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有病!
没完了是吧?
文莱双手紧握成拳,自从用换血术提高到A级风系魔法天赋,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轻视。
手指骨头攥得咯咯响,文莱战术上竭力冷静,心理上藐视敌人。
哈,不过是一个失败者!
吉尔想要夺取相里亭那个贱民的天赋,却被自己先一步截走。
吉尔一直倾慕林妮丝,而现在,因为父亲的换血术立下了卓著功劳,这位维斯魔法学院第一天才是自己的未婚妻。
文莱看透了,这张纸上所有的字迹,都是嫉妒的痕迹!
纸片在手里揉皱,揉烂,清秀少年低头,额发掩盖住眼里的杀意。
不过有的人实在很聒噪,为了清净,还是除掉比较好。
他这样心想。
相里亭一手托下巴,隔着条过道向右边望去,嘴角轻轻上扬。
还犹豫什么?
快来杀我吧。
……
相里亭很给面子地上了整整一堂课。
下课铃响,他身子骨一软,直接倒在书桌上秒睡,沉浸在梦乡无法自拔。
那种贫血导致的困乏又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相里亭做起了清醒梦,梦里他双手张开,上上下下挥舞,在雨幕里傻子一样“啪嗒啪嗒”踩着水奔跑。
梦境真实极了,相里亭胳膊被雨淋湿,呼吸间也满是潮意……
相里亭霍然睁开眼,呼吸一窒,少见的崩溃。
啊啊啊口水!
怎么会有那么多口水!
相里亭赶紧抬高手臂,口水缠缠绵绵地拉出一条丝。
阳光下,拔丝口水跃动着光。
“……”
相里亭一脸被雷劈到的震撼,他一点一点低头,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戴维睡得喷香,这混蛋嘴角蜿蜒出一条小河,河流跨过胳膊肘,冲过三八线,在相里亭臂弯积聚了一小滩。
“啊!”戴维惊醒,命运的后颈被一只手提起,对上一双略显陌生的眼睛。
“睡得好吗?”相里亭朝他露出一个要吃人的笑容。
“哇啊啊啊啊!”戴维猛然吓醒了,踢动双腿,“你快放我下来,欺负人是不是?”
相里亭放下他,指了指课桌:“我要是再晚醒一点,说不定已经被你的口水冲跑了。”
戴维抹抹嘴巴,又用手抹抹衣角,声音小了点:“哪有那么夸张。”
这时,一个中等身高的少年走路带风地迈进教室,正是做了伪装的贝西:“醒了?”
“我刚才去了校外一趟,和艾伦交换情报。”
艾伦就是留着一头草绿色拖把头的少年。
“艾伦说,他们联系到了家族的其他人,族人们目前在一个叫葬爱网吧的驻点,约定明天下午集会。”
葬爱网吧?
相里亭下意识摸了摸兜,触到一个冰凉的长方块,那是用魔法材料制成的通讯器。
没错,这个世界有网!
只要有魔力的地方,就可以用通讯器上网,简称魔力网。通讯器基本上人手一个,有简单的通讯和定位功能,方便传教布道,精神洗脑,定位搜捕不听话的人,让所有人乖乖抽血。
相里亭暂时用不上通讯器,倒是想到了一点儿有趣的用法。
“教室怎么没人了?”戴维左张右望,挠了挠头。
贝西毫无起伏地回他:“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实验课。”
所以学生们早就跑去实验室了。
原来睡了那么久,相里亭看眼时间,愉快决定:“打扰别人上课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我们直接去餐厅吧!”
戴维腾一下站起来,积极响应号召:“我赞成!我想吃!我要吃!”
贝西冷淡点评:“除了吃就是睡,戴维,你现在就是一头猪。”
戴维很不服气,两手叉腰昂起头,刚要说什么,只听相里亭开口:“养足体力,我们今晚行动。”
话音落地,三个杀马特神色一凛,聚在窗户跟前,森然的杀气涌动。
相里亭伸手一指,煞有其事沉声道:
“目标:图书馆二层。葬爱家族第七小分队,准备行动!”
“一定完成!”
……
乌云层叠,晦暗驱散了一整个白天的晴朗,临放学,居然淅沥沥下起了雨。
餐厅,魔法灯光大亮。
相里亭走到窗前,向外伸出手,让冰凉的雨滴落在掌心。
他抬眼看向对面用作教学楼的城堡。
城堡将最后一批学生吐出来,人流喧哗着向外蔓延,除了人类,也隐约有精灵、吸血鬼、狼人的影子。
路灯映照下,湿漉漉的地面闪闪发亮,喧哗之后,很快又恢复寂静。
“好人先生。”
相里亭转过头,眼前是熟悉的沾着油污的围裙,中年女人嗫嚅了片刻,忽然塞给他一捧雨伞。
“谢谢您,您拯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女儿。”
“上帝一定会保佑您这样的好人的!”
女人逃了。
相里亭低头看看怀里的三把雨伞,那句“好人先生”在脑海乱撞。
戴维感叹啧啧地围着他转,掐着嗓子说:“好人先生,我想她跑这么快,一定是知道你要开始撒泼骂人了。”
相里亭:“所以,你是向好人先生自荐挨骂的?”
