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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人这么多，都来这么早啊！”肖宇一上车就被满满登登的人脑袋惊到了，侧着身子往里走。
“颀哥咱俩还提前了十多分钟呢，他们可真卷啊！”
“别墨迹，赶紧往里走。”宋棠颀晕车，一想到要在大巴的车尾座上颠簸两个多点，感觉现在就能吐出来了。
“你坐这儿吧。”清冽的男声在身边响起，冒出来个黑色的小蘑菇。
林彻头戴一个黑色鸭舌帽，黑色连帽卫衣的帽兜压在鸭舌帽上，白色的一次性口罩松松垮垮地带在脸上，低垂着脑袋抱着肩懒散地倚在车窗上。
听见宋棠颀的声音才抬起头，露出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我去，林彻你来这么早啊，捂得也太严实了，刚才都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又迟到了呢。”肖宇反手把宋棠颀往前一推，“正好，颀哥他晕车，坐不了后面。”
林彻把倚旁座位上的包挪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把他压成薄薄一片贴在椅背上，仰着头一脸期待。
见宋棠颀还是没动，他两只手不停地摆弄书包上的拉锁，声音呐呐，“要不你和肖宇坐这也行，我去后面坐，”说着就要起身。
“真的啊！林彻你真够意思。”肖宇耳朵好使，都走出一段又折回来，
“颀哥，你快让林彻出来，我进去。”
宋棠颀皱皱眉头，一脚轻踹在肖宇小腿上，“行了，折腾什么。”
伸手按在男生往起抬的脑袋上，身形一矮坐了下来，嫌弃地皱皱鼻子，大巴里一股空气长久不通的闷塞味。
林彻注意到男生轻抵在鼻下的手，便立马伸进大包里摸索起来，很快从里面掏出两个青绿色的桔子来，托在手掌心递了一个过去。
宋棠颀斜睨一眼，带着点不满的情绪开口，“我不爱吃酸的。”
林彻抿抿唇，并没有在意男生的语气，反而像哄小孩一样，轻声细语地，“我知道，你可以拿着它，这个能缓解晕车的。”
边说着，手指灵活地撕开桔子青绿色的外皮，露出里面黄澄澄的果肉，汁水顺着手指流到手腕，宋棠颀赶紧把视线移开，他竟然想去舔那点流出来的汁水，真是疯了！
整个客车爆发出一股浓烈清新的桔子味，连那种憋闷感都少了很多。
“我靠，谁带桔子了，我也想吃！”
“流口水了，我怎么没想到要带桔子，我恨！”
宋棠颀动动鼻子，一股青涩的柑橘味直冲味蕾，他本能得吞咽两下口水。
一只细白的手掌上托着个剥好的桔子递到眼前，桔子青绿色的外皮被撕成一片片花瓣形状围在果肉上，“你尝一瓣，是酸甜的，”
男生扒下口罩，一张小脸上露出个笨拙的笑，墨绿色的眼珠子期待地微微睁大。
“我去，林彻是真舔啊，他比你还舔！”
“我可去你的吧，有能耐你上他跟前说去，看他不把你头打掉！”
“完了，我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吃一口啊，这车坐得我要吐了！”
宋棠颀还在拿乔，等着林彻再多哄他两句，他再勉为其难地接过来，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纪煦阳，一把将桔子捞走。
“林彻，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绿桔子，还提前扒好了，也太细心了！”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一口就塞进去半个桔子。
“唔，酸甜的，还没到月份，你上哪买的绿桔啊？”纪煦阳原本只是想逗逗林彻，外加看不上宋棠颀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没想到这绿桔竟然意外的好吃。
“找打是不是？”
“纪家缺你这口吃的了？”
两人异口同声，以此为圆心呼呼往外散发冷气。
车里空间小，再加上宋棠颀坐在他外侧，一时伸展不开，林彻便默默记下这笔账，寻思等下车了再动手。
这么盘算着，就见宋棠颀转过头来，一脸愤怒外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林彻顿了一下，马上从包里又掏出来个桔子，加快速度剥了起来。
宋棠颀一双美目都快喷出火来，林彻这是什么意思！纪煦阳当着他的面抢了自己的桔子！他就不痛不痒地说一句，就完了？
放在以前，他早就第一个冲出去了，变心了，还没得到就变心了！
光顾着瞪林彻，纪煦阳都快走过去了，他才想起来这个偷桔子的贼，瞄准时机长腿一伸。
见纪煦阳扑通一声半跪在过道，他才慢条斯理地收回腿，故作惊讶地开口，“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都能平地摔，”说完还做作地摇摇头，
