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女声穿透耳膜,连续不断在旁边轰炸,林彻感觉脑袋就像要炸开了似的。
他缓缓抬起头,皱眉寻找声音的来源,半眯的眼睛落在站在旁边的李丽婷身上,
白色衬衫下摆掖在翠绿色半身长裙里,一颗会说话的大白菜?
猛地一甩脑袋,他慢半拍地意识到不是白菜成精了,而是自己烧迷糊了。
而这在李丽婷看来就是**裸的挑衅,上课睡觉也就算了,还冲她摇头晃脑的,当即便忍不了了,戒尺在桌子上敲得啪啪响,
“我让你站起来没听见吗!你们班主任怎么教育的你们!”
“刺啦”椅子和地板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林彻被吵得心烦,倏地站起身来,男生身量很高,站起来要比踩着恨天高的李丽婷还高上一个头,声音沙哑,“刚听见。”
李丽婷被男生突然起身的动作吓得一连后退两步,回过神来,见班里的学生都一脸看好戏的姿势盯着这边,脸上更挂不住了。
认定了林彻是故意让她出丑的,胸腔剧烈起伏,“你这是什么态度!一点家教也没有!”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击,“整天披头散发,阴恻恻的像个变态一样!”
戒尺尖端猝不及防地怼上男生胸口,林彻毫无防备地往后一仰,肩胛骨重重地撞在后墙上,闷哼一声,掀起眼皮冷冷地看过去,
还没等林彻去挡,一只大手抢先一步抓住那只戒尺,宋棠颀脸色阴沉,上前一步站在林彻身前,手上一个用力甩开那把戒尺,连带着李丽婷也一个踉跄,
抓了一把身后的椅背,才不至于摔倒,定定神,“宋棠颀!你要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要做什么!”
“身为一名老师,你不仅带头孤立学生,而且言语霸凌甚至体罚学生,这就是你的师德吗?”
宋棠颀丝毫没有被李丽婷摆出的老师架子吓到,短短两句话掷地有声,
班里已经有学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李丽婷平日里仗着校长是她小叔,上课敷衍,把情绪带进班里,找借口辱骂体罚学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除了那几个家境特别好的得罪不起外,其他学生基本都没逃过,其中林彻更是被针对的重点。
宋棠颀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把其他学生的反应收入眼底,提高音量再次开口,
“上课迟到早退,讲课错误百出,你备过课吗,连备课本都是找学生给你写的。你这是在浪费我们每个人的时间,消磨我们对于生物这门学科的热情!”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又把班里的每个人都扯了进去,果然,一涉及到自身的利益,班里的每个人都坐不住了。
之前被压抑得大家都习惯了倒也好,现在突然有个人站出来发声,他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在下面叽哩哇啦地恨不得把心里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肖宇看着旁边一向腼腆的女生都一脸激动,他心里一阵感叹,颀哥不愧是专修过心理学的,轻松拿捏全班,都不用宋家出手,这老妖婆完全不是颀哥的对手。
不过,这老妖婆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个死样子了,颀哥不是说过,不舞到他面前,他都懒得管嘛。
肖宇脑中灵光一闪,他这是,在给林彻出头?
李丽婷气得咬牙切齿,她知道宋棠颀的背景,不想正面和他对上,便转过头去冲着班里的其他人叫嚷着指桑骂槐,
“吵什么吵!你以为你上的是贵族学校?公立学校!没收你们一分钱的学费,还指望着我跪下来教你们?”
肖宇使劲晃晃脑袋,虽然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但秉承着力挺好兄弟的原则,他噌地就站起来了,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不按月拿工资吗?”
“那也是教育局,是国家发的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李丽婷手捏着扩音器,厉声开口,试图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我们父母都是遵纪守法的纳税人,国家拨的教育专款里当然有我们一份!”
肖宇吊儿郎当地一抬头,自然不可能就让她这么糊弄过去,还冲周围的学生起哄,“大家说是不是啊!”
“对!我们要换老师!”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全班学生都站起来了,异口同声地嚷嚷着要换老师。
李丽婷眼见着场面已经控制不住,扔下书,慌慌张张地放句狠话就跑了。
班里瞬间爆发一阵欢呼声,七嘴八舌地盘点李丽婷那些奇葩操作,肖宇这时却发现宋棠颀不见了,咦?林彻也不见了!
