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送到医院就离开。】
“不用。”
【你已经烧到四十度了。】
林筠将气温枪上显示数据的那面对准她。
时穗靠着床头,闭上了双眼。
这道视线太过炙热,她缓缓睁开眼,和他对视了几秒,“别这么看我。”他迅速移开目光,尽量掩下自己的异样。
他紧张地吞咽了下。
【那你……】
【为什么那样?】
时穗连轴转了一周,再加上昨晚不小心淋了一点雨的缘故,她今天一整天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今晚得空,时穗计划泡个澡,一坐进浴缸里就头晕脑胀,没多久就昏睡了。再醒来就是这副场景。
确认她没有不好的念头,林筠才安心下来,客厅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她一眼,自觉出去拿起手机,是时母的电话。
时穗撑着床支起上身,从他手里夺走手机。
一接通,时母就在另一端厉声问她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时穗没有作声,时母说完她,又开始说起明天出席发布会的注意事项。
“我生病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停顿几秒,只说,“那你注意好身体。”
电话被挂断后,手机被随意丢掉一旁。她微闭着眼睛,静静地靠着床边坐了一会,林筠垂着眼,听她忽然问,“你有去过游乐园吗?”
他反应过来,摇了下头。
林筠不知道该回什么。他听觉异常得灵敏,也听到方才电话挂断前有一段稚嫩的儿童音,大概是在催促时母快点开车带他去游乐园,现在两人可能在去游乐园的路上。不过她看上去也不太在意。
时穗吃完退烧药,入睡前偏过脸,对他说:“你哪里也不许去,直到我醒来。听到了吗?”
林筠点点头,知道她的意思。就算她不说,他也只会在这里安安静静待着,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但凡出现一样坏了,或者丢失的东西,到时都会归咎于他。林筠赔不起,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床上的人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无声弯了弯唇。
得益于时穗平常有运动的习惯,睡了一觉,就退烧了,只是有点头痛。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脑袋靠着交叠的双臂上,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就这么入睡了一晚。
脚边的手机亮了一下。
老板:我说你这人,最近经常请假就算了,今早还迟到。
老板:工资明天会打到你帐上,以后都不用来了。
林筠被这条消息叮咚声弄醒。
他睁开眼,刚看清消息内容,想拿过手机,却被人率先一步。时穗坐在他身边扬长了臂,将手机移得很远,他倾身,手停在半空中而后慢慢垂下,看上去难受无措,时穗的视线从他脸上滑过,看完消息后唇角微扬:“不用累死累活挣那点窝囊费了。恭喜你呀。”
并没有被祝贺的喜悦,他直直看着她眼,直到时穗将手机还给了他。她站起身来,尽管看不见屏幕,也知道他在卖力跟对方求情。
过了会,他握紧手机,手臂微转,又将脑袋埋进双膝。整个人陷入一种颓靡低迷的情绪。她坐在床边,脚尖碰了下他的背。
“刚好啊,留下来服务我。”
除了那件事,时穗不会平白无故地让自己来找她。两人现在的情况很难不让他多想,林筠会错了意。
【我不做鸭子。】
时穗笑出声,“你就算想做鸭子也没人点你啊,别人好歹还会说点好听的话提供情绪价值,你有什么?”
她说完,想给自己换套衣服,走到镜子前,发现身上已经换了新的一套,难怪夜里明明退烧出汗了,今早起来却没有觉得湿黏不适。听到一声窸窣动静,林筠刚抬起脑袋,一些衣物从上方砸下来,柔软如网蒙在他脸上,他取下,是一条粉色蕾丝花边内衣,还有昨晚给她重新换的上衣。
林筠耳廓通红,尴尬地将衣服叠起来放在一边,时穗已经换上很显腰身的白色短袖,长发微卷着披泄下来,发丝上沾着微闪阳光,浓密的眼睫微微垂着,“难过也要有个度吧?你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早餐?”
不多时,时穗坐在桌边吃上早餐。她喝了一口热牛奶,旁边有人伸来手机。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时穗看了他一眼。
【我想出去找工作。】
林筠视线飘忽。
【我……不能没有工作。】
“我不是说了,你这几天留在我这里。”她咬了口糕点,细嚼慢咽。
【……我不做那种违法的事。】
“违法的事,你指哪些。”她用叉子在餐盘上挑挑拣拣的动作停下,凝眸看向他,过了几秒,指尖微动,放下刀叉,换了个位置坐他腿上,林筠颇感意外地抬手扶住了她,“你是说卖身当鸭?这不好吗?”
她搂紧他脖颈,两两目光相交,他不由自主地屏息,扶在她腰上的指尖蜷曲,时穗漂亮的眉眼有些清冷,笑:“透露你一些事,比起这些苦力活,卖身来钱更快,那些富婆最不缺的就是钱,听说每晚都豪掷千金,你活好,耐力又持久,如果你去了,可能不出一周就能如你所愿,还清我的债。你不心动吗?”