“我看你这可能是缺钙了，难怪这么爱吃桔子。”最后半句话说得阴阳怪气，客车上的人全都面面相觑，他们好像吃着瓜了，新来的转校生和宋学霸不对付啊！
纪煦阳磨磨牙，硬挤出来个笑，“林彻剥的，我当然爱吃！”
“你不要脸，那是给你剥的吗你就吃！”
“是不是我都吃了。”
宋棠颀气得眼睛都红了，刚要上去补两脚，一只桔子递到了眼前，“给你这个，这个更甜。”
心里的火瞬间少了一半，嘴里却还嘟嘟囔囔地，“净会骗人，你又没吃，你怎么知道哪个更甜？”
“你看这个比上一个圆，还大，说明它的汁水更充足。”
“它的外皮颜色更青，果肉又更偏向橘红，说明它日照接受得更足，酸中带甜，是甘爽的那种，”林彻薄唇轻启，凌冽的声线柔和下来，温声细语地，“不信你尝尝。”
嗯，这么一看，好像确实要大一点，圆一点，看着诱人一点。
苏岩在后面听得直咬手帕：皇额娘，这样哄孩子的歌您从没对我唱过。
大巴里也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和吞口水声。
宋棠颀想不想吃他们不知道，但他们是真想吃了！鼻尖是桔子清冽的果香，耳边又是林彻绘声绘色的描述，闻得见，看得见，听得见，就是吃不着！
宋棠颀余光似有若无地瞥向过道的男生，露出个挑衅的眼神，这才不紧不慢地接过桔子，掰下两瓣放进嘴里，
“确实更甜。”他嘴角勾起，眼尾带锋，明艳精致的一张脸仿佛镀上一层清辉。
林彻被迷得七荤八素，眼珠都忘了转动。
纪煦阳：狐狸精！
肖宇则坐得难受极了，他旁边的短发女生从林彻出声开始，就一直在底下絮絮叨叨地吐槽，与其说是吐槽，其实更像是找茬，无论林彻说什么，她都能挑出毛病来。
比如现在，“一个桔子而已，车上这么多人，抠抠搜搜的，就不知道多带几个。”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全车人都能听见，
大巴上确实有人这么想，但是他们没说出来，一是他们要脸，二是林彻威名远扬。
现在有人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了，他们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兴奋，坐这种没意思的长途大巴，就得有点热闹看！
但当事人林彻像是没听见，还在那美滋滋地掏他那个大背包。
反倒是宋棠颀冷哼一声，“人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的。”
纪煦阳笑嘻嘻地接话，“这么说人家小姑娘，太没风度了。”
“我觉得她还是挺牛逼的，乞讨都不跪着要了，直接张嘴就来！”
大巴上的众人：你也没放过她……
“同学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带队的九班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手里捏着扩音器的手持麦，“有序下车，不要推搡。”
小龙虾养殖基地设立在恒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前面是狭窄的小道，大巴开不进去，只能让他们自己走着进去。
农村都是土路，再加上昨天晚上刚下过雨，地上都是软趴趴的烂泥水坑，不远处是绿油油一望无际的玉米地，空气里混合着植物的清新气味和一点水腥气。
比起其他欢呼雀跃的学生，林彻明显冷淡多了，他不太明白他们在高兴什么，他的一整个童年都是在农村度过的，那个院子的样子模糊了，童年的记忆也不太清楚了，唯一忘不掉的，烙在脑子里的是那种无力感。
他不喜欢农村，他也不喜欢那个缩在角落灰扑扑的小男孩，真蠢，还以为再乖一点就会有人喜欢他！
林彻微微阖上眼睛，果然是个怪物，他甚至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
“嘶。”宋棠颀试图把脚从泥地里拔出来，落下脚，又重新陷进去，眼看着淤泥从鞋底爬上鞋面，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淤泥太厚，水坑太多，单是站在那，污水都顺着排气孔直往鞋里渗，袜子湿哒哒地黏在脚上，这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们，无疑是相当大的一场折磨。
其中甚至有两个想临时撂挑子，待在大巴上不下去，带队老师噼里啪啦一顿说，才把俩人劝下来。
带队老师清点完一遍人数，不放心，又清点一遍，少人了！吓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赶紧拿出点名册挨个点名，
“宋棠颀？宋棠颀呢？”
“林彻呢？”
“刚才还在这儿呢，这么大一会儿功夫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