戴维败退。
他们走出餐厅,躲在教学楼的屋檐下,观赏四周青黑的雨幕。
等到餐厅灯灭了,校园彻底沉寂下来,三个杀马特对视一眼,悄然向图书馆行进。
图书馆一层亮着昏黄的灯,黑漆漆的二层融入夜色。从外边看去,整座建筑像一本半明半暗的翻开的古书。
相里亭打了个手势,贝西和戴维会意点头,朝另一个方向摸去。
相里亭钻进泛黄书页一样的门,进到图书馆里边,他并没有放轻动作,却连一丝雨滴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图书管理员趴在前台,老头双手环抱着一本厚厚的词典,睡出了蝉鸣,睡出了忽大忽小的鼻涕泡。
相里亭看了一眼,径自走向楼梯。
相里亭没看一层的藏书,这里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走近台阶,淡紫色屏障遮挡了前路,蕴含着恐怖的魔力。
相里亭指尖一点,在蝉鸣一样的鼾声中,顺利地迈步走上去。
图书馆二层,一扇雕花木窗推开,相里亭从袖子里拽啊拽,拽出一条绳索,顺着窗口放下去。
躲在树下阴影里的两人看见,火速赶来。
嗖嗖嗖。
骑士总是身手敏捷,戴维和贝西一前一后顺着绳索攀爬,在窗口单膝屈跪,接着轻盈落地。
一盏灯点亮了,在灯罩里发出橘黄色的光晕,照亮三个年轻人含着笑意的眼睛。
葬爱家族第七小分队,顺利完成第一阶段任务——潜入!
相里亭提灯走在前面,穿梭于高至顶棚的书架之间,视线在书脊上逡巡。
贝西让戴维过去望风,上下左右环视一圈:“你要找什么?”
相里亭往上提了提灯:“和七芒星阵有关的资料。”
“七芒星阵……”贝西轻喃出声,她没学过多少魔法相关的知识,但平时看魔法师们施法也知道,大多是正六芒星阵,向恶魔献祭的魔法则是用倒六芒星阵。
至于最为神秘的七芒星阵,贝西从没有听说过,只有昨晚看相里亭画过一次。
沉思片刻,贝西低声问:“七芒星阵……和冥界有关?”
相里亭抽出一本书来,将提灯递给贝西,闻言笑了笑:“只是有这方面的猜测,一切还需要验证。”
贝西挑了挑眉,也帮他寻找。
手上不停地翻着书,相里亭用讲历史故事的口吻说:“三百年前,亡灵国度还没有离奇消失,亡灵在大陆的四处活跃。”
“在最辉煌时期逝去的英雄,生前盘踞一方的魔兽……强者在亡灵国度随处可见。他们强大、诡谲,是统治大陆千年的阴影,生者皆沦为陪衬。”
“一直到三百年前,所有亡灵奇异消失。有人说它们早已灭亡,也有人说它们转移到了冥界,还有人说冥界的存在都是后人虚构。”
厚厚一本书翻完,相里亭放回去,又拿起另一本,语气悠然平静:
“巧合的是,七芒星阵自从三百年前开始,几乎再也没有人使用,相关的记载也越来越少。”
贝西若有所思:“你昨晚用七芒星阵施展血祭仪式,称召唤来的存在为遥远的朋友……你觉得它来自冥界?”
“没错。”
戴维忽然打了个冷战:“神明,你该不会想把亡灵全放出来,毁灭世界吧?”
“别!千万别!我们不就是抽了几年血,蹲了几天牢,吃了几通骂,受了点毒打,挨了点追杀,遭了点羞辱,蒙受点污蔑吗?你看看活着多好,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贝西:“……行了,别挑唆他了。”
“毁灭世界?不错的主意,不过那太远了,”相里亭微笑,“我看现在就有个想不开的送上门,先灭了再说。”
戴维兔子一样跳起来,不等站稳,忙不迭跑往下一个窗口把风,结果“扑通”一声栽倒。
红毛杀马特趴在地上,一边哎哟痛叫,一边嘶嘶吸气。
“贝西,快过来,有什么东西绊到我了!”
贝西移步过去,暖光隔着灯罩洒落,照亮绊倒戴维的事物。
那是一根腿骨,一根在灯光下闪着森白光芒的腿骨。
“啊——”尖叫卡在喉咙,戴维瞪向捂住他嘴巴的贝西。
没等愤怒的小火苗从眼睛射出去,戴维又惊恐万分地瞪圆了眼睛,连眉毛都快要飞出天际。
“唔唔……卧槽,它动了!动了!”
贝西面无表情将戴维往旁边踢了踢,提灯仔细观察那根腿骨。
小腿部分果然已经抬起来了,五根雪白的趾骨正对戴维,弹钢琴一样在半空舞动,把戴维吓了个半死。
相里亭姗姗来迟,不客气地摸了摸腿骨:“这不是挺可爱的吗?”
腿骨动作一顿,也不对着戴维“弹钢琴”了,无声往回缩,像是一下子优雅文静了。
戴维:“?”
腿骨横在转角,延伸至黑暗深处,相里亭跟着走过去,一只眼洞里燃着幽光的骷髅正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相里亭低头俯看,坐在地上的骷髅大大地张开手臂。
它生涩开口:“欢迎……您……艾奇大人的……好朋友……”
“你好,”相里亭蹲下来,很有礼貌地握了握它的骨爪,“你怎么知道我的?”
“味道。”骷髅慢吞吞回答。
那边,戴维吸了吸鼻子:“总觉得我一开口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贝西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伸手拽他起来:“漫长的十七年过去,你终于发现了。”
戴维摔得不轻,艰难地被贝西拽起来,一步三颤地走到窗前,老老实实继续望风。
忽然,他视线一转,低呼:“有人来了。”
“快跑!”
相里亭只能放下新朋友的手,在对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三人藏到与骷髅呈对角线的角落,钻进厚实的深色窗帘里,脑袋一个摞一个地冒出来。
“噔,噔,噔。”
高跟鞋踏着蝉鸣般的鼾声,一步步踏上楼梯。
“哦呵呵呵……”嘶哑的笑声幽幽响起。
来人穿一身粉色法袍,脚步轻快地向骷髅所在的地方走去。
“是有人来过了吗?我的宝贝,你怎么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