果不其然他又迅速露出那副表情来,只会一动不动地抱着她眼巴巴看着她,好像对他做什么他都可以无动于衷。时穗心生厌烦,两指掐着哑巴的下巴来回摆动,“别总是摆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啊,弄得像被我欺负了一样,事实上你一次也没有拒绝我啊。”
林筠是个老实人,老实到有点愚昧的地步。自从她付了林晴那笔医药费,解决他们家的难题,无论她对他做什么林筠都照单全收。
还以为他是为了那点无法偿还的金钱和人情债而“委曲求全”,甚至任她摆布,像是要把自己卖给她了一样,她的脸上浮现一丝带着嘲的笑意。她甚至说:“我身边有不少朋友了解那些渠道,可以介绍给你。”
他别过脸,嘴角慢慢拉直了。
他这个反应很罕见很有趣,她挑逗似的一下下戳着他的胸膛,“不想去吗?为什么?既然你不想通过这件事来换取钱财,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做而且还随叫随到?”
他还是低垂着脑袋不吭声,她搂紧他的脖颈催促:“快回答我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不成你是上赶着被白嫖被欺负的贱狗吗?”
无论她怎么逼问他都置若罔闻。
“你为什么没反应?”时穗眼里愠色渐浓,扇了他几巴掌,最后用力锤了他胸膛几拳,拽他头发掐他脖子,让他赶紧去死,不会说话还没半点反应不如做具尸体,到后面都变成单纯的泄愤。林筠像个待机的机器人,安静地受着,就是没有一个程序,让他拿出手机打出那四个字。
他几近执拗地看着她。
时穗累了才暂停打骂,让他快点滚出自己的视线。
*
下午,林筠就出去找工作了。因为在暑假,有一大批学生涌进来,那些低廉体力活都被他们占了去。林筠存了几个电话号码,还在等消息,晚上就过来看时穗的情况。
时穗不会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照样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洗完澡更是贪凉湿着头发,短裤短袖在阳台吹风,然后被他带回房间吹头发。时穗眼含笑意走在他身后。
夜深人静,室内只有吹风筒发出的声音,她屈膝坐在沙发上,透过玻璃落地窗能看清两人的倒影。他摆动吹风筒,垂眼吹发的动作细致专注。
吹完头发,林筠将线卷好收进抽屉里。
手腕被人攥住,她的脸靠的很近,他回神,闭上了眼睛。时穗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还生着病呢,你不怕我传染给你?”
他目光游离,小幅度摇了摇头。
“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传染给你。”
她笑着含上他的唇,先是细细地吮吸。他搭在桌台的手臂往里收了收,纤细的腰肢抵在有力的臂弯。两人相处模式就这么别扭和奇怪,能囫囵吞下对彼此复杂的情绪,又能在下一秒恍若无事地接吻。
“快点生病吧林筠。”时穗松开他的唇,呼吸急促,摸着他脸说:“最好大病一场,变得浑身无力,奄奄一息,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眼巴巴等着别人投喂,病恹恹地,又可怜又没用,然后换我来照顾你,你说好不好。”
时穗才不会照顾他,就算到了那时候她肯定也是想着怎么偷偷弄死他更省力,还不能被人发现。
【不好。】
因为林晴,林筠对生病,医院都变得抵触,他立马拒绝了,脸颊被触碰的一瞬间,哪怕只是轻轻地抚摸,他也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时穗回忆着上次在出租房里被包甩到的地方,语气很随意地提起,“对不起呀,你也知道我那天有多生气,一时下手没个轻重,在你脸上留下了伤口……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光是听到前半句,他就再也受不住似的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柔软碎发下露出的双眼蒙上一层水汽。
时穗知道他容易心软也很好哄,全看自己乐不乐意,耳边是他一抽一抽强忍情绪的呼吸声,然后室内响起拉链被缓慢拉开的声音,他呼吸停滞了一秒,而后变得异常的热腾腾,她耳边的声音也慢慢地变成了杂乱喘息。
她趁机说,“那无论我将来对你做什么你也会原谅我的对吗?”仿佛是来自主人深情的爱抚,他开始不停驱使自己往那柔软之处送,脸颊绯红,靠在她肩头轻哼。像是应下了。
有一块轻薄短小的布料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刚从她身上脱下来的,还残留她身上的温度和香气。那是她的奖励,此刻挂在上面飘着,勾勒出尺寸惊人的轮廓。时穗后背也出了层薄汗,收回的手指缝隙间湿润,随后没有退让地让他自己来,用她的衣物。
她想看。
之后,连续几天都是这样——林筠忙完其他,就被时穗叫来家里照顾她。时穗看自己心情给的工钱,一毛钱到几万元的红包转账都有,大部分是一毛钱,羞辱意味十足,他一个没收,只是临走前会和她在客厅里接吻。
就跟一只前来讨要骨头的狗似的。
过了几天,这病总算彻底好了。一起床,她感到一股神清气爽。
时穗照常揭掉冰箱上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早餐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
两人这几天的相处难得和谐。
她走进厨房,没想到他还在,穿着蓝色格纹围裙,给煎蛋翻面,衬衫袖子挽到肘窝,修长腕骨在热汽中显现。
林筠将煎蛋运到盘子上,而后脸被人柔柔掰过,鼻尖抵着鼻尖,时穗屈起膝盖,热意贴着那儿的皮肤沿着神经传递,男士衬衣下摆形成的阴影在果露白皙大月退上移动。内心竟莫名生出空虚的饥饿感,她吻上去,“我不想吃饭。”
明天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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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