是星巴克:“小黄公子,咱能不能接接地气,咱派出所的民警只喝得起瑞幸。”
黄杉没说话,他发现秦令川也就嘴硬,心里很软,不然头都疼成那样,一般人都不愿意动,那时候还是出来帮自己解围了,所以随他说去吧,反正自己也说不过他。
秦令川看黄杉把奔驰换成大众还一阵唏嘘,黄杉还是走入群众了的,黄杉从星巴克袋子里拿了杯咖啡递给秦令川:“星巴克有热牛奶,瑞幸哪儿有热牛奶?”他顿了一下,“三十多一杯,我也很肉疼的。”
秦令川恨不得撤回刚刚说的话,虽然很有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吵不过他了索性摆烂,但这么一看自己格局太小了。他接过牛奶:“谢谢。”
黄杉发动了车,把秦令川那边的温度调高了,他还是蛮意外秦令川坐在副驾而不是坐在领导专用的后排座,他问道:“您这头疼有点吓人,什么老毛病啊?”
“这几年才疼的,没什么规律,也查不出原因。”
“工作压力太大了?”黄杉问道。
“可能。”
黄杉并道的时候看右视镜,余光发现秦令川其实很困,但是就是硬撑着不睡觉,他说道:“开了三年了,不至于把您老人家撞死。”
秦令川搪塞道:“只是不困。”从特勤退下来之后,他发现他没办法在移动的交通工具上睡觉,平时都很精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黄杉车上有点困,但是也没困到一定要睡。
黄杉还是能分清困不困的,秦令川在撒谎,但他也无从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