校门口,宋棠颀凭借一张三好学生的脸,成功带着林彻刷脸出去了,着急忙慌地拽着男生袖子去拦出租车。
林彻浑身肌肉酸软,被宋棠颀半拖半拽着往前走,眼睛痴痴地盯着前面逆光的背影,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多好。
刚这么想,就被一只大手按着脑袋往出租车里一推,粉红色的泡泡瞬间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汗酸和廉价车载香薰的混合气味。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感涌上来,他赶紧把车窗按下来,探出头去,被外面的凉风一吹,人也清醒了几分。
他迷惑地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努力地回忆自己怎么在车上,半天,缓缓回过身去,
“我们这算不算是逃课?”
“啊?”宋棠颀面色凝重地盯着车坐垫上的黑色泥垢,突然被这么一句话问懵了,
男生半个脑袋探出车窗,黑亮的发丝被风吹散开,露出一张酡红的小脸,眼角眉梢下垂,湿漉漉的狗狗眼就这么瞅着他,一脸真诚地又重复一遍,
“我们这算不算是逃课?”
宋棠颀一脸无所谓地反问,“算,怎么?你还怕挨骂?”
他真想把林彻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平时逃课那叫一个顺当,现在烧得都要冒火星子了,想起来逃课不对了?
“不是,我怕你挨骂。”男生酡红着一张小脸突然凑过来,像一只小狗支棱着两只前爪扒在人身上撒娇。
透绿色眼珠里全是自己的倒影,宋棠颀喉咙有些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阵凉风吹进来,他仓促地转过头去,左手空握成拳在嘴边咳了两声。
“你挨骂的话会哭吗?”林彻烧得有些迷糊,说话也更大胆起来,脑袋一拱一拱地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宋棠颀被问得节节败退,慌张地一把推开凑上来的脑袋,劲儿不小心使大了,只听见后脑勺和车窗框清脆的碰撞声。
“喂,你没事儿吧?”凑近一看,睡过去了。
恒城市第二人民医院,
手背上传来一阵阵冰凉的感觉,林彻睁开眼睛,手背上黏着胶条,底下是针管,输液瓶里的液体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转头看了一圈,大概是昨天那场雨下的,输液室里人很多,挤得满满登登,咳嗽声此起彼伏。
他喉咙干痒,刚起身想去接口水喝,
“哎,你干嘛!”宋棠颀风风火火地按下他肩膀,刚抬起来的屁股又被迫粘回去了,
“我,我渴了。”
一杯热水递了过来,紧接着的是五六片花花绿绿的药片,
“这,这什么啊?”
“毒药。”宋棠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把掌心的药倒进林彻手里。
林彻张张嘴,他是想说高烧要吃这么多种药吗,抬头对上男生并不好看的脸色,话又憋回去了,
一扬下巴,糟了,有俩药片卡在喉咙口,咽又咽不下去,吐又不太好,苦涩的草药味在嘴里不停蔓延,一张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宋棠颀在旁边看得噗嗤笑出声来“我说你逞什么强呢,喝口水。”
“嗓子眼那么细,还学人家大把吞药呢。”
林彻咕咚咕咚大口吞了两口水把药片冲了下去,听着这话,耳根都红了,不过幸好他本来就发烧,倒也看不出来。
宋棠颀搬个小凳就坐在旁边摆弄起手里那几个药盒。
林彻看着矮了半截的小凳,心里很不是滋味,把输液瓶架往旁边一推,又要起身。
“回血了,你又起来干嘛!”被宋棠颀嗷地一声按下去,“护士!护士!”
他抿抿嘴,指着边上的小凳,“我坐那个,你坐我这吧。”
宋棠颀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眼皮一挑,自己虽然难伺候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和病人抢地方坐啊,在他眼里自己就那么娇气!
“我就爱坐这个,先顾好你自己吧。”
林彻一脸的不知所措,不知道宋棠颀怎么又生气了。
好在护士来得及时,打破了这份尴尬。
护士是个圆脸的小姑娘,手法却极为老练,轻轻摆弄几下,“好了,可别再动了,”
见他们两个还穿着校服,就又搭起话来,“你朋友对你可真不错,一路背着你来的,刚才还特意出去给你买了条毯子。”
“不是特意买的,我就是正好碰着了。”
林彻低下头抿嘴笑笑,也没戳破,要不他又该恼羞成怒了。
“你笑什么?你不信!”
“我信。就是突然想笑了。”
宋棠颀更生气了,恼羞成怒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发烧